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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乡艺苑:王小杏散文《故乡,放不下的牵挂》

 369蓝田书院 2016-04-23



作者简介

 王小杏,1982年生,大专汉语言文学专业,丰顺县北斗镇人,现为普宁市流沙第一实验小学教师。热爱文学,喜诗词歌赋,用文字和影像记录自己的人生。现为“如风时光文学沙龙成员”


故乡,放不下的牵挂

——春来忆父


  喜欢一个人默默地站在窗前看着环城路上的灯海车流,让心漫无目的地陷入沉思。

  那天梦见小时候生活的电站,梦见我和弟弟在一起,池里来了好些大鱼,我和弟弟一抓就把鱼从池里拖上来了,好大的鱼!我们抓了好多呢。后来我提了菜篮到池边的菜园摘菜,这菜园是父亲和母亲用他们勤劳的双手在荒地上开垦出来的,旁边还有果园呢。经过香蕉树的时候,我见到了树下的野菜,好嫩好嫩的野菜,我忍不住摘了几棵,春天真的来了,看,这些野菜长得多好!我又看到了园里的荷兰豆,这是父亲生前种下的,它们的叶子有些黄了,但是豆子结得很好,一个一个的豆荚肚子胀得鼓鼓的,我用手抚摸着那满满的豆荚,没舍得摘,知道这是父亲为来年留的豆种,于是跪在地上难以抑制地大哭起来,那一刻,我想起了父亲去世时的情景,想到我追着灵车在路上跑的情景,想到父亲静静地躺在纸棺里被缓缓推进焚炉的情景,想到父亲在火海中煎熬的情景,那一刻,心疼得很厉害,觉得喘不过气来,于是,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了,窗外,依旧是那模糊的灯光,而眼角划落的泪水,已经冷了。




  父亲的笑,常常在我心中浮现,而他的声音,更是常常在我耳际回响,“怎么有空打电话给老爸呀?”父亲的这句话总像一个铁锤重重地敲在我的心上,疼呀。那是父亲出事前我最后一次打电话给他,是父亲的这句话,让我猛地想起自己打给他的电话竟是那么少,每次想起,我的泪水就怎么忍也忍不住,平日里,我总是打给母亲,而很少去关注父亲,那天已经很晚了,父亲接到我的电话的时候显得很兴奋,我们聊了好久,自此以后,我陷入深深的自责,对于父亲,我真的是疏忽了。时隔一个月,父亲就出事了,来得太突然,太突然了,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晚上赶到医院急诊室时的那一幕,灯已经灭了。我的心颤得揪成一块,紧赶慢赶,我还是来晚了,父亲竟这么无情,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的不孝!

  后来我们才得知,父亲的开颅手术成功了,但是陷入了深度昏迷,已经转到重病房去了。几经辗转,我们才找到父亲的病房,见到他的时候,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身上是各种各样的医疗仪器,那一刻,我难以抑制地大哭起来,从来不敢想象,父亲竟至遭此劫难。




  后来的一个星期中,我们四姐弟就一直轮流在父亲的病床前陪护,小姑送来了被子,二叔买来了凳子、躺椅,深秋的梅城已经挺冷,而我还穿着凉鞋,日子是以秒来计算的,所有的人都抱着希望,希望父亲会奇迹般地睁开眼醒过来,可是,等待中的奇迹却迟迟没有出现,我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看着父亲,看着他的心跳,看着他的呼吸,看着他的血压,用梳子刮他的脚底,给他做脚部运动,偶尔,他左脚的大拇指会轻微地动一下,于是我便大喜若狂地打电话告诉母亲,自从父亲出事以后,母亲曾几次昏过去,于是我们把她先哄回了家,几姐妹中,是我,始终抱着最大的希望,相信父亲一定会醒过来,深夜时,我见到大弟一个人趴在父亲的身边,轻轻地啜泣,那一刻,我的心紧紧地揪着,疼得不得了,可是这些,父亲是不知道的,他就像个婴儿一样沉睡着。那些住在重病房的日子,见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到后来,竟至有了些许的麻木,那些日子,我忽然明白,人其实最需要的只是一张床,一碗饭而已。

  在医院等了一个星期,父亲仍然没有脱离危险,有一天深夜,他突然有了要去的征兆,呼吸困难,血压一下子升到最高,仪器已经无法显示,抢救的时候主治医生才查出是痰堵住了他的气管,把供氧机的管拔出来之后,父亲一下子就脱了险,平平静静地睡了一夜。之后父亲曾数次病危,但都抢救了过来,但是父亲的双眼,始终不曾眨一下,最先放弃的是二姐,她说,父亲醒不了了,因为父亲生命的迹象并不太明显,幸运之神并没有降临到父亲身上。那些日子,我只觉得自己去地狱走了一遭,我每天都对父亲说话,牵着他的手,害怕失去他,在我心里,只要他在,即使是植物人我也能接受。




  从梅城回来后,我便反反复复地梦见父亲,梦见他和我说话,对我笑,和我一起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在梦里,我完全找不到父亲出事的痕迹,但父亲那时毕竟还在医院之中,白天的时候,我又回到残酷的现实中来,父亲在市人民医院住了二十九天,最后母亲和弟弟决定把他转回县人民医院,那段日子,我特别害怕,因为父亲一直昏睡不醒,早已过了奇迹出现的最佳时机,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看到父亲醒来,害怕失去他,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有可能会在那个秋天失去至爱的父亲,从小到大,无论我做什么事情,总是父亲最支持我,在我心里,父亲的位置没有谁可以代替。

  可是父亲,最终还是没有醒来,在人民医院住了二十多天就转回家里了,再到过了农历新年,母亲就把父亲送回乡下了,这期间,我曾回去看过几次父亲,后来,他慢慢睁开了眼睛,但他的意识并不清晰,我总坐在他床前和他说话,总是问他听不听得见我对他说的话,有时,他会眨眨眼睛,那时我会特别高兴,父亲心里应该是明白的,可是,他无法表达,有时,他会落泪,我便也跟着落泪,这时我分明感觉到了父亲心里的苦,只能紧紧地握着他骨瘦如柴的手,默默地在心里祈求老天爷眷顾他,放过他,可是在病魔面前,人的力量显得多么渺小,我最终还是没有留住父亲。




  2011年春节到来的前夕,父亲的村子终于消失了。那是村子里仅剩的一户人家,而现在,他们离开了。过年的时候,我总说要回村子里一趟,母亲说回去干什么,村子里已经没有人了,是啊,没有人了,于是终于还是没有回。而现在,我那么想念那个地方,那些屋子,那些故去的人,不断地在我梦中出现,那么真切,我真实地活在两个世界之中。

     刚过完年,我们就去拜父亲了。阳光好灿烂,而我记得去年回家拜父亲的时候是细雨蒙蒙的。我一直默默地坐在草地上,看着父亲的坟,只觉得阴阳相隔,内心的痛楚无法排遣。我从来不会去想生与死、去与留这些问题,而现在,我悟出了很多很多我这个年龄不该悟出的生命的真谛。于是害怕失去,害怕分离,害怕……

     每次在路上快回到家时,总要落泪,想到父亲不在了,而我仍然固执地守在那里,每次回家总要和母亲一起吃饭,想呆在她身边,母亲对我很好却让我甚是愧疚,一直伤心于父亲的离去,可眼前的母亲我也没能孝顺她什么,没能为她做些什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她身边,仅此而已。

      其实老天爷已经待我不薄了,能和自己爱的人相守终生,我会珍惜的,只想和他白头偕老,去公园的时候会特别羡慕那些和老伴一起的老人家,以前不明白白头偕老是什么,现在知道,它多么难得,希望老天爷眷顾我,让我得偿所愿。

      在徘徊中,日子又老去了。

                                     于普宁流沙第一实验小学

                                        辛卯年正月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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