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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通杯”中秋诗歌散文邀请赛参赛稿件(散文部分之二)

 新用户98917666 2022-07-24 发布于甘肃

“申通杯”中秋诗歌散文邀请赛参赛稿件(散文部分之二)

7、刘小荷|年年有个中秋节

在儿时的记忆里,家乡的中秋节就是女人转娘家,孝敬老人节。

这一天,家家的女人都转娘家,孩子转舅舅家。去我姥姥家有十几里路,那时候交通不便,只有步行,我们姊妹还小,走不动。母亲会在中秋节天刚麻麻亮,煎好油饼,煮一锅玉米和洋芋,倒一碗蜂蜜,摘一把葱叶,一起放到上房屋里的饭桌上。然后往布袋里装几个油饼,到门口的菜地里摘些辣椒、西红柿、茄子、番瓜,再去小卖部买一斤茶叶,二斤白糖,大包小包的,提上去我姥姥家。

那时候农村没有月饼,中秋节最向往的事就是油饼蘸蜂蜜吃了。人说穷人家的孩子盼过年,盼过节,确实不假,盼过年盼过节无非就是想着碗里有点好吃的,身上穿件好看的。1990年那年我九岁,还没有上学,姐姐十一岁上二年级,妹妹六岁,弟弟三岁。学校中秋节也放假,我们姊妹四个起床后油饼蘸着蜂蜜吃饱了,吃够了,拿着沙包、毽子,去了乡政府门口。乡政府门口有块大场地,那儿就是个牙茬骨台台,聚集了村里的男女老少,下棋的、掐麦秆的,做布鞋的、绣花的、拉家常的,踢毽子、打沙包、滚铁环,干什么的都有。一般村里的新闻都是从那里得知的,谁家娶媳妇谁家嫁女儿,谁家老人过世了谁家孩子满月,商量着怎么搭人情吃酒席。(女人吃酒席时都会带上娃娃,说娃娃没人看,其实啊,就是想带上娃娃让好好吃一顿,解解馋。)谁家的媳妇和婆婆吵架,谁跟谁好上了,谁家的牲口吃了谁家的粮食,谁家的孩子学习如何如何,等等,等等。

在儿时的记忆里,父亲脾气古怪,粗暴,不爱说话,一张严肃的脸上一直戴着一副黑宽边眼镜,一身半新不旧的蓝衣服,好像从来没有换过。父亲那天睡起来看我们都不在,站在门口边上:“小燕、小荷、小康——”一声一声,一个名字换一个名字地喊。喊得整个村子都回荡着父亲的声音,直至我们听到之后答应着,姐姐拉着弟弟,我和妹妹跟在后面往跑回家。父亲打了我们姐妹,还撕了我们三个的耳朵,架子车上装了几袋牛粪,空出一点地方,上面放了几个编织袋,把弟弟抱着放到编织袋上,牵出牛套好车,把牵牛的缰绳给了姐姐,我跟妹妹淌着眼泪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推着车子走。

到了属于我家的三分自留地里,父亲给我和姐姐几个编织袋,让我们把地里的玉米棒无论大小青嫩一个都不许剩全部掰下来装编织袋里,什么时候掰完什么时候回。让妹妹去放牛,弟弟就在地头玩耍。自己卷起一锅老汉烟,这儿瞅瞅,那儿看看,一锅烟抽完再卷一锅,一个玉米都不掰,老干部的样子,还喊着让我们快点。

三分玉米掰完,太阳已经西斜了,我手被玉米叶划破了好几处,我让姐姐看,姐姐伸出她的手,她的手比我的手划破得还厉害。父亲懒悠悠地不知从哪里转过来,把我们掰好装好的玉米棒一袋一袋地装架子车上,绑好,又把弟弟放架子上,喊来不远处放牛的妹妹。因为是下坡路,不需要套牛,拉起车子一拐弯,就不见了人影。我们姐妹赶着牛回到家,已没有一家人的烟囱冒烟了,母亲还没回来。父亲坐在椅子上啃玉米,喊着让我们烧一壶开水,我们一人抱了一抱麦草到厨房,劳累加上饥饿,水还没烧开,都坐在厨房里睡着了。

天麻麻黑时母亲回来了,她看到我们姊妹四个睡在厨房里的麦草上,抱起弟弟,把我们一个一个叫起来,问我们吃了没,怎么睡在厨房里。问清原因后,给我们分了从姥姥家带来的好吃的,抹着眼泪说:“这里冷,赶紧到炕上睡走,我以后再不去你姥姥家了,要去也要把你们都领上,走不动了就住一晚上再回来。”

再也回不去了,迁移进城的我,每逢佳节唱着流浪者之歌。借文字的微光,把自己安放在故乡的短诗里,写一段流年的碎影,怀念那些琉璃般晶莹的日子。

8、刘杰|月是故乡明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这不仅仅是一句诗,千百年来,远离了家乡和曾经远离过家乡的人,都有这样的体验。

   中秋节,曾经是故乡最为美好的时候。

   在上初中之前,一直生活在关山肚子里的我,从未听说过月饼这个词,就是以后到山外上初中的时候,虽然听说了这个词语,却从未真正体味过月饼的美妙。但是这些,丝毫不影响故乡中秋节的丰富和喜庆。

   在我幼小懵懂的时候,每年的八月十五前半个月或者二十天左右,父亲和村子里的老联手老早就商量好了,大家凑钱买一只绵骟羊回来养着,养到八月十五了就把羊宰杀,之后按照户数把肉平摊,羊皮卖掉后钱数也平摊。如此以来,八月十五那天,村子里二十来家子人,家家是羊肉炖萝卜菜,整个村子里就浸泡在浓郁馋人的羊肉香气之中。父亲他们的这种“打平伙”持续了好几年,年年的八月十五都吃羊肉炖萝卜,那油汪汪的嘴圈圈好几天都挂在嘴上,把邻村的同伴馋得直流口水。羊肉炖萝卜的美味成了我们梦中永恒的主题。到我八九岁的时候,父亲他们的“打平伙”散摊子了,因为家庭的女性成员,包括我的母亲和妹妹们在内,都坚决反对年年的八月十五吃羊肉了,因为她们都不吃羊肉,嫌膻气的很。再加上吃一两顿羊肉,灶头上要膻气好些日子,简直是利少弊多,很不受欢迎。

   在娃娃们眼巴巴地盼着八月十五的的同时,大人们也不动声色的办置着过节的美味。远房的四叔是有名的神枪手,一杆老土炮从不躲空,只是火药和铁砂不好买,平日是舍不得开枪的,只有到了办置八月十五的时候,才专门狩猎两三天,猎获一些野味。那时候野鸡野兔遍地跑,四叔用两三天的时间,就会大获丰收,野鸡野兔是少不了的,有一年还打倒了一头野公猪,一村人吃了整整两天。除了我四叔狩猎之外,老王伯打的瞎瞎(我们叫哈哈,学名华鼢鼠,以咬噬农作物的根和草根为生。)也是鲜美的肉食。中秋的瞎瞎吃洋芋咬药材,个个圆滚滚的毛色油亮,老王伯是生产队专门负责打瞎瞎的,每年的八月十五之前,老王伯总要跑很远的路,到新开的荒地里去安装射杀瞎瞎的弓箭,为的是多射杀几只肥壮的瞎瞎,好供娃娃们解馋。驼背李爷有一手掏野蜂蜜的绝活,每年的八月十五之前,他都会掏得一两窝野蜂蜜,装在一个红色的狗头罐里,只等着八月十五的到来。

   终于盼到八月十五了!早饭是在自己家里吃的,捱过晌午之后,村子中央,我家门前的那片空地上,西边的三块大石头上架着一口大带锅,几个大妈忙着添柴烧锅,锅里煮着大半锅野鸡野兔,随着热气的袅袅升起,馋人的香气就在村子里飘散开去。南边的空地上烧着一大堆火,那是专门用来烧瞎瞎的,老王伯将一个个瞎瞎开膛破肚,掏去内脏之后清水洗净,团一个球形,用泥巴包裹好之后,埋在火堆里。一顿饭的工夫,瞎瞎就烧熟了,磕开泥巴,油亮暗红的瞎瞎肉真是香死人啊!慢慢地,整个村子都浸在浓郁的香气之中了。

    到月亮爬上村子东头的夜猫咀时,带锅里的野味也煮好了,这个时候是八月十五最隆重的时刻,空地上支着一张八仙桌,桌子正中一个粗瓷老碗装满五谷杂粮,插着三炷燃香,粗瓷老碗的周围摆放着捂好的山梨、烧熟的松子、炒得焦黄的毛榛榛。先是由父亲他们敬献月亮,感谢神灵的庇佑,又是一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献过月亮之后,过节才算正式开始,父辈们围坐在两张老柴桌周围,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豪气冲天,这些来自天南海北的汉子,操着不同的口音,在艰难的日子里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母亲她们围坐在一起,吃着山梨、毛榛榛,不时爆发出一片笑声。最开心的是我们了,先是每人一块洋麦面饼子蘸野蜂蜜,肚子里垫了点底后,就一人一块骨头啃上了。个个吃得满嘴流油,肚子滚圆的时候,在大人们的呵斥下,很不情愿地再吃几个山梨,因为山梨开胃消食。到嘴里再吃不进任何东西的时候,就忙着藏麻麻猴(捉迷藏),一直闹腾到月亮西斜才作罢。

   随着移民工程的实施,我的故乡早已是人去屋空,只是一个村庄的空壳了。淹没在荒草丛中的土坯房还证明着曾经的欢乐和美好,村头那棵老山梨树梢上依旧悬挂着故乡那轮皎洁的月亮,只是月光下的村子一片死寂,空有一地的月光了。

   故乡不再有,明月依旧明,空留一腔乡愁啊!

9韩秋萍|秋月堂堂

我仿佛被一个极熟的人喊了又喊,从对一镜明月的拍摄中回过神时,那个声音似乎还响在耳边。原来我已经在月下站了许久,这时节正是晴朗的中秋之夜,灰暗的城墙、干瘪的花朵,在月光的轻轻抚摸下,又充满了馥郁的水分和光泽。

天已完全黑了。清寒的风飒飒地响动着,公园和巷陌之间的步履在夜色中逐渐消失。油炸酥鸡的怪味混和在迷离的灯光中,时远时近地飘散着。这时候的天空,属于一条空旷的老路,属于乡村,属于田埂上那一棵站立百年的老榆树,树梢上的月亮浑圆、皎洁、透明。亮堂堂的光已把人影镶到月里去了。行至小村边,有汪汪的虚张声势的犬吠声,有行路人对时下局势的分析声,有河面麟麟的光影。许多飘着叶子的树,一字排开,斜卧的,站立的,它们正用“叶尽一身轻”的从容与秋风月影笑谈。透过墙垣、屋顶和树枝,夜晚给月光和内心提供了如此宁静、广袤、博大的场所。在那朦胧而又氤氲的气氛里,我在亮堂堂的月光下,向着月影向着老路清算我对于这个城市的一切旧账。

原来我离一个人蹦着跳着要于我摘月亮的记忆已经十六年了。十六年的日子实在过得太快了一点。想起从这堆日子中所有人事的变迁,我轻轻地叹息了好些次。这地方是我第二个故乡。每一条街每一棵树,每一间商店,每一个城洞里做小生意的小担子,每一株辣椒苗从细小的种子燃烧到彤红,还如何在我的睡梦里占据一个位置!这亮堂堂的月光、这明明暗暗的城在十六年前教育我,给我明白了多少人事,帮助我做过多少幻想,如今却又轮到它来为我温习那个业已消逝的梦境来了,它们真实地近在咫尺,又如此遥远,犹如树影、花香、一阵倏然而过的微风。

我在走。月亮在走。影在走。光在走。在云上,在树上,在枯草上,在每个窗口和脚下的黄土上,在我手足颈肩上,都恰像一只温暖的大手,到处给以充满温情的抚摩。一片的,大片的月光早把我征服了。光与光的重叠,影与影的相偕,虽分量比例各不相同,但同在月光下不断流动,天地万物皆为我而静止。恰如一个伟大乐曲的章节,在时间交替下进行,听懂听不懂都已不重要,因为比乐律更精妙之处,是它对平凡人的人生和心情所产生的效果,无论是忧伤的还是快乐的,并不引起人对于生命的痛苦和悦乐,也不表现出人生的绝望和希望。秋月之下,它有的只是一种境界,一个平静的境界,似乎人与自然、人与人完全趋于谐和,在谐和中还自有一分突出自我的明悟。是的,秋月之下,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你是我眼中的你,我是你眼中的我。的的确确,这亮堂堂的秋月,过去给我的是“阴晴圆缺”的知识,如今给我的却是智慧。山头一层薄薄的灰雾感动我,脚下各色的落叶感动我。我心中似乎毫无渣滓,无怨恨,透明烛照,对老树枯草,对身边人与长长路,一切都那么爱着,十分温暖地爱着!

远处的灯火渐由明晰变得昏暗,山头的树由绿色变成黄色,也有由黄色变成褐红的。正若一个人从壮年移渡到中年,由中年复转成老年,先是鬓毛微斑,随即满头如雪,生命日趋衰老,但生命中的杂念与妄想,已被岁月漂洗而去尽,一种清净纯粹之气,却形于眉宇神情间。秋月堂堂,你我终于回到了自己,回到比月光更见得素朴的自己。

不知为什么,我的眼睛被时光的月影弄得迷蒙而潮湿了。我的心,和这长路上的灰喜鹊一样,早已融入这第二故乡一切光景声色里了。我知道我很渺小卑微,但对一切有生无生却似乎都想伸手,且想微笑地轻轻地说:“我来了,是的,我仍然同从前一样地来了。我们全是原来的样子,真令人高兴。你,曾经充满了驴粪味的小小城池,如今虽不同了,我这张脸,大约也不同了一点。可是,很可喜的是我们还互相认识,只因为我们是那么地熟悉!”

月色下行走。头上两颗最近的星一闪一闪。寒冷泛着近乎幽蓝的光芒。这光芒,照彻身体和心灵,把我照成一枚冰凉红的叶子,寂静,渺小,又有一点不轻易被摧折的凌厉。长街上也走着脊梁略弯的拾荒人。亮堂堂的月光似乎与眼前又毫无关系,百年前和百年后皆仿佛同目前一样。他们那么忠实而庄严地生活,担负了自己的命运,为自己,为儿女,在这世界中生活下去。不问所过的是如何贫贱艰难的日子,却从不逃避为了求生而应有的一切努力。所以,当亮堂堂的月光从亿万里外向所有生命普洒时,当我沉浸在一个秋夜、一片月色,一组声音,一种无可形容的气味综合而成的境界中,企图用充满怀旧霉斑的文字来写它时,企图用现代化的手机数据留住它的光影时,竟是完全徒劳的,它使我觉得在生命的行进中,所有的月色都已失去了旧时的意义。

圆亮无不圆缺,人生无不圆缺,最终无不被圆缺所困惑。头上一轮中秋月,若仍无助于解脱时,试从黑处去搜寻,或者还会有些不同的景象。一点昏黄的灯光,照极范围极小的区域,一点宽容的谅解,端坐成温婉的影子,一点单纯的人性,在得失哀乐间形成奇异的样式。所有的复杂与简单,都将证明生命于缺憾之外,依然能存在,能发展,能走得很远。

10、荔瑞琴|一棵树的牵挂


     门前的果树实在太多了,密密地遮住了屋内的光线。

“砍掉一些吧”,我不止一次地对家人说。

离门最近的一棵,果个中等,果皮黄中透粉,肉质松脆,甜多于酸,是父亲钟爱的口味。 每年秋后,哥哥就把这些果子悉数装在两个竹筐里,放在父亲的桌下,以方便他取用。我离家近,回去的次数稍多一些,每次吃果子,父亲都偏心地让我吃他的,说好吃得很。在他神志清醒的那些年月,晚上闲聊时,这些果子总是他的炫耀品。就果个啊、成色啊、味道等评论不休,无不显示出他的偏爱。有时我和他对唱秦腔,父亲唱旦腔,声音又尖又细,我则吼须生。唱得笑场、或是嗓子发干的时候,他就鼓动我再吃几个果子,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我吃了才安下心来。还说留着些等外面的人回来了再吃,我说他们都在城里,水果多的是,不用留,父亲就用他那不用质疑的语气“那不是家里的”驳得我哑口无言。躺在果框的这些果子有时都等的干瘪了,可父亲这一等,往往就是一年,甚至三、四年。

枝丫伸过小径的那棵,人每次路过,总要被挂到衣服或头发,很是碍事呢!可那是小嘎啦,他的孙女只好这口。如果砍了,站在几万斤的果堆里,“平儿没果子吃”! 他专横地训斥着哥哥,并在果树有被砍苗头的时段里昼夜巡逻查看,闹得父子俩离不得、又见不得。
       让砖路弯弯曲曲的梨树,其中的两棵果个硕大,品质美仑,是全家人的所爱。父亲对这种梨子爱不释手,赞美不绝,他年年都坚持保留好让我们在外的每个人能吃到。另外一棵是嫁接的杂交苹果梨,果色浅于石榴,看起来脏兮兮,摸起来粘糊糊,家人都不喜欢它,嫌太酸。偏我每次都贪恋地吃不够,那种酸酸甜甜的爽口味道,真的让我惬意地享受了美味的快乐。就是这不起眼的外表,蕴含着饱满的汁液,一口咬下去,吞咽不及,梨汁就满嘴流出来,经常弄湿了衣服呢!父亲喜欢看我这幅馋相,每次都殷勤的、满足地给我递来毛巾。自然,它就成了我的专利。回家时家人的说法总是“你的梨在西房里呢!”围绕这些树,父亲和哥哥之间发生过的争执也不在一两次。原因一则是它们原本就碍事,二则是父亲牙口咬不动了,侄女上学走了,我们回家的次数减少了。果子摘下来,堆得满地都是,而喜欢吃的人却常常不见影儿。好几次,哥哥在工具房里转悠半天之后,终于提着锯条走向果树。父亲眼尖手快,先一步来到树下,像母鸡护小鸡一样挡住了哥哥。我们气急了的哥哥,“摔了锯子,气咻咻的转回西房,一脚踹翻了梨框,梨儿滚得满地都是。”父亲呢,“气白了脸,跺着脚回屋,一整天都不吃饭。”当嫂子绘声绘色地向我描述父子大战时的情景时,我看着已被拢在一起但沾满了泥土的梨儿,拿一个在手,说笑间已流下泪来。父亲的牙口已咬不动任何有形的食物,也不大认得家人了。这几棵碍事的果树,也在近三两年间被砍得只剩下一棵。今年四月三十日,农历三月二十八,父亲八十八岁生日。当天,坐在轮椅上的父亲就在这棵树下乘凉,漠然的看着前来贺寿的人。我虽然感觉到父亲的精神状态大不如一个月前,却不曾意识到他已是接近了生命的极限。
    十天后,父亲辞世。

父亲咽气后,阴沉的云层疾速散去,直到下葬的时日,天空都是瓦蓝瓦蓝的。那是他临走的当天凌晨托梦跟侄女告别时,侄女梦中望着爷爷远去的背影抬头看到的天气。

父亲把他对儿女的所有情感,以一棵树的形式种植在家园,它的根却扎在我们心上。如今,父亲走了,湛蓝的天空下,果树依然枝繁叶茂地生长着,积存着父亲的牵挂,寄托着我们的思念。

11、张红霞|中秋感恩父母


   母亲病了好多年,最近三年日渐虚弱,几乎完全不能进食,多数靠打点滴维持生命,一米六的个头轻的只剩下不到七十斤,这期间母亲从来没有下过楼,几乎与外界相隔绝。我们兄妹三个平时工作都很忙,只有在休假或者母亲完全不能自理的情况下,来分工协作,大哥买药,我来输液并护理,姐姐负责做饭和洗衣服。而这只能占到一年中的一个多月,其他漫长的日日夜夜里,都是年迈的父亲在悉心照顾,我们只是每天几分钟在电话里给母亲的简短问候,听到的都是故作刚强的声音。所以对于我们,母亲即便卧病在床,也是我们内心最牢靠的后盾,因为有妈,就永远觉得自己还是孩子,多少年来已经习惯了进门时那声声关切的询问。

   快中秋节了,天气很好,母亲忽然要我扶她下楼,说她感觉精神好了些,有力气出去。想去附近的商场买些布料,还有针头线脑之类的,给我孩子们做双拖鞋,也好留个念想。虽然担心,但我还是不忍忤逆她的心愿,于是信誓旦旦地说,好呢,如果你走不动,我就抱你回来。我小心翼翼地搀着母亲,从四楼步履蹒跚地走到街上,看到耀眼的阳光,还有过节前川流不息的人群,母亲就像个孩子似的紧紧抓着我的手,怯怯地靠在我的胸前,一步都不敢挪动,能深刻地感觉到她瘦弱的身子略微有些发抖。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那个刚强质朴、雷厉风行的母亲好像就在不久前还送我上学,看我走得快看不见了,回头时母亲的白发还在空中飞舞;在寒风肆虐的大雪天背着生病的我,母亲眼神忧郁,四处求医,用自己温暖坚实的怀抱让我感到特别安心;年头接下,常常看到父母在盘算着我们今年的学费还有没有着落,那种精打细算的情景似乎就在昨天。

   下午有个朋友叫我去庆城看薰衣草,母亲今天气色不错,所以极力动员父亲一起出去散散心,可他怎么也不放心母亲一个人在家,百般推脱,好像各种可能的危险就要发生,比我这个医生交代病情还专业。母亲也觉得这么多年,父亲连买菜都不敢走远,今天有这样的机会很难得,便说服父亲和我一起去。路上,父亲一句话都没有,安安静静地看周围的风景。到了景点,我说大家们就不要拍照了,速速地看一下就回去,因为当时,考虑到父亲年纪大了,可能不喜欢这些个花花草草的。然而父亲看着别人咔咔地按下快门,便悄悄跟我说:我站这,你也给我照几张,记得把那个长颈鹿和奶牛,最好把斑马也能照进去。我的心一下就软了,原来老人和孩子一样,都喜欢动植物。后来我俩去周祖陵,父亲精神矍铄、神采奕奕,根本不需要我扶着,给我滔滔不绝地讲述周祖的出身事迹、岐伯的故事由来,甚至三皇五帝、唐宗宋祖都滔滔而来,我忽然觉得又看到了三十年前在煤油灯下,每天晚上给我们讲书的那个博学多才的父亲。晚上我们坐车回去的路上,本来特别想让父亲说些地理历史方面的知识,结果在我的朋友面前,父亲静静地一句话都不说。吃晚饭的时候,父亲挑了个靠近角落的地方,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一只手吃饭,显得十分拘谨,让他多吃点,却怎么也不肯。我昔日帅气刚强、才高八斗的父亲这会就像个极度害怕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谨小慎微。 

    又是一年的中秋节,但愿我恩重如山的父母,还能看得见明年中秋晚上的月亮

12、李瑞志|月色依旧


    月色皎洁,一如闪亮的白绸,映街道于幽寂。月光就是那时光,看上去很慢,等发现时却已走远。夜,已深。我与母亲一起等待高三放晚学的妹妹回家。正是中秋,月圆人亦圆,学校放假,我便从武汉回来,母亲坚持让我陪她一起在街口等待妹妹,说我不在家时,她非常想念我。
  晚风悠悠,让人不禁有几分寒意。接近十点还未见妹妹身影,我已有几分不耐烦了,我叨念道:“这小妮子不知道今天过节吗?回来那么晚,一个女孩子家像什么样子。”母亲突然打个喷嚏,我连忙对母亲说:“妈,你要是等不住就先回家去吧!我在这等她。”母亲微笑道:“没事,习惯了。”一句“习惯了”竟冷不防让我心头一颤。两年前的中秋节晚上,母亲不也是在这里等自己的孩子高三放晚学回家吗?不过不是妹妹,而是我——她的儿子。
  两年前,我高中毕业,一个人去武汉求学。学校离家颇远,而且事务繁多,我便很少回家,甚至连这次中秋节回家也是在母亲的催促下提前一天回来的。街灯昏暗,母亲的影子被拉长,直到此刻我才发现母亲已在这等待很多年,母亲的身影已融入了这皎洁的月光中。一阵急促的喧闹声传来,妹妹与她的几个同学正有说有笑的向我们走来,她一看到我们便跑了过来,“妈,哥”,“怎么这么晚回来,你知道妈有多担心吗?女孩子家像什么样子?”妹妹犟了犟嘴说道:“今天过节,我和同学在路上吃了点烧烤”便躲到母亲身后去了。
  回到家,母亲才整理好妹妹的衣物又跑过来收拾起我带回来的行李,我连忙制止道:“妈,我自己来,你去睡吧!”母亲微笑着说:“你在学校太辛苦,我陪不了你,回到家你好好休息。”月光下,母亲的身影是如此的温暖,看着母亲,我的眼睛湿润了。
  何年无中秋,何中秋无月,唯有与母亲在一起的中秋月色永存我的心中——月色依旧。
  中秋的明月啊!你可否告诉我,在大学失去什么才能明白故乡,得到什么才能不负爹娘

13、杨潇|中秋感言

今天是中秋节。按理说是赏月的日子、也是团圆的日子、更是亲朋好友送祝福与关怀的日子。人们似乎都很高兴,从几天前开始,祝福的短信就起程了,带着主人的牵挂与祝福飘向其所关心的每一个人,当然也包括我。看着朋友发过来充满暖意的文字,我感到幸福的同时也有一丝疑惑。看着出现频率最高的“中秋节快乐”这几个字,忽然有点儿陌生也有点困惑:中秋节和快乐有关系吗,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的快乐究竟是什么?我不得而知,于是就想起了鲁迅的阿长妈妈在一年开头给鲁迅塞福橘时常说的那句话:“但愿一年到头顺顺溜溜”,二者似乎有点关系。快乐?幸福?顺顺溜溜?或许月亮中的玉兔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最近几天一直在下绵绵的秋雨,昨天还担心今晚的月亮无福消受了,可喜的是今天竟然天晴了,而且晚上月亮还出来了,真是惊喜万分。我想或许是因为嫦娥娘娘很想那个她曾经待过的人间了,所以就恳请玉帝收了云和雨,暂还了个大晴天给我们,因此我还是很感谢今天的晴天以及今晚的月亮。看着悬挂在空中朦胧的月亮以及亮亮的夜色,躺在窗户跟前的自己很是满足,因为今年的今天我是和父母在一起度过的。很久,很久没有在家过中秋节了,团圆也就无从谈起了,现在的我们对于这个节日的认识好像仅仅停留在了月饼上,除此之外一无所及,当然也就谈不到团圆上了,更谈不到中秋节的文化上面了,不过听着那些关于团圆、相思、思乡的歌曲,还是很有感触。

还记得去年的今天亦中秋节,那天我和老班长、邵帅、小豆、娟、何,六个人沿黄河风情线的徒步之旅,是那么的壮观和辉煌。我们下午四点多从农大开始,沿滨河路走到小西湖公园,接上溪同学,一起走到了西关什字,吃了一顿火锅,又打车回到了学校。去的时候走了整整四个多小时,途中几次想改徒步为打车,最终还是一起坚持了下来,所以至今另我难忘。倒不是因为它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我觉得像这样的事情可能今生仅此一次而已,能够有几个朋友陪你感受那种别人所不能理解的惬意,的确是莫大的幸运。所以我很感谢一起经历过此事的你们……一直想写点关于那次活动的文字,可却迟迟没有下笔,在一年后的今天我把这只言片语写下来,只为记忆那份幸福。

夜很深了,月亮也退进了云层里,若隐若现,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给我,不过,我想,她会在那里陪着我一起享受夜晚的宁静,感受这份寂静的孤独和舒适。

今晚的月亮是美丽的、安静的,仔细一想,她又何曾没有安静过呢?她一直静静的守候在那里,从人类开始之初,直到现在,从未缺席。用她那慈祥的目光注视着地球上的一切,那些曾经的叱咤风云、惊天动地,和她的安静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突然很想问问她,这么久,这么久以来注视人间的感触是什么,问问她这许久以来可曾孤寂,可曾落寞?可曾想过换一种方式?我想她一定会很安静的冲我微笑沉默……

躺着感受周围的气息,有月亮的安静、虫子的自在、夜色的闲适、空气的祥合,还有灵魂的宁静。好久都没有这样接近自己了,从毕业到现在,日子似乎过得很……不好形容,不过那种感觉我们都懂的。只是这段日子里,我忘记了安放自己的心和灵魂,忘记了给她们找这样一个安静的夜晚,很是抱歉。希望现在的觉醒不是太晚……

夜很深,很深了。

安静的月亮,不好意思,要留你独自守候静谧的夜空了,梦婆婆在召唤我了。噢,应该还会有一些可爱的人儿陪你一起守候,一起迎接黎明的到来,他们会陪着你,确切的说是你陪着他们守候那份期待……

早上稍微有了点清醒的意识,就听到了外面滴答的雨声,缠绵的秋雨又一如继往的奏起了那支思念的音符,断断续续、续续断断,敢问那游归天涯的人儿,是否感受到了其中的那份深情厚意?那份绵延不绝?以及那份深深的牵挂?

听着外面的雨声,我想起了昨晚的月亮,觉得她是那样的亲切与温馨,那耀眼的光芒似乎依然在空中闪烁。难道她真的是嫦娥娘娘向玉帝大人“借”来的?只为了让那些苦盼中秋节赏月的人儿得到些许安慰,又或许是人们对中秋节的急切盼望之情感动了月亮,她自己不想辜负人们的一腔热情,便冲破了阴云的阻挡,来到了那个本该属于她的领域,为人们圆了赏月的梦。

14、李娟|桂花香了中秋节

离中秋节还有一段时间,超市里的月饼就已经摆到货架上了。一个个精致的盒子里,放着小巧的月饼,像皇帝的女儿,金枝玉叶般地,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记得有一年的中秋节,咬咬牙在超市买了一盒月饼,那盒月饼花了我工资的三分之一。回到家,兴冲冲地打开精美的外包装,孩子们都围拢了过来。我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个切开。贪吃的女儿只吃了一小口,怎么也不肯吃第二口,我尝了一口,味道怪异,难以下咽。最后,硬是狠心将没吃的那几块月饼扔进垃圾桶里。扔时,我祥林嫂似地念叨“不应该啊,不应该。”

我想起了小时候母亲做的月饼。每年七月,栽在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就开花了,桂花的香味久久缠绕在上空,香气围绕在你的鼻尖,淡淡的,甜甜的让你欲罢不能。

桂花开的最繁华的时候,就到了做月饼的时候了,平时忙碌的母亲似乎更忙了。她找来一个大的簸箕,搬出梯子,从院门口那个高大的桂花树上,小心翼翼地采来一些桂花。

因为村庄远离公路,没有污染,所以桂花格外的香甜。母亲将桂花轻轻的用盐水泡过,然后挤掉里面的水分,把它们放到面粉里,洒一些白糖,加一些上等的猪油,轻轻的揉成一块面团。在面板上放一个小时,母亲说这叫醒面,只有醒过的面,做出来的月饼才酥软。

一个小时在我的盼望中总是那么的漫长,好不容易到了,只见母亲将面粉揪成一个个馒头大样的面团,用小面杖轻轻擀开,将白糖和桂花,还有雪红丝放在里面,像平时做包子一样包起来,用手拍成薄饼,一个小小的月饼雏形就做好了。

往往在这个时候,我和弟弟总是很兴奋地围绕在母亲身边,好像呐喊助威似的,不停地评价着妈妈做的月饼。妈妈做的月饼有各种形状的,有圆的,有方形的,一个个放在案板上,好看极了。

经过一早上的劳作,月饼都做好了,妈妈把它们放到盘子里,然后,搬出家里那只小小的烤箱。当时的农村,烤箱还很少见,那是舅舅从上海带给我们的。烤箱转起来了,一阵阵香味扑鼻而来,我和弟弟目不转睛地盯着烤箱,只盼望它快点将月饼送出来。

月饼出来了,黄灿灿,香喷喷的,咬一口,清甜而不腻,陷香而软滑,我和弟弟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一点点添食,不忍心一口将它吃完。

月饼被母亲分成许多份,送给亲戚,送给邻居。常常到了晚上,我们就会收到亲戚、邻居送来的苹果、葡萄、桔子等各种各样的水果,母亲让小小的我懂得了分享的快乐。

如今,离开家乡很多年了。但是,每年桂花开的日子,我就会想起故乡,想起被桂花的香味缠绕多年的中秋节。

我那远逝的啊,被桂花香了的中秋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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