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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云上吻到了火 蓝风丨文 徐志摩也是个死在那个时代，在我们这时代还活着的人，当然，他还会比我们大多数人活得更久 。 他是一个刺猬，如果说他身上的每个标签都像一根刺的话。但是我们只看到这是一只会写诗的刺猬，是一只多情的刺猬 。其实如此观，也并不过分 。他的诗并非篇篇佳作，却也不乏可传世的。关键是他很多诗都是他生命的有效密码，不像有些人写的诗和其生命毫无关涉，只是字句的屯积。这就有了意思和意义 。他的情感世界是供养他诗歌的源流，那些情感或落俗甚深，或升扬甚高，或清浅缓进，或急湍动荡，或简净清省，或盘根交错，丰沛了他急切的生命，灌溉了他的诗篇，也织进我们的思绪，导进这世界的脉息 。他的生命是典型的没有界限的生命，他的诗与他的情思与他的每走一步都是一贯的，互证互表的。 他的情思就是他的诗就是他的步履 。 他的诗就是他的步履就是他的情思 。 他的步履就是他的诗就是他的情思 。 他的生命就没办法不戏剧 。所以他是缺乏理性的，他在每一个环节里都深沉地执迷，也就打通了每个环节 。他的诗悲伤时，他的情思同时悲伤，步履也悲伤 。他的情思快乐时，他的步履同样快乐，诗也快乐 。他的步履挣扎，同时他的情思与诗也都在挣扎的泥淖里 。这是他的优势，作为一个纯粹诗人的优势，也是他作为一个多情情人的优势，可这绝对是他作为红尘行者的劣势 。 可能伟大的诗人都是伟大的情人，伟大的情人都是伟大的诗人，当然，他们也往往是伟大的白痴 。徐志摩并不伟大，他的诗，他的情只是足够动人 。所以他并不白痴 。 冰心说徐志摩这一生可能就浪费在女人这里。她说徐是蝴蝶，在女人当中流连，她们的好他看得到，她们不好处，他看不到，就难免吃了女人的亏 。徐志摩说他那样无助，悲愁，到她这明净圣洁庄严的国度里寻找安抚，她却这样忍心地推开他 。冰心的矜持，是一道清明坚决的距离，所以，他们是只存友谊，不存情愫，她也不是徐憧憬的女性，她才看得他清 。 不过也有例外，发妻张幼仪的好，他就没看到，只看到了她的不好，她的好也是不好 。所以，他只好吃亏，吃那些美丽女人的亏，他的亏，却让张幼仪吃了一辈子。徐和张的儿子阿欢由张一手抚养长大，徐不曾尽到为父的责任。阿欢成年后，张幼仪问阿欢择妻的第一条件，阿欢不假思索地答 ：“漂亮 。”徐志摩不在了，他的儿子还这样遗传着他的姿态刺激她。 林徽因在徐心里仙里仙气，只有好，没有不好，她要徐同张幼仪离了婚再和她谈论感情，徐火急火燎到德国迫使张在协议上签字 。婚是离了，林徽因却不辞而别，随父归国，徐毫无办法，对林也没有抱怨，只是化作惆怅的诗篇 。那惆怅想必在他也是美的，因为是“徽徽”给他的 。 徐父并不承认徐陆婚姻，断绝了他们经济来源 。陆是过惯了舒适日子的娇小姐，身又多病，大排场自然带来大压力，都压在徐肩上 。翁瑞午女儿翁香光回忆陆时说，她那时还小，到徐府去时，看到有专门的奶妈，他们又没有小孩，她就问陆。陆说她身体不好，吃不得牛奶，不消化，奶妈的奶是她喝的。顿了顿，陆又说那对皮肤好，养颜 。 那时徐应离世，陆尚如此，徐在时就自更甚 。她身体不好，徐遍访名医，翁瑞午劝她吃鸦片以纡解病痛，她又沉迷其中，这都需要至巨的花销 。陆喜欢上海的声色繁华，密集华奢的社交是她生活的重要组成，进进出出使用的司机，厨子，下人不下十多个，徐当时在上海北京两地多所名校奔走，收入颇丰，面对这样的处境也力绌难支。徐是痛苦，烦恼，他也只好承受，他对陆的爱在动摇，却未变 。徐在美丽的女人面前，也是懦弱。也是这懦弱让她们骄纵 。当然也可能正因此，徐总是得到女人的眷顾，她们或许把他当成了英俊多情的孩子，反正她们多的是需要抒发的母性 。 徐的生命里并不是只有张林陆三个女人，还中西合璧，只是以此三人为著 。冰心说他总吃女人的亏，多半总也不错 。 梁遇春说徐是一个 “吻火”者，说徐的可贵处正在他的一派天真和好奇，这世界在他的凝视中都是闪光的，他的眼神也就奇异动人起来 。梁遇春说徐在这些他眼中神秘奇景跟前，是敢于一扑的，即便那是一簇火，他也不会却步，不仅此，他还带着微笑，依然坚定地凝视着，接近，而后深情一吻，那火也吻他 。这是准确的描摹，动人到稀薄的勾勒 。徐就是这样，有一种天然的真淳，那样甚至让人想质疑的单纯和直接，一头栽进去的憨蛮与豁朗 。他才会有那么多朋友，他们为他奔走，为他忧愁，为他赞叹，不把他忘怀，他的不知为何做人，正是会做人，天真，或许是最易收拾友谊的罟网 。他才会写出那么多情真意切的文字，真切到几乎是肉麻，可是既便肉麻你还是会原谅他，他实在不过是太想让你知道他是怎么感想着的孩子 。他才会让那么多美慧兼之的女人为他着迷，无时或忘 。张幼仪至死念着他，即便她已嫁给医师苏纪之；林徽因把他乘坐过的坠机残片供在家中，以资记念 ；陆小曼与翁瑞午同居，却保持距离，她只是徐的未亡人。 徐在世短短三十四年岁月，他是走得急切的，可他的故事在这时收束正是恰到好处，虽然残忍 。他的诗文已足传世，他和张幼仪的关系也变得不那么别扭，他们经常见面，书信往还，登机前他们还见过面，他让她放心，会回来 。他们倒更像兄妹，那也是感情，好起来的感情 。他和林徽因也常有来往，有距离地亲密着，有情人的惆怅，有友朋的温厚，他们时有诗文唱和，那种若即若离的状态也补尝了他的一些遗恨 。陆小曼还在最热烈地爱着他，还是那样的风华绝代，他也在她们心中永恒地飘逸着，年轻着，俊美着，天真着，就像他的诗，每一个字都是美的欢喜，美的愁绪 。 短促而光亮迫人的生命从暗中来，又回到暗中，那是从天堂失落的一簇火光，被上帝重新收回，他曾执迷无畏地吻火，只因他原是火的同类…… 投稿：wenyizhiguang@163.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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