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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一片痴情
1967年1月6日，阴。瓦面上、地面上显见积雪。上午10:00左右，杨浩来到了教学楼，她把带来的天安门留影和在蔡甸照相馆的合影及单人半身黑白照片给了我，我把自己在天安门的留影给了她一张。也许是即将离开的缘故吧，也许是情感的表露吧，她激情地吻了我，我也激情地回应了她。看看时间不早了，我背起了被窝行李，她帮忙拿起了我的小书包，我们缓缓地走出了教学楼。来到红卫兵办公室，我和杨浩向负责人说明了情况，然后把教学楼的一串钥匙交给了他。负责人显得无奈地说：“看来，也只好这样了。你们回去以后，要关心国家大事，要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今后，如果有了上课的消息，我们以红卫兵组织的名义通知你们返回学校。”向他表示了谢意并握手之后，我们离开了红卫兵办公室。 杨浩坚持送我一程，我没有理由拒绝她的一片好意。我们一边缓缓地前行，一边聊着有关的话题，不知不觉走出了三四百米的路程；想到自己回家还要步行20公里左右，想到杨浩也要回家，我站住了并且坚决地要求她往回走。杨浩呶着嘴，不情愿地把小书包递给了我；她扭头看了看，然后紧紧地抱住了我，随即低声抽泣起来……我轻轻地搂着她，想到了她对我的一片真情，想到了姑妈和姑爹对我的一片好心，想到了我们就要分开却不知道何时再见面，心里难过，觉得眼睛模糊了…… 回到家里以后，我在队里出工了。我们这样的年轻学生，做不了带有技术性的农活，只能做那种简单出力的杂工，每天的报酬只有0.3个工分。（年终分配时，队里的工值为0.60元，0.30个工分=0.18元。稻谷，每斤为0.10元。）大约半个月之后，下起了大雪。（下大雪的时间比较长，一直持续到2月9日的春节之后。）不能出工，也没有什么家务可做，大队和小队也没有组织什么娱乐活动，空闲的时间多得无法消磨，我只好找别人借来《七侠五义》、《包公案》、《岳飞传》、《儒林外史》、《官场现形记》、《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等等小说，一股脑儿地看下去，尽管没有记住什么内容却也打发了一些时间。在空闲的日子里，我常常在背地里拿出杨浩的照片，默默地望着她那青春的脸面和那双比较大且有神的眼睛，回想着她的声音和笑容以及显现出来的两个小酒窝；默默地望着她那两条齐胸的乌黑发亮的粗辫子，回想着与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有时候，觉得有好多话要对杨浩说，于是就给她写信，尽管明明知道我们有了约定“不要通信”而不能寄出去，却依然写了下去，写了一封又一封，以此寄托对她的思念。这时的我，才懂得了杨浩说过的“心里好受吗”、“思念的滋味好受吗”的含义，才懂得了“思念”的滋味！ 5月初，为了多挣工分，也为了证明我的劳动能力，我主动要求加入了打青草的行列。我们打青草的地方，在距家里大约三十公里的沉湖吊嘴（沉湖南边中段处的“旱沟”东北边）；虽然明明知道这里是血吸虫疫区，但是为了增加农田的肥料却不得不在疫区打青草了。【注：有关我们打青草的地方，包括沉湖、张家大湖、王家赛等地方的情况，参见我在百度百科、互动百科、中文百科在线等网站创建的词条“沉湖湿地”。】我们永安地区流行一句俗话：栽田佬，怕打草。打青草的劳动强度之大，生活之苦，全都出乎我的想象！在打青草的日子里，我们不能与外界接触，也没有收音机了解外界的信息，整天只是与大镰刀（一种特制的打青草的镰刀）和青草打交道并且承受着超强的体力劳动，因而我感到非常疲劳和单调甚至感到苦闷、烦恼，加之受到大人们的影响，我开始抽烟、喝酒了。 5月下旬的一个晴天，我步行到汉阳一中，没有得到关于上课的任何消息，也没有看到杨浩的身影。在领取了1月至4月的供应粮票140斤之后（每月供应标准为35斤），特地看望了胡老师和王老师。当我问到杨浩的有关情况时，胡老师告诉我：前几天，杨浩来过了，她说在队里出工，还给你写了一些信；她很想把这些信寄给你，只是你们在离开学校时有过约定“不要通信”而没有寄出去。(我暗暗后悔，悔不该当初武断地对杨浩说出这个“约定”！）她还说，最近很想去你家看看，但是她的父亲不同意，杨医生和李主任也不赞成；因此，杨浩感到很苦恼…… 我能说什么呢？我也感到苦恼啊！我很想去杨浩家里看一看，却没有她家的详细地址。我把想法告诉了胡老师，他说：“现在，还是不去为好。你想想啊，你们都是学生，如果你去了，人家就会议论，而这些议论对于杨浩和她的家庭会有多大的影响？再说，人家的议论对于李主任和杨医生也不利。这些方面，你想过没有？”我无语，暗想：议论！又是该死的议论啊…… 1967年6月28日，晴。这天日落时分，当我在队里出工之后回到我家大门口的时候，突然看见了房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杨浩啊！看见母亲与杨浩正在说话，我忘记了疲劳快步上前，杨浩起了身高兴地笑了，那熟悉的两个小酒窝挂在了脸上，依然是那么的可爱！杨浩的到来，令母亲非常高兴，晚饭时还特地蒸了一大碗鸡蛋；杨浩也很有礼貌，用汤匙把鸡蛋送到母亲的碗里之后，又接着送到了新庭的碗里，令我暗暗高兴。尽管我在此前向母亲介绍了杨浩的基本情况，但是母亲却依然向杨浩问起了这样和那样的问题，杨浩也如实地回答了，令母亲很是满意。杨浩的到来，令祖母和二伯伯、幺娘她们都很高兴，她们与杨浩闲聊有关话题，有时候我也帮忙杨浩说上几句话。（父亲不在家里，在较远的地方做事去了。） 这天晚饭后，为了避免别人的议论，我和杨浩没有走出大门，而是在我家后院里闲聊。也许是半年没有见面的缘故吧，杨浩紧紧地抱住了我并且狠劲地吻了起来；我也有青春期的激情，紧紧地抱住了她并且激情地吻着她……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们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把杨浩扶到凳子上以后，我一边为她摇着芭扇，一边问及有关情况。她告诉我：早就想来你家看看，我妈妈没有反对，可是我爸爸不同意。去了姑妈家里，姑妈和姑爹起初也不同意，后来我又向他们说出了我的心思，他们理解我的心情也就同意了。姑爹找熟人联系了到侏儒的货车，因为不放心就与我一道来了，是你的祖母接待了我们，简短闲聊之后，姑爹去了二中…… 第二天，多云、晴。 清早吃了饭之后，为了避免别人的议论，我和杨浩绕过街上而走小路，步行了二公里左右来到了九真山主峰南麓的一个大荷塘的东边；她说就在这里看一看早晨的荷花，我当然同意，于是在一处树荫下面坐了下来。我把姑妈送给的军用水壶和带来的草帽放在了一边，然后与她一起观看荷花。早晨的荷花，有了雨露的滋润，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烁着无穷的色彩意蕴，显得格外朝气蓬勃，显得那么富有生命力。 荷花，是玉姬的化身。杨浩望着我说。 我觉得新奇，问道：玉姬是谁？你怎么知道是玉姬的化身呢？ 杨浩理了理刘海，小声地说：这是姑妈告诉我的一个神话传说。（我望着她，认真地听她说下去。）相传，玉姬是王母娘娘身边的一个美貌侍女，她看见人间双双对对，男耕女织，十分羡慕，所以就动了凡心，偷偷离开了天宫，来到了杭州的西湖。西湖秀丽的风光吸引着玉姬在湖中尽情地嬉戏，一直到天亮也没有回天宫。王母娘娘知道这个情况以后，动了怒，就用莲花宝座把玉姬打入湖中。从此，天宫少了一个美貌的侍女，而人间却多了一种玉肌水灵的鲜花，这就是荷花。 第一次听到这个美丽的传说，我感概道：一个美貌的侍女，就这样被毁了，可恨的王母娘娘！今天，我长了知识，才知道玉姬、荷花的传说。 姑妈还告诉我，说荷花是爱情的象征…… 我不解，问道：何以见得呢？ 杨浩微微一笑，说：有一首古诗，我背给你听—— 采莲南塘秋， 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 莲子青如水。 我不懂这首古诗的含义，要求杨浩讲解，她说：“起初，我也不懂诗的含义，是姑妈给我讲解的。姑妈说，这首诗表达了一个女子对所爱的男子的深长思念和爱情的纯洁……”说着，杨浩吻了我，我也激情地吻了她。看看时间不早了，我扶她起身，我们向着九真山主峰慢慢地走去。 在到达九真山主峰的途中，天气发生了变化而是多云了，我们感到凉爽了一些，于是缓缓地向主峰走去，一边走一边向杨浩介绍：九真山，有九个山峰，九峰蝉联，蜿蜒起伏，势若浮龙，解放前被称为汉阳县的“镇山”。在宋代，山顶上修建了九真观，也叫做九真山庙，在修建的过程中还有 “九真山飞瓦”的传说……遗憾的是，1958年大跃进的时候，九真观被毁了。还有一个古老的传说，九真山是大王菩萨所驻之地，所以这里在历史上成为江汉平原以及周边地区的道教胜地，古时候香火十分旺盛。我国著名的革命家、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总政委陈昌浩同志，就出生于高紫山东麓的代家庄屋；1962年5月上旬，他回来了一次…… 来到了九真山主峰，我们不顾疲劳而面向着北方望去，谈到了赴北京参观革命运动的经历；然后，我们面向东北方向，谈到了在汉阳一中的经历，谈到了在武汉市串联的经历；而后，我们由东向南再向西远眺，小奓湖、永安堡、裴家山、金鸡赛、侏儒山，尽在眼前，如锦似的农田，明镜般的湖泊，美丽如画的村庄，景色秀丽的山山水水，汉（口）沙（市）公路犹如一条锦带向西飘去……最后，我们转向东南方向，谈到了在长沙市工读学校的经历，谈到了在韶山参观毛主席旧居的经历，谈到了在长沙火车站经历的那一幕…… 当我和杨浩回到家里的时候，母亲（今天没有出工）已经做好了中饭，我们感到饿了就吃了起来。中饭后，母亲拿出了一件浅花色的细布衣料，说是给杨浩留作纪念。杨浩接过衣料感激地说：“谢谢伯母。”母亲笑着说：“伢也，我们家里穷……”杨浩即说：“伯母，我不嫌穷。我们的感情很好，再穷我也不怕。”母亲露出了笑容，我也暗暗高兴。 为了避免别人的议论，我不让杨浩去街上，我们在我家的后院里闲聊。杨浩要求我在7月15日去她家里看看，我当然同意了。我们聊到很多话题，我们希望在九月份正式上课——我们渴望着上课啊！ 第三天早饭后，我把杨浩送上了去蔡甸拖货的货车——二伯伯帮忙，联系了永安供销社去蔡甸拖货的汽车。我们约定：除了身体不适的原因，无论晴天或是雨天，7月15日中午12:00在汉阳一中门口见面，然后去看望姑妈、姑爹和胡老师、王老师，然后到杨浩家里去看看。 杨浩离开我家之后，也传来了一些闲话。面对人们的闲话，我不想去辩解，只好保持沉默——感情方面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辩解又有何用呢？ 【网络图片：一片痴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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