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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照积雪 朔风劲且哀——古诗词冬之意象五:北风《上)

 江山携手 2016-04-26

 

                 明月照积雪  朔风劲且哀

                      ——古诗词冬之意象五:北风《上)

                           川  


北风,又称朔风、寒风、冬风,在古诗词中,是冬季肃杀凛冽的意象,常用来描写冬天严寒的冷酷环境,隐喻黑暗、险恶的社会现实。但诗人又往往以北风的磨砺来表现人的坚强或是表现豪迈情怀,以物言志。

古诗词中最早写到北风的是《诗经·邶风·北风》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莫赤匪狐,莫黑匪乌。惠而好我,携手同车。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这是一首“刺虐”诗。卫国行威虐之政,诗人号召他的朋友相携同去。全诗三章十八句前两章开头两句都以风雪的寒威来比喻虐政的暴烈“北风其凉雪雨其雱”“北风其喈雨雪其霏”北风凛冽,雨雪猖狂渲染出一种凄冷阴森的气氛。怀着对虐政的强烈不满,诗人在第三章说:“莫赤匪狐。莫黑匪乌”,意思是不是红色不是狐不是黑色不是乌。言外之意是说,没有比这个当政者更暴虐的了!所以诗人一再号召:凡是与我友好的人,一起离开这里吧!为了强调出走的必要性、紧迫性,每章的最后两句都大声疾呼:“其虚其邪?既亟只且”还能够犹豫吗?事情已经很紧急了!全诗情绪慷慨,节奏紧促,给人一种危机日近、必须当机立断的感觉。

在东汉的《古诗十九首·行行重行行》中,北风是故乡的象征: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倚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这是一首在东汉末年动荡岁月中的相思乱离之歌。这首诗使人悲感无端,反复低徊,为女主人公真挚痛苦的爱情呼唤所感动。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首句五字,连叠四个“行”字,仅以一“重”字绾结。“行行”言其远,“重行行”极言其远,兼有久远之意,不仅指空间,也指时间。于是,复沓的声调,迟缓的节奏,疲惫的步伐,给人以沉重的压抑感,痛苦伤感的氛围,立即笼罩全诗。“与君生别离”,这是思妇“送君南浦,伤如之何”的回忆,更是相思之情再也压抑不住发出的直白的呼喊。诗中的“君”,当指女主人公的丈夫,即远行未归的游子。

“相去万余里”相隔万里,思妇以君行处为天涯;游子离家万里,以故乡与思妇为天涯,所谓“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承上句而来,“阻”承“天一涯”,指路途坎坷曲折;“长”承“万余里”,指路途遥远,关山迢递。因此,“会面安可知”。当时战争频仍,社会动乱,加上交通不便,生离犹如死别,当然也就相见无期。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北马南来仍然依恋着北风,南鸟北飞筑巢还在南枝头。诗人在极度思念中展开了丰富的联想:凡物都有眷恋乡土的本性。飞禽走兽尚且如此,何况人。这两句用比兴手法,突如其来,效果远比直说更强烈感人。表面上喻远行君子,说明物尚有情,人岂无思的道理,同时兼暗喻思妇对远行君子深婉的恋情和热烈的相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衣带日渐宽松,是因为人日益消瘦,不说人渐瘦而说带渐缓,久别与长期相思之苦都用暗示表达出来。正是这种心灵上无声的呼唤,才有后人的旷世同情和深深惋叹

诗中出现了两次“相去”。第一次与“万余里”组合,指两地相距之远;第二次与“日已远”组合,指夫妻别离时间之长。相隔万里,日复一日,是忘记了当初旦旦誓约,还是为他乡女子所迷惑,正如浮云遮住了白日,使明净的心灵蒙上了一片云翳。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反。”二句写思妇因相思之深而产生的疑虑。含蓄的描写表现了女主人公的文化养。游子滞久不归,这使女主人陷入深深的苦痛和彷惶之中。诗人通过由思念引起的猜测疑虑心理“反言之”,思妇的相思之情才愈显刻骨,愈显深婉、含蓄,意味不尽。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猜测、怀疑,当然毫无结果;极度相思,只能使形容枯槁。此二句又承上“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更进一步写久别与相思之苦。“岁月”,指时间。“忽已晚”,言时间过得快。行人未归,岁月已晚,表明春秋忽代谢,相思又一年,暗喻女主人公青春易逝,坐愁红颜老的迟暮之感。

坐愁相思了无益,与其憔悴自弃,不如努力加餐,保重身体,留得青春容光,以待来日相会。故诗最后说:“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至此,诗人以期待和聊以自慰的口吻,结束了她相思离乱的歌唱。

诗中淳朴清新的民歌风格,内在节奏上重叠反复的形式,同一相思别离用或显、或寓、或直、或曲、或托物比兴的方法层层深入,单纯优美的语言,正是这首诗具有永恒艺术魅力的所在。而首叙初别之情——次叙路远会难——再叙相思之苦——末以宽慰期待作结。离合奇正,现转换变化之妙。不迫不露、句意平远的艺术风格,表现出东方女性热恋相思的心理特点。

再看东汉古诗十九首·孟冬寒气至》中的北风,带来了孟冬寒气:

    孟冬寒气至,北风何惨栗。

    愁多知夜长,仰观众星列。

    三五明月满,四五蟾兔缺。

    客从远方来,遗我一书札。

    上言长相思,下言久离别。

    置书怀袖中,三岁字不灭。

    一心抱区区,惧君不识察。

这是妻子思念丈夫的诗。丈夫久别,妻子凄然独处,对于季节的迁移和气候的变化异常敏感;因而先从季节、气候写起。孟冬,旧历冬季的第一月,即十月。就一年说,主人公已在思念丈夫的愁苦中熬过了春、夏、秋三季。冬天一来,她首先感到的是“寒”。“孟冬寒气至”,一个“至”字,把“寒气”拟人化,它在不受欢迎的情况下来“至”主人公的院中、屋里、乃至内心深处。主人公日思夜盼的是丈夫“至”不是“寒气至”。“寒气”又“至”而无不“至”,怎能不加倍地感到“寒”!第二句以“北风”补充“寒气”;“何惨栗”三字,如闻主人公寒彻心髓的惊叹之声。 时入孟冬,主人公与“寒气”同时感到的是“夜长”。对于无忧无虑的人来说,一觉睡到大天亮,根本不会觉察到夜已变长。“愁多知夜长”一句、看似平淡,实非身试者说不出;最先说出,便觉新警。主人公经年累月思念丈夫,夜不成寐;一到冬季,“寒”与“愁”并,更感到长夜难明。

从“愁多知夜长”跳到“仰观众星列”,中间略去不少东西。“仰观”可见“众星”,暗示主人公由辗转反侧而揽衣起床,此时已徘徊室外。一个“列”字,押韵工稳,含意丰富。主人公大概先看牵牛星和织女星怎样排“列”,然后才扩大范围,直至天边,反复观看其他星星怎样排列。其观星之久,已见言外。读诗至此,必须联系前两句。主人公出户看星,直至深夜,对“寒气”之“至”自然感受更深,能不发也“北风何惨栗”的惊叹!但她仍然不肯回屋而“仰观众星列”,是否在看哪些星是成双成对的,哪些星是分散的、孤零零的?是否在想她的丈夫如今究竟在哪颗星下?

“三五”两句并非写月,而是展现主人公的内心活动。观星之时自然会看见月,因而又激起愁思:夜夜看星星、看月亮,盼到“三五”(十五)月圆,丈夫没有回来;又挨到“四五”(二十)月缺,丈夫还是没有回来!如此循环往复,月复一月,年复一年,丈夫始终没有回来啊!

“客从”四句,不是叙述眼前发生的喜事,而是主人公在追想遥远的往事。读后面的“三岁”句,便知她在三年前曾收到丈夫托人从远方捎来的一封信,此后再无消息。而那封信的内容,也不过是“上言长相思,下言久离别”。不难设想:主人公在丈夫远别多年之后才接到他的信,急于想从信中知道的,当然是他现在可处、情况如何、何时回家。然而这一切,信中都没有说。就是这么一封简之至的信,她却珍而重之。“置书怀袖中”,一是让它紧贴身心,二是便于随时取出观看。“三岁字不灭”,是说她像爱护眼睛一样爱护它。这一切,都表明了她是多么的温柔敦厚!

结尾两句,明白地说出她的心事:我“一心抱区区(衷爱)”,全心全意地忠于你、爱着你;所担心的是,我们已经分别了这么久,你是否还知道我一如既往地忠于你、爱着你呢?有此一结,前面所写的一切都得到解释,从而升华到新的境界;又馀音袅袅,馀意无穷。

南北朝诗人谢灵运《岁暮》中的“朔风劲且哀”,与上句组成写景名联:
      殷忧不能寐,苦此夜难颓。
      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
      运往无淹物,年逝觉已催。
    这是一首岁暮感怀诗,时间又是在寂静的长夜。在这一年将尽夜,诗人怀着深重的忧虑,辗转不寐,深感漫漫长夜,似无尽头。诗的开头两句,以夜不能寐托出忧思之深,用一字传出不堪禁受长夜难眠的折磨之状。但对殷忧的内涵,却含而不宣。这首诗据年逝觉已催之句,当作于其晚年他死时年仅四十九岁,诗中所谓殷忧,除了下文已经明白揭出的运往”“年逝之悲外,可能还包含亹亹衰期迫,靡靡壮志阑”(《长歌行》之慨,和晚暮悲独坐,鸣鶗歇春兰”(《彭城宫中直感岁暮诗》之忧。总之,它并非单纯的对自然寿命的忧虑,而是交织着人生追求、社会人事等多方面矛盾的复杂思绪。用殷忧来概括其深重复杂的特点,是非常切的。

三四两句是殷忧不寐的诗人岁暮之夜所见所闻。明月在一般情况下,是色泽清润柔和的物象,诗中出现明月的意象,通常也多与恬静悠闲的心态相联系;即使是忧愁,也常常是一种淡淡的哀伤。但明月映照在无边的皑皑积雪之上的景象,却与柔和清润、恬静悠闲完全异趣。积雪的白,本就给人以寒凛之感,再加以明月的照映,雪光与月光相互激射,更透出一种清冷寒冽的青白色光彩,给人以高旷森寒的感受,整个高天厚地之间仿佛是一个冷光充溢、冰雪堆积的世界。这是一种典型的阴刚之美。这一句主要是从色感上写岁暮之夜的凛寒高旷之象。下一句则转从听觉感受方面写岁暮之夜所闻。朔风,透出了风势之迅猛,风声之凄厉与风威之寒冽,着一字,不仅如闻朔风怒号的凄厉呜咽之声,而且透出了诗人的主观感受。两句分别从视、听感受上写出岁暮之夜的高旷、萧瑟、寒凛、凄清,作为对冬夜的即景描写,它确实是典型的直寻,完全是对眼前景直接而真切的感受。由于它捕捉到了冬夜典型的景物与境界,给人的印象便十分深刻。但这两句的真正妙处,却不仅仅是直书即目所见,而且由于它和殷忧不寐的诗人之间存在一种微妙的契合。诗人是在特定的处境与心境下猝然遇物,而眼前的景象又恰与自己的处境、心境相合,情与境合、心与物惬,遂不觉而描绘出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的境界。明月映照积雪的清旷寒冽之境象,似乎正隐隐透出诗人所处环境之森寒孤寂,而朔风劲厉哀号的景象,则又反映出诗人心绪的悲凉与骚屑不宁。在这样一种凄寒凛冽的境界中,一切生命与生机都受到沉重的压抑与摧残,因而它也不妨看作诗人所处环境的一种象征。

五六句即由积雪”“朔风的摧抑生机而生:运往无淹物,年逝觉已催”。运,即一年四季的运转。随着时间的运行,四季的更迭,一切景物都不能长留,人的年岁也迅速消逝。值此岁暮之夜,感到自己的生命也正受到无情的催逼。这两句所抒发的岁月不居、年命易逝之慨,是自屈原的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的慨叹以来,历代诗人一再反复咏叹的主题。谢灵运诗中,这种人命易逝的感慨也经常出现,成为反复咏叹的基调。这首诗则比较集中地抒写了这种感情。由于这种迟暮之感与诗人的壮志不能实现的苦闷及鸣鶗歇春兰的忧虑联系在一起,更重要的是由明月二句所描绘的境界作为烘托,这种感慨并不流于低沉的哀吟,而是显得劲健旷朗、沉郁凝重。

用精细工致的笔法描绘南方山川奇秀之美,是大谢诗的主要特色。有趣的是,他的两联最出名的警句却并不以工笔细描见长,而是以自然见称。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登池上楼一联,固然是作者自诩有神助的得意之句,本篇的明月一联更被诗论家推为古今胜语的代表。钟嵘《诗品序》说:至于吟咏情性,亦何贵于用事?思君如流水,既是即目;高台多悲风,亦惟所见;清晨登陇首,羌无故实;明月照积雪,讵出经史观古今胜语,多非补假,皆由直寻。这段话不仅表达了钟嵘论诗的一个重要观点,也道出了明月一联的高妙之处——直寻,即对生活包括自然景象与社会人事的直接真切感受,以及由此形成的诗歌的直接感发力量。 

再看南朝诗人鲍照《学古诗》中的北风:

    北风十二月雪下如乱巾。
        实是愁苦节惆怅忆情亲。

                      《学古诗》开头四句)

此诗表现诗人在寒冷的冬天对亲人的思念之情。为极写两小儿女,先以漫天苦雪为引,既是愁苦时节,加之思亲之情郁郁不得解,故与两小妾寻欢作乐,是借酒浇愁意。诗首“北风十二月雪下如乱巾”两句,交代时间,描写环境,烘托了岁末苦寒、思亲心切的气氛。

南朝诗人谢朓《阻雪连句遥赠和》(节选)中的北风,烘托了天寒地冻的环境气氛:

    积雪皓阴池,北风鸣细枝。 

    九逵密如绣,何异远别离。

诗的意思是:深厚的积雪让深深的水池变成白色,呼呼的北风吹树木的枝条发出响声。多条道路被大雪堆积得像刺绣一样密实,朋友之间难于来往,这与在遥远之处互相别离有什么不同呢。

阻雪连句遥赠和》是南朝诗人谢朓和朋友江革、王融、王僧孺、谢昊、刘绘、沈约七人的联句诗。该诗每句五言,每人四句,共二十八句。开头四句由谢朓创作。“遥赠和”显示该联句诗是作者们以通信方式互相赠和的。因为诗作者谢朓、沈约、王融都是创造“永明体”的代表人物,所以该诗讲究声韵格律,清新通畅。诗的内容是对“阻雪”景象的种种描述,写了被大雪阻路不得前行时人们的心情和想法。

阻雪,是指被雪天阻隔或者被大雪阻隔,无法行走。谢眺和各位好友,以阻雪为题,所写的联句诗,各用华丽的语句,描述了雨雪天时的风景:大地冰冻;大风呼啸,雪花和碎冰飞舞;房檐冰柱冻结;人们喝酒取暖,无法相见;踏上雪地,只能徘徊,无法通过,非常劳累;只能幻想雨雪天过去时的美景。整篇联句诗,既给人们晶莹剔透的享受,也让人们体会到雪的阻隔带来的艰难。谢朓诗中的“北风鸣细枝”一句,用北风吹得树枝发出声响形象地写出了北风的凛冽,烘托了天寒地冻的环境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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