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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读】《金翅雀》:第六幅画·手拿骷髅的少年(连载6)

 真友书屋 2016-04-28
小编的话
  书香上海从今年的世界读书日起,专设【书·读】、【书·听】栏目,每日推送精品新作、经典名著、听书精选的连载,让您方寸之间尽享阅读之美~~
  今天我们要推出的是由九久读书人出品的新书《金翅雀》的 连载,这是是第六篇,希望您喜欢。

《金翅雀》:  第六幅画·手拿骷髅的少年
  在唐娜·塔特的小说中,《金翅雀》这幅画贯穿全书,就像一段强有力的和弦,经常变调,但从未消逝。主人公西奥在麻烦不断的成长岁月里,一直带着这幅画。它是西奥的奖品、愧疚和负担。这个“迷人的孤独的小俘虏被拴在栖木上”。西奥也被拴住了,被拴在这幅画上,被拴在对母亲的记忆上,被拴在坚信艺术终究会以某种方式带着我们超越自己的信念上。
   “这幅画,”西奥说,“是静止点,勾连住一切:梦想与征兆,过去与未来,幸运与不幸。”
《金翅雀》
[美]唐娜·塔特 著
李天奇 唐江 译
人民文学出版社 |  99读书人
2016年1月出版

《手拿骷髅的少年》,弗兰斯·哈尔斯,1626。
Young Man holding a Skull,Frans Hals, 1626-28

  她把好多画(第四次看到的银质酒杯或死去的农夫)忽略,毫不犹豫地走到另外一些画跟前“这就是哈尔斯的画了。他有时尽画一些老套的题材,酒鬼和村姑什么的,不过他一旦来了兴致,就能画出让人兴味盎然的作品。他下笔粗疏,并不讲究什么精确性,他用的是湿画法,一笔接一笔,速度相当快。那些人物的脸和手——描绘得相当细致,他知道这些部分最能吸引人们的目光,不过你瞧他们的衣服——那么肥,画得几乎有些潦草。瞧这笔法,多么洒脱,多么现代!”我们在哈尔斯的一幅肖像画跟前花了些时间,画上是一个手拿骷髅的少年。“别生气,西奥,不过你觉得他看起来像谁?像不像某个,”她拽了拽我的头发梢,“应该理发的人呢?”我们还看了哈尔斯画的两大幅赴宴官员的肖像,她说这两幅画非常非常有名,对伦勃朗影响很大。“梵高也很喜欢哈尔斯的画。他写过这样的话:弗兰斯·哈尔斯运用的黑色不下二十九种!要不就是二十七种?”

《圣亚德里安射击手连军官之宴》弗兰斯·哈尔斯,1627
The Banquet of the Officers of the St Adrian MilitiaCompany in 1627,Frans Hals, 1627
《圣乔治市民警卫队官员之宴》,弗兰斯·哈尔斯,1616
The Banquet of the Officers of the St George MilitiaCompany in 1616,Frans Hals, 1616

  我浑浑噩噩地跟在她后面,浑然忘记了时间的流逝。见她看得那么入神,我心里也高兴,显然她也对时间的流逝浑然不觉。半小时恐怕已经到了,不过我还是想陪她一起逛下去,想分散她的注意力。我有些孩子气地希望,时间能悄悄溜走,让我们俩错过见校长的时间。

 
  “现在该看伦勃朗了,”母亲说,“人们都说,这幅画画的是理性和启蒙、科学的黎明什么的。不过在我看来,诡异的是,他们的举止那样端庄有礼,他们围在停尸台周围,就像围着鸡尾酒会的餐台。不过,”她用手指了指,“看到后面那两个神情迷惑的家伙了吗?他们没望着尸体——他们正望着我们。你和我。他们好像看到我们站在他们对面似的——他们好像看到了两个来自未来的人,惊呆了。‘你们在这里干吗?’画得十分写实。不过话说回来,”她用手指凌空描摹着那具尸体的线条,“这具尸体的画法很不寻常,你留心观察就会发现。它散发着古怪的光亮,看到没有?简直有些解剖外星人的感觉。看到没?尸体照亮了俯视它的那些人的面孔。尸体本身好像会发光。伦勃朗把尸体画得这样显眼,是想让我们多留意它——让我们觉得它非常醒目。看这里,”她指着那只被剥了皮的手,“看伦勃朗是怎样让人注意这只手的,他把手画得这么大,跟身体的其他部分完全不成比例。他甚至把手画反了,大拇指的方向错了,看到了吗?这可不是什么失误。这只手的皮肤已经剥掉了——我们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感觉很不对劲——他把拇指画反了,让这只手看起来越发不对劲了。我们感觉这只手不对劲,觉得确实有些不合理的地方,但说不清哪里不对劲。这一手实在高明。”
 
  我们站在一帮亚裔游客身后,隔着这么多脑袋,我几乎看不见画。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在乎,因为我看到了那个女孩。
 
  她也看到了我。我们穿过一条条画廊时一直打量着对方。我说不清她身上什么地方吸引了我,因为她比我还小,样子有点特别——跟我平时迷恋的女孩截然不同,我平时迷恋的是在走廊里面露不屑、跟大个子男生约会的冷美人。这姑娘长着鲜艳的红发,动作轻盈,脸上流露出精明、顽皮和怪异的神情,眼睛的颜色颇为特别,是接近蜜金色的那种棕色。她瘦骨嶙峋,身材几乎可以用平板来形容,但她有令我怦然心动的地方。她摇晃着、敲打着一个破旧的装长笛的盒子——莫非是个城里的孩子,正要去上音乐课?未必,我心想,跟着母亲走进下一条画廊,在女孩身后转来转去。她的衣着未免有点太过普通和土气,她也许是游客。不过从她的举止看来,她比我认识的大多数女孩都更自信;她从我身边走过时,投来狡黠而沉静的目光,这令我更加疯狂。
 
  我跟在母亲身后,但并没用心听她讲话。她突然在一幅画前停住脚步,我差点撞到她身上。
 
  “哦,抱歉——”她说,她没有看我,只是往后退一步,腾出地方。她的脸庞宛如被灯光照亮一般。
 
  “这就是我说的那幅画,”她说,“是不是很妙?”
 
  我朝母亲那边探出头去,装出专心聆听的样子,同时眼睛又向那个女孩瞄去。陪在她身边的是一位样子有些滑稽的白发老者,从他脸上的精明劲儿看,他可能是女孩的亲人,没准儿是她的爷爷。老者穿着斜方格纹外套和形状又长又窄、像玻璃般闪亮的系带鞋。他双眼挨得挺近,鹰钩鼻,走路一瘸一拐。其实他全身都往一侧倾斜,双肩一边高一边低。他的驼背再明显一点儿,别人就会说他是罗锅。不过他身上不乏优雅之处。从他在女孩身边跛足前行的那副和善而逗趣的样子看,他显然也很喜欢那女孩。他落脚非常小心,脑袋始终偏向女孩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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