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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遥远的阜康河

 学海绿洲 2016-04-28

岁月匆匆,往日的多少欢笑与甜蜜,合着辛酸与苦楚 ,都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里 ,尘封在了记忆的深处 .唯有那故乡绕村而过的小河 ,虽然我已远离了它几百里 ,几十年 ,却总让我魂牵梦绕 ,并时时浮现在我的眼前 ,使我痴迷于少年时代那梦幻般的回忆之中 .

故乡那绕村而过的小河 ,有一个没美好的名字,叫做“阜康河” .也许是人们寄于了它太多美好的愿望 ,希望它给人们带来物阜人康的好光景,才这样叫它的吧 。可它确也曾用那潺潺的流水,肥沃了沿途的土地 ,润泽了两岸的黎民 .更伴随着我的少年时代 ,度过了那个动荡不安又极端贫穷的岁月 .那时候 ,我们这些被贫困的物质生活剥夺了欢乐与烂漫、又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年 ,在它的怀抱里 ,寻找着自己的欢乐与幸福 ,春往秋来,这阜康河都是孩子们的“乐土”。

乍暖还寒时候,冰雪融化,草木萌发,春风扶面,河水清浅。岸边那几棵老柳树便早早地吐出了新绿,歪歪扭扭的树干,伤痕累累,似乎擎不动那如伞似盖的树冠,向水面歪斜过去。河中的一泓细流,被春天的阳光晒得懒怏怏的,缓缓流动。这时节,孩子们在河里没有什么游戏可玩,我们便挖了黑泥塑娃娃,或顺着河堤放风筝,或攀上柳树,折了柳枝拧柳笛 ,拽着柳枝荡秋千.河两岸整天都舞动着孩子们的身影 ,飘荡着孩子们的笑声.

夏日的阜康河就热闹得多了。雨季一到,河水渐渐涨满了河槽,鱼虾也多了起来。远处成片的芦苇茁壮茂盛,密不透风,象一片乌云飘落在河面上;近处的莲藕,红衣楚楚,翠盖田田,似片片丹霞,飘着清香。就连那空旷河段的水底下,也长满了各样的水草,飘悠悠的被流淌的河水拉得很长,就象少女刚梳理过的秀发。夏日这碧水蓝天、秀色可餐的阜康河,便成了孩子们的自由乐园:不必说到茂密的芦苇荡里去摸鸟蛋,也不必说去荷花丛中捞菱角,更不必说在河水中嬉戏、游泳、扎猛子。单就那夜间照鱼的光景,就叫人回味无穷。那时侯农村没有电,更不知道电扇、电视为何物。夏夜,人们便到河堤上或场院里去纳凉,孩子们呆得不耐烦时,就催着大人讲故事,或三五成群捉迷藏,我们几个便是跟着秋生到河里去照鱼。秋生和我们是一伙的,他的捉鱼方法很多。那夏夜的阜康河,似梦似幻,如仙景一般。明月当空,淡淡的雾气朦胧在水面上,空气里散发着水草的清香,两岸是黝黑的庄稼,岸边的柳树也显得特别高大,远处响着鼓噪的蛙鸣,偶尔传来几声野鸭的叫声。我们用竹竿挑一盏嘎斯灯,伸到河边的水面上,另一人拿一个没了罗底的破罗圈,踩着岸上绵绵的杂草,沿着水边慢慢地走,当看见水中有鱼的时候,便用罗圈将鱼罩住,再伸进手去摸,有一种大头的鱼,很蠢苯,只贴着水底慢慢游,从不肯浮上水面,一伸手便能捉住。我至今不知道这鱼的学名叫什么,那时我们叫它“沟广”。其他的鱼就狡猾得多,往往从罗圈上面游走,或蹦出来,逃之夭夭。每被秋生看到,他就会吼道“笨蛋,臭手,给我。”说也奇怪,秋生的手果然好使,什么鱼他都能捉住,极少让它逃掉。我们问他咋回事,他只笑笑说:“天机不可泄漏也。”有事时照到螃蟹或水蛇,我们就一齐击水呐喊,将其吓跑,谁也不敢伸手去捉。

回来时,纳凉的人们还没散去。有的已经在河水里洗澡。准备回家睡觉了。

“照了多少啊?”大人们问到。

“很多哩。”秋生带理不理地回答。

“明天打平伙,别忘了叫我呀,”有人打趣地喊。(打平伙,方言,即几人一起做好的吃,费用均摊)

“不挨骂就行了,还打平伙,回家做你的美梦吧。”秋生喊着,我们一边说笑,一边向村里跑去。把后面大人们的打诮笑骂声甩在了脑后。

快到家时,还是秋生先说话,随意叫谁把鱼拿了,他自己是从来不要的。其实那时我们捉鱼多半是为了消遣图热闹,谁也没有想用来一饱口福打平伙,更没有想自己把鱼拿回家,因为家家都舍不得那有限的油盐酱醋。即使拿回也是多半喂了猪狗鹅鸭,还要挨打人的数落,极少做了给人吃。也叫我拿过几回,也是如此。那时我的曾祖母还健在,她打理着一家人的伙食,很痛爱我,从不数落我,我也听她的话,每每这时,他只是冷冷地:“又拿了鱼来家了,以后不要再往家拿了。”

我们是轮着的。“我说。

“哦,那就去给你二爷爷喂鸭吧。”曾祖母摆摆手说。

我就怏怏地把鱼送到二爷爷院里。

“唉,喂鸭可惜了点。”二爷爷看看鱼,然后用手摸摸我的头说,“也好,明天给你鸭蛋吃。”

第二天,曾祖母果然就偷偷地给我一个煮熟了的大鸭蛋。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煮鸭蛋吃是不用油盐酱醋的,可不用油盐酱醋煮过的鱼,却很少有人吃过,我也不知是啥味道。啊,这就是我少年时代的生活,和那个时代的农民百姓。他们虽有高明的生存智慧和本领,可面对现实是多么的悲哀和无奈。

秋收大忙季节,我们就无暇顾及阜康河了。那时大人忙,孩子也忙,有小弟弟小妹妹的,便在家看孩子,大人去干活挣工分,没有的便被大人打发出去复收地里的庄稼来家填肚皮,或是去拾些柴草以备冬天做饭用。偶尔去一次河边,也是满目的萧瑟,没有了玩耍的兴致。芦苇落叶了,疏影横斜地待人们来收割;荷叶枯黄了,失去了夏日红花绿叶的繁华,稀稀拉拉的擎着几朵莲蓬;河水更加清澈,似乎不甘寂寞地流淌着;只有河底的水草还在顽强地保持着一片绿色。鱼虾又肥又多,可无人理睬。

冬日的阜康河虽显得苍白无趣,除了滑冰、打砣螺,别无其他可玩,但孩子们那游戏的场面和劲头,也不亚于学校操场上的运动会。

时过境迁,一别故乡三十年,其间也常回去看看,可阜康河也伴随我和我的伙伴们变老了,改换了它往日的容颜,也许是景由心造的缘故吧。河水干涸了,没有了鱼虾;茂密的芦苇荡和繁华的荷花滩变成了耕地;歪着躯干的老柳树换成了成排的速生杨;更让人失落的是没了孩子们的身影和笑声。当然现在的孩子玩得更加文明和实惠,他们有现代化的网吧、游戏机和一些我不知名的东西,对于我们儿时的乐土已不屑一顾。也曾和秋生谈及此事,他也沉思良久,而后愣愣的说:“唉,老伙计啊,我们回不去啦。”是的,我们应该现实地看待问题,可有时我想,人类总归是大自然给与世界上的最可珍贵的恩赐,人类理应与其和谐相处、友好共存,可我们在享受着大自然赐予我们的丰富的物质生活和日益发达的现代文明的时候,是否怠慢了养育我们的大自然呢?或是说我们在自己的精神家园里失落了某些什么可贵的东西呢?世事纷纭,总感到昔日那清风明月、碧水蓝天的“乐土”,似乎在于我们渐行渐远。每感至此,不觉茫然。

柳暗花明,“科学发展观”的东风吹响了我们收复失地的号角,美丽的阜康河似乎又展现在我的眼前。我仿佛看到了孩子那舞动的身影,听到了孩子们那欢快的笑声。

啊,我的乐土,我的伙伴,我那遥远的阜康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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