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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楼】麟庆嫏嬛妙境:雪爪鸿泥、奇妙年谱(上)

 真友书屋 2016-04-29

麟庆有两大著作,第一部是《河工器具图说》,第二部是《鸿雪因缘图记》。麟庆本不是水利专家,他在颖州知府任上时,两江总督孙玉庭推荐他到河南负责巡查河道,当时治理黄河是极重要的一件事,道光皇帝对孙玉庭的举荐有些不放心,因为麟庆以前没有从事过这方面的工作。但孙玉庭认为麟庆“办事精勤,见解敏速”,于是皇帝同意麟庆去试一试。不久赶上了秋汛,麟庆为防止大水冲垮堤坝,连续十几天战斗在危险的最前沿,终于守住大堤,得到了皇帝赞许:认为他有着大禹治水的才能。自此之后,麟庆的大多任职都跟治水有关,而在这过程中,他发觉历史上没有相应的治水操作规程手册,同时又发现“修防器具,古无成书”,于是把自己的治水经验推而广之,用九年时间写出了《河工器具图说》,该书成为中国第一部这方面的专著。

 

道光二十七年扬州刻本《鸿雪因缘图记》书牌

《鸿雪因缘图记》也很有意思,里面几乎描绘了麟庆一生的经历,其中包括了他到各地名胜浏览时的游记、他在北京时与各色人物的交往、还有他在各地任职期间的各种闻见,这部书就像他一生的自传年谱,麟庆也承认这一点:“此即我之年谱而别创一格耳。”这个年谱的独特之处在于:它用图画的形式描绘了麟庆一生重要的场景。全书共分三集,每集的第一页都画有麟庆的肖像,每集八十篇文字,同时画八十幅图。这些图案画得很是细腻,形象地描绘出了麟庆的各种见闻,用他自己的话来讲:“《鸿雪因缘图记》描绘出了‘最大海水,最好家山。持节防堵,著屐游观。抚三尺剑以寄志,披一品衣而息肩。’”


麟庆画像

 

《鸿雪因缘图记》里面的文字都是麟庆自己所书,图案则是请手下汪春泉和画家陈朗斋、汪惕斋而作。道光十八年,麟庆的门生王国佐把此书的第一集和第二集刊刻出来,但因为原书的图画画得太过精细,王国佐找到的技工刻不出这么细腻的版画,于是只好把图画省略掉,仅刻出文字。麟庆去世之后,他的两个儿子崇实和崇厚在扬州找到了好的刻工,重新刊刻了前二集的文字以及图画,同时将第三集的图文也一并刊刻了出来,成为全本,由此,中国古书中图文并茂的第一部年谱诞生了。自这部书刊刻出来到今天,又过了一百多年,我至今还没有见过第二部这么漂亮的年谱。

 

《鸿雪因缘图记》刻工

在今日的古书市场中,不带图的前两集《鸿雪因缘图记》和带图的三集全本均可见到,若以全品相而论,不带图者的市场价格大概在两万元左右,带图者则是这个价格的十倍以上。《鸿雪因缘图记》的这两个品种寒斋都有收藏,而尤为自沾者,我还藏有该书的覆彩本。关于覆彩本的故事我已讲过多次,自己都不好意思再唠叨炫耀了,这个覆彩本我已将其影印出版,有兴趣了解细节的朋友可以参考影印本后面的跋语,在这里我就不当祥林嫂了。

覆彩本《鸿雪因缘图记》中的半亩园

 

去年某拍场中出现了一部跟麟庆故居相关的拍品,那是一张拓本的《半亩园图》。半亩园是麟庆的家园,设计者是清初的李渔,据说他给半亩园制作出的假山被誉为京城之冠,可能就因为这个假山,使得半亩园被称为当时京城的六大花园之一。关于这个园子的历史沿革,麟庆在《鸿雪因缘图记》中有过描述,其中一句是:“李笠翁(渔)客贾幕时,为葺斯园,垒石成山,引水作沼,平台曲室,奥如旷如。”这句话里的“贾幕”是指半亩园主人贾汉复,笠翁当年曾入其幕,帮贾中丞建起了半亩园,后来半亩园几易其手,在道光初年被麟庆买了下来,将园子重新整修,并建起了藏书楼——嫏嬛妙境。


道光二十七年扬州刻本牌记

 

关于这个藏书楼的情况,《鸿雪因缘图记》中当然有记载,此书中专门有一篇就叫做“嫏嬛藏书图记”。此文中有如下的话:“半亩园最后,垒石为山,顶达小亭,其南横板作桥,下通人行。西仿嫏嬛山势,开石洞二,后轩三楹,颇爽垲,颜之曰嫏嬛妙境。请汤雨生都督篆,而自集句为楹帖曰:‘万卷藏书宜子弟(黄山谷句),一家终日在楼台(元微之句)。”

阮元序言

 

当年嫏嬛妙境藏书有八万五千卷之多,并编有《嫏嬛妙境藏书目录》四卷,麟庆在该目录的序言中描述了编写此目的具体情形:“岁乙巳(道光二十五年),家居养疴,暇日率二子崇实、崇厚,检旧箧、庋新架,坐拥自娱。所惜卷帙浩繁,每难探手而得。因仿《四库全书》例,析经史子集四门,标签以显,签分四色,经黄、史青、子绿、集白,架以黄山谷诗‘万卷藏书宜子弟’七字为号,有余则分贮别室,随编《书目》。每类首列御制及钦定书,尊王也;次列先人撰述,尊祖也;又次列师长著作,尊师也;其他人诗文,余为弁言,与余诗文序,载明卷数,注明架所,请年家子胡岫桐(世华)于丙午(道光二十六年)夏缮成四册,俾得按籍以稽。”

 

《鸿雪因缘图记》道光本插图

这四卷目录总计著录了上千部善本,其中有宋元本十几种。此书楼建成之后,麟庆自己也很是得意,在《嫏嬛妙境图记》中说到:“统计八万五千余卷。盖萃六七世之收藏,数十年所贻赠,而后得此,亦云富有。喜示两儿诗曰:‘嫏嬛古福地,梦到惟张华。藏书千万卷,便是神仙家。牙签而金轴,邺架辉云霞。……小园营半亩,古帙积五车。坐拥欣自娱,种竹还栽花。遗金戒满籝,习俗祛浮华。区区抱经心,慎守休矜夸。’”

 

石印本《鸿雪因缘图记》

然而麟庆所建的嫏嬛妙境今已不复存。半亩园到了民国年间又被卖过数回,在这个过程中不断被扩建和改建,据说上世纪八十年代半亩园旧址中还能看到假山的痕迹,而今已经再没有了任何遗留。那件拓本《半亩园图》极为可惜的与我擦肩而过,因为我是在拍卖之后才注意到,拍场中还有这样一件极具史料价值的东西。拍卖记录显示,该图已经被他人买去,几经打听才知道归了杨良志先生。杨先生近几年专门下功夫研究半亩园的历史,我曾在杂志上看到他写的半亩园研究成果文章,看来他买这件拓片也是给自己写文章搜集材料。想到这一层,我不好意思张口请他承让。

不知这是否当年的嫏嬛妙境

 

虽然我已经知道嫏嬛妙境没有了痕迹,但半亩园仍有遗迹留存,于是我查好路线之后前往一探。麟庆故居位于北京市东城区黄米胡同7号,我从地图上查得,黄米胡同离美术馆很近,这里是北京的市中心,同时又是老城区,因此停车会很困难,但为了寻找的方便,我还是开车来到了附近。情况如我所料,路的两边根本找不到空车位,东张西望一番,发现旁边有一公司院落,大门口写着“内部停车”。虽然写明了是内部,但至少说明里面有车位。我硬着头皮往里开,果真被看门者拦住,我不等他张口,开窗递上10元钱,跟他说我一会儿就走,就在旁边的院落中拍几张照片而已。他迟疑了一下说没有票,我告诉他不用票,并向他打听黄米胡同,他马上告诉我如何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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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家韦力的古书之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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