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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王道乾寓所 1992年10月30日 与王道乾（法国文学专家） 与法国文学结缘 说起王道乾先生一开始与法国文学结缘，是在抗战时，那时他还在昆明读中法大学。后来从1947年到1949年便到法国公费留学，直至解放后回国。而就像解放后很多海外人才回国建设祖国一样，王道乾更是并未拿到学位便毅然回国，那时国内没有专门研究法国文学的人才。王道乾便接过了这样的重任。 在50年代之后，王道乾先后翻译了很多法国文学作品，有评论左拉的作品，法国诗人蓝托的诗歌，和司汤达等等。更成为了法国著名作者玛格丽特·杜拉斯的首位研究者和翻译专家，直至今日，其所翻译的版本都是人们所公认的权威典范。 对杜拉斯以及法国文学的个人解读 除了杜拉斯的早期作品，之前已有人翻译，王道乾基本上翻译了她的大部分代表作品。除了电影剧本以外，例如《长别离》、《印度之歌》，还有《广岛之恋》。 杜拉斯与王道乾所翻译的《情人》 我们的世界正在异化。比如像克劳德·西蒙，他在叙述方式上，打乱了时间和空间，完全放弃传统的描写和叙述方法，而找到了一些新的表现方式，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表现出他所感受到的那种现代性。而杜拉斯她不仅在形式上做了很大的改变，她还采取许多电影手法来表达自己对感情的思考和描写，因此她的确是有创新性的，她不用传统的手法表现人的感情和情绪。 王道乾曾经翻译兰波所著的《彩画集——兰波散文诗全译》 对此，王道乾认为，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中国需要引进具有现代性的作家，他认为：现代性本身是文学根本性的东西，每个大作家都有现代性。
普鲁斯特和乔伊斯所开创的现代意识流文学流派最能代表当时的法国文学。而其实普鲁斯特的第一篇小说出版商根本不能接受这样的先锋类型，但我们现在来看他却是20世纪文学的标志。“不论同意还是不同意，欣赏他也好不欣赏他也好，你要谈现代西方的作家和文学的最新的东西，成就最高的还是他们几个。”王道乾认为法国文学影响世界文学的第一个高峰是在30年代，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之间的这段时间，这之中法国文学有超现实主义，有普鲁斯特、纪德等这些大作家。而玛格丽特·杜拉斯则是60年代法国文学又一个高峰的代表，她代表了二次世界大战后的第二代或者第三代的新小说派法国作家。
王道乾认为她的作品有一个基础性的东西，就是人的生命，她注意这个东西，人的生命最主要的是欲望问题，因此她的小说主要都是写爱情。人的生命除了生和死，最重要的是中间的爱情，当然从广度上讲，还有政治、社会，但就生命角度来讲，生死中间的爱情才是一个人延续个人生命的方式。她看到了这个东西，而且她的感受和表现有她独特的角度，与此同时，她也不是把它孤立出来，而是进一步评论到社会里去。 杜拉斯在电影拍摄现场 杜拉斯年少的时候是在印度支那度过的，她的父亲是个中学的数学教师，她的母亲是小学老师，她的独特经历直接影响了导她的创作独特性。她的语言非常硬，有些像金属，这只是我的感受。杜拉斯的作品没有多么繁华的辞藻，文学推写的词汇也并不多用，但她用的都是她的感受，并非是心理描写，而是一种很奇特的推写方法，但她的这些题材让人感到西方人在今天女性身上有一种悲剧性的东西存在，她的作品的深处也让你感到一种悲剧性的东西，是痛苦的，因此她也是批判的，对现代社会的批判。对人的自然的感情，真正的都是压抑，她是表现这样的东西，但是她经常把它放到一定的意境里。
翻译者的价值 作为翻译家，王道乾认为国内的外国文学的翻译遇到了相当大的危机，他认为现在介绍过来的都不是文学，是一些有形象描写的外国读物。
王道乾也直言，翻译家或真正的文学翻译工作者必须具备三个条件：第一，他必须是个研究者或者是学者，当然他不一定有职称，但他必须具备这种品质和品位，作为一个研究者，他要对那个国家的文学，要对翻译的作家有一定的理解和专业研究；第二他必须是一位够格的读者；第三，他必须是个中国作家。因为懂外语的人今后更多了。一个三资企业里的小姑娘，她可以翻译本畅销书没问题，但翻译托尔斯泰是完全不够的。现在有很多作品我们看不下去，当然译者也花了很大功夫，他也不是投机取巧，但是还是不够。要翻译一个真正的大作家，是要全身心地投入整个时间的。因为在某种意义上来讲，一个翻译家同时是个作家，也像手工艺匠人，他要精雕细刻。
我最大的愉快就是我听到一些作家，包括许多青年作家，他们喜欢杜拉这个作家，我的目的达到了。这是最大的安慰。那么我总算尽到了一点力量。
如果说影响我研究、喜爱法国文学和后来我20多年的文学翻译经历的一本书，可能是卞之琳翻译的《哈姆雷特》，我认为这本是翻译界的一个范本，使我忠于法国文学的，我也可以举出卞之琳翻译的法国的一些小散文《西窗集》。
卞之琳是中国的一位大诗人，他把法国文学当中一些刚才讲的最基本的东西表达了，他还翻译纪德等作家，是很好的翻译家。《哈姆雷特》是非常难翻的剧本，一个悲剧，古代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但是卞之琳翻译出了作品的现代性。他抓住了翻译的精髓。 本文由出版社授权编辑整理自《重返黄金时代》与王道乾一章 《重返八十年代-八十年代大家访谈录》 马原等/著 吉林出版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2016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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