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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更为什么痛恨文明社会

 森林· 2016-05-02

为何从文明流落到蛮荒

他反而感到获得了重生的力量

文明与野蛮

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以高更为原型,讲了一个证券经纪人,40岁那年抛家弃子,自我放逐到一个土著人的小岛,视那里为灵感的天堂,谱写了生命里的华丽艺术乐章。

高更自画像

 

看完这本书后,高更在我心里是一个神秘的存在。这样一个生命中最后几年真将自我放逐到原始小岛的艺术家,究竟有怎样的内心世界?

 

很意外地,发现了一本《生命的热情何在》,是高更在塔希提岛的手记。

 

手记不长,但都是高更在法国殖民地、土著毛利人居住的塔希提岛居住期间的内心写实,因此对于想要了解高更的内心世界,殊为可贵。

这是一部对原始自然生活方式的礼赞。

也是对现代文明的唾弃和厌恶的实录。

这是一本能让敏感的人流泪的书。

 

高更远离现代文明,自我放逐到原始小岛上,只为追逐灵魂的生活。

 

世人可能不理解一个艺术家为了艺术创作,何至于作出如此巨大的牺牲。

我想,高更如果知道这样的看法,一定嘴角会浮起一朵嘲讽的笑。

在他心里,困居于文明都市的现代人,才是真的可怜。

 

就像波斯诗人鲁米所说:你生而有翼,为何竟愿一生匍匐前进,形如虫蚁?

 

从这本手记里,可以明显地感觉到,高更拥有了他梦想中的宁静生活。在这种亲近自然、原始、淳朴的宁静生活中,他的艺术灵感大爆发。这成为他精神解脱、艺术创造力爆炸的一个阶段。

 

这是他生命中的高峰体验阶段。

与其相比,贫困,远离繁华,早逝,乃至活着的时候其艺术成就并没得到外界的真正赏识,统统算个屁。

 

也许你会慨叹他活得艰难,活得太短促(享年才54岁),但如果他在世,无疑会这么认为:你是活得比我长,但与我比,你压根就没真正活过。

 

他为什么要去塔希岛?因为他,想要远离欧洲文明社会的繁文缛节和虚假表象。由于该岛是法国殖民地,最初踏上该岛时,他看到的仍然是他厌恶和想要远离的那些东西,为此一度幻灭,但随着在岛上生活的深入,随着与毛利人共处的开始,他才发现,这个岛上仍有他想要的一切。

 

他上岛后,有个混血女人想要做他的情人,他孤单寂寞之下,同意了。但没过多久,他请那位女人离开了他。因为那位女人与文明人沾染太久,染上了文明人的种种恶习,令他厌恶,想要远离。

 

后来,他娶了一位土著女子为妻,随着互相了解的深入,他越来越爱这位妻子。虽然其他欧洲人见他身边带着位土著女子,面露鄙视之色,但他豪不在乎。在一般的欧洲人眼里,毛利人是未开化的野蛮人,但在高更看来,与土著人的纯洁高贵相比,被文明污染了的欧洲人,才是真正的野蛮人。

 

在高更的眼里,欧洲人是腐化堕落、庸俗不堪的。

在一个文明社会里,生活中无趣的人很多,人们在城市里孤独地行走,尽管身体互相依傍却不了解彼此。人们具备语言能力,却只局限于陈腐、平庸的对话。这样活着,同异乡人并无两样。文明社会消磨心智,在整个价值体系中,个体被牢牢捆绑,每个人希望获得他人的肯定,把时间浪费在应酬上,渴望因财富带来的尊重,心甘情愿为财富作奴隶。

 

他逃离欧洲,有如逃离牢笼。他在塔希提岛上的时光,就是清除掉文明沉淀在他身上的荼毒,重新回归人的野性与单纯的时光。

 

在塔希提这个孤悬于苍茫大海的小岛之上,每当清晨的第一道阳光喷涌而来,岛上的花木就一起蓬勃萌发。

 

而这个岛上的土著人,终日与自然为伴,仅仅依靠大自然的各种馈赠就可以生存下去,并且保持着欢愉和精神上的满足。这令高更觉得,文明社会拥有的一切,都是多余的。不仅多余,且有害,荼毒人的心智。

 

这些土著人一个个长着有力量的大手和大脚,女人和男人一样从事着无差别的劳动,这里的人仿佛雌雄同体,他们的举止显得纯净自然,和谐地呆在一起相互扶持,无论男女老幼,都神情骄傲,目光清澈,压根不知道邪恶为何物。

 

他们还很少有性别差异,终日赤身裸体,免除了对“神秘”的幻想。在高更看来,这里有着真正的男女平等。相比之下,欧洲把两性分得很明显,装扮女人的腰腹与胸膛,把她们弄得性感妖媚,把女性弄得过于复杂化,使她们精神虚弱,并剥夺她们的发展空间,用一些所谓文明与道德进行精神绑架,让她们在社会发展中只作为依附品存在,而没有社会地位。

 

高更最初上岛时不知怎么与毛利人打交道,语言不通,文化习俗完全两样。毛利人对“入侵”和霸占他们家园的欧洲人也有防备心态。高更选择了跟毛利人一样,住在简陋的屋子里,但他不懂得怎样获取岛上的天然食物、很快陷入生活的困境。相邻的毛利人看在眼里,主动地提供帮助,送来了食物。高更开始和毛利人有了交流。

 

活得像毛利人一样,学会毛利人的土语,和毛利人打为一片,甚至娶了个毛利女人为妻之后,高更开始感觉自己变得和动物一样自由自在,他真正意义上逃离了虚假与迂腐,投入自然的怀抱,不再受所谓文明道德的限制,也没有功利与虚荣。他感到自己,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

 

高更想要砍一颗黑檀木做木刻,一位毛利小伙自告奋勇带他走入了森林。一路之上,他被毛利小伙穿行于森林之中的敏捷身影迷住了。到了密林深处,完成了砍伐,在纯洁冰凉的溪水之中洗涤身体时,他坦露自己,将自己完全交给了大自然。他闻着无处不在的自然芳香,发自肺腑地呼喊道:“香啊,香啊(NOA NOA)!”

 

对,他的这本手记就被他命名为“NOA NOA”。NOA NOA,对于高更来说,这是胜利与重生的沁香,在纯净的大自然中,他的灵魂得到了重生的喜悦。

 

在这种沁香中,他的内心充满力量,他感到这种力量,撑起了整个自然。

 

被岛上的欧洲人斥为野蛮人、贱民的毛利人,不仅在高更的画中,也在高更的文笔之下,散发着纯净圣洁的光辉。他的毛利人妻子是他在一次旅行之际,一位土著人主动“送”给他的,土著人对于婚姻之直接、简单,远超出现代文明社会的想象。但正是这样一位得来毫不费功夫的妻子,高更在内心却充满了爱与尊敬,他感到在妻子面前他是被文明污染的低劣的人,而他的妻子,则是他的缪斯女神,在多幅作品之中,都有他妻子的形象。

 

这样一本薄薄的手记,倾注着高更对原始而自然生活方式的满满情感。他在塔希提岛上连续生活了两年之后,因故要离开一阵子,重回法国。

 

一踏上驶向文明的旅程,他便闻到种种文明散发出的“恶臭”:到处都是贪婪的、势利的、算计的、腐败的、淫邪的文明人类。他笔锋随之一转,从一个礼赞自然生活的大师,摇身一变而为对文明社会的鞭挞讽刺大师。

 

他说,自己在塔希提岛呆了两年,感觉自己年轻了20岁以上。

 

后来,他又回到了岛上,以这里为他的精神家园,和他巨大的艺术工作室,度过了生命中最后几年时光,直到突发的心脏病夺去了他的生命。

 

马克·吐温说,人生最重要的两天,是你出生的那天,和你明白自己为什么出生的那天。

 

踏上塔希提岛的那天,就是高更明白自己为什么出生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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