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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人都有故事，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的第220个故事 嫂子被我哥送走了 那年冬天异常冷，家里的土墙四壁漏风，屋顶的瓦缝里洒下细细的亮光。我们家人的心却是火热地沸腾着，如破煤炉上烧开的那壶水。已经四年没回来的哥哥在电话里说回家过年，还说会给我们带回一个嫂子。 爹娘心里乐开了花，对于他们来说，已过三十还未娶的哥哥是压在他们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他们甚至觉得在村里人前抬不起头来，可又能怎么办呢？家里穷得叮当响，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所有积攒的钱都用在我们姐弟四个的读书上了。当时我们姐弟中有两个在读大学，两个在读高中。所有的费用就靠哥哥打工和父母种地的收入。懂事的哥哥为了供我们，初中没读完就去出去打工了。他说他是家里的老大，他该挑起这根大梁。他当过学徒，做过苦力，闯过广东，上过北京，一拼就是十几年。我们姐弟四个在哥哥的资助下都上了高中、大学，但哥哥的大事却一直没解决，乡里姑娘都嫌我家没钱，负担重。对此，爹娘感到十分内疚，早几年请媒人说了好几个对象也没有成功。娘经常唉声叹气了，爹也经常抽着旱烟筒沉默。我们除了拼命读书外，就是巴望哥哥能娶个嫂子。 好几年，哥哥都没回家，为了省回家的路费，为了在年假加班时能多拿点工资。每年哥哥都会在大年夜打电话回家，他在电话里总是笑着说着自己很好，可是我分明能听出他的思念和寂寞。我看着哥哥寄来的照片，看着他笑起时眼角的皱纹，心里时常有一阵刀割的疼痛。 那年寒假，我们刚到家，娘满脸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菊花，她抑制不住自己的开心，把哥哥将带嫂子回来过年的喜讯告诉了我们，又恨不得一夜之间告知乡邻。我们姐弟几个也异常激动，大家立即动手把老屋收拾了一通，用报纸糊在满是污渍的墙上，小妹还在窗上贴了许多窗花，老屋里似乎明亮喜气了几分。我们期待着哥哥嫂子的到来。 爹把那头准备来年卖掉的白猪给杀了，还叫娘去裁缝店给我们姐弟几个各做了套新衣服，他不想我们在嫂子面前显得寒酸。娘更是掰着手指数着离过年的天数，嘴里念叨着“宝儿，快带媳妇回来吧！” 年二十八早上，哥哥嫂子才踏进家门。哥哥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显得有些苍老，古铜色的脸，精神矍铄。人逢喜事精神爽吧！跟在哥哥身后的嫂子，瘦瘦的身子，一脸的清纯，一头乌黑的长发让她更显得出水芙蓉。唯一让家里人不满意的是她的肤色黑。哥简短地介绍了一下，说嫂子来自西南部，让太阳给晒的。当晚，爹娘就给摆上了十几桌酒菜，请来了四方亲朋，在一片道喜声中，哥哥嫂子成亲了。街坊邻居喝着酒，说嫂子模样俊俏，说哥哥有福气，说爹娘的好日子到了。爹那晚多喝了几盅，娘笑出了眼泪，我们腼腆着和嫂子打招呼。 嫂子刚到这里，家里人担心她会有很多不习惯。我是女孩，娘就经常叫我和嫂子说说话。嫂子很少说话，经常见她淡淡的一笑，却很快闪过。那笑是迷人的，就像是蒙娜丽莎的微笑。我多希望那笑能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但她的愁容又让我猜疑，以致忘了娘叫我跟她说的话。 嫂子听不懂我们的方言，也很少讲话，她总是一个人默默地收拾家务。她打来井水洗衣服，那双小小的手被水冰得通红，让人心疼。我见了，马上放下书，抢过来做。这时，嫂子会投来感激的目光。那水灵灵的眼波里带着纯净、温和。只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嫂子用这双眼睛幽幽地望着西山，充满着惆怅和思念。 哥哥很爱嫂子，近乎无微不至地关心嫂子，还经常逗她笑。但我觉得嫂子笑得很勉强，她的眼睛里总有一丝不安。我也会看见哥哥一个人抽着闷烟，知道他心情不好，但又不忍心问他。在爹娘面前，他们总是一副恩爱的样子，又让我感觉自己多想了。 有一天，哥哥喝多了酒，跌跌撞撞地走进我的房间。糊里糊涂地说着酒话“丫头，你要好好学习，将来嫁个有学问的人。不要像你哥，娶不到媳妇，只好把萍萍（我嫂子的名字）买来当老婆，她和你一样大……” 那一夜，我无眠，一直想着和我一样大的嫂子及她眼里的不安…….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爹娘。哥哥再也没提起过，嫂子也很安静，安静得如同老屋。爹娘很疼嫂子，恨不得把家里好吃的都让她吃下，家里的事儿总叫她不要做。嫂子的脸渐渐白了，身子也胖了一些。我也看到了她开心地笑。只是我担心，邻村二旺那买来的媳妇不久前逃走了，三娃的娘也是早几年也是一去就不见归来。不会，我嫂子不会走的！我心里又这样想着。 有几天，嫂子起床后就一直呕吐，哥哥请来了村里的赤脚医生。一把脉，嫂子有了。哥哥高兴得如同孩子般跳了起来，连忙叫娘准备烛台要拜祖。嫂子也很开心，或许是我们一家人对她的爱和这个小生命的到来驱散了她心头的恐惧和孤独吧！ 正月过去了，二月来了，可家里还是冷。哥哥说要带着嫂子出门打工，将来孩子出生了，会有更大的负担。所以还得带上嫂子出去挣钱。尽管家人舍不得嫂子，也放心不下嫂子。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九月，哥哥的捷报传来，嫂子生了个大胖儿子。我家的老屋里又是一片笑声。爹娘终于有孙子啦！ 国庆节，宝宝出生还没满月。哥哥让我赶去去照顾宝宝一周，他要把嫂子送回了她的老家。哥哥说，虽然嫂子在自己身边，但是一直不快乐，“买”来的媳妇终究是他们心头的一根刺。无法拔掉，不如放手。他要送她回家。 嫂子沉默不语，但我看到了嫂子临走前眼里的不舍，生死离别的那种。哥哥却很义无反顾地将他拉上了火车。我看着嫂子依旧瘦弱的背影，眼泪扑簌扑簌直流。我知道我再也不能喊她“嫂子”了。怀里的侄子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大声啼哭。 哥哥回来时对我说，萍萍还小，本不该属于我。她给我生了个儿子，足以补偿我了。说完他就失声哭了许久。我知道，他是爱嫂子的。 后来，嫂子也曾叫哥哥寄张侄子的照片给她，可是我爹娘却不同意，说嫂子这么无情，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不过他们非常疼爱侄子，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如今，侄儿已经五六岁了，聪明伶俐，有着和他妈妈一样好看的眼睛，尤其是一笑起来，像极了当年的嫂子。 有时，他会问我“姑姑，我妈妈漂亮吗？” “你妈一点也不漂亮——才怪！” 我的眼前又浮现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和那淡淡的一笑，嫂子很漂亮！ 嫂子，你过得好吗？你偶尔会想起我哥吗？ 投稿日期：2016年04月25日 10:24 (星期一) 作品版权归属作者， 作品版权归属作者，转载请注明来源：有故事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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