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落到谁手里

 河南许昌魏都区 2017-07-10


老实说,我也算被琼瑶小说“熏陶”并“毒害”的傻瓜一个。想当年上高中时,正值琼瑶书风靡校园,与同学争抢看她的小说,那叫个废寝忘食。至于荒废学业,那时候没时间没精力顾;看看混成现状,真正不好意思没脸提。

好多年后,都沉浸在琼瑶小说所编织的那些“才子佳人”的梦里,不能自拔,总幻想什么“奇遇”、“艳遇”、“先苦后甜”、“大团圆”、“美好结局”,现实呢?着陆于凡尘,梦想与现实那才是云泥之别!

前些日子看琼瑶与平鑫涛的子女之间的纷争,关于“安乐死”,“我错了”,“再也不去医院”,“把你们的父亲还给你们”,“出国旅游散心”等等等等,相信大家智者见智,仁者见仁。什么“山盟海誓”,“海枯石烂”,“荣辱与共”,“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生、老、病、死面前,谁比谁高尚?谁比谁卑鄙?只能是没到那一步,人人做“壁上观”吧。

人生三大阶段:幼弱小,青壮年,老病残,这三个阶段万万不可落到那“谁谁”手里。在这里仅展示些耳闻目睹,亲身经历以佐证——

我爹是7岁失了娘亲的。他8岁那年,爷爷带他,上门与本村一寡妇加上她五个闺女两个儿,10口人组成一个大家庭。我爹与妇女的大儿同年。俩同岁的孩子,亲儿不情愿也得去上学,继子老老实实下地干活;一同出坡割柴,亲儿穿鞋穿袜,继子光着脚丫;她明明自己都在大街上宣扬亲儿时不时尿炕,第二天早起,睡一个炕上的俩孩子,每每都被“一视同仁”:尿炕的一顿饱揍,不尿的一般挨揍!

这就是妇女理由十足对外人说的“亲儿、晚儿我都是同等对待”!

他们9岁那年的大年初一,夫妻俩与妇女所有子女都吃豆腐馅水饺,继子晚些时候去吃饭,当着拜年的一杆子众人,当娘的亲热地说:“饺子在灶上大锅馏着,赶紧趁热吃。”揭开锅只见得全是热气腾腾:豆腐渣窝窝头。

继子吃着一个窝头,衣兜里揣上一个窝头,去给他奶奶和三叔拜年,奶奶和三叔随口一问:“吃啥饭?”当得知他大年初一早上吃窝窝头,都不相信。待到老娘仨去到灶间掀开锅见到那锅窝头(两家住宅不远),得以证实。老祖母当时流泪,直呼“可怜的没娘孩子”。

晚娘赌咒发誓:“吃的豆腐馅饺子,一屋子拜年的作证。”并撒泼打滚,声称老娘仨“大年初一败坏好人,昧良心”,更是放话:“嫌我管得不好,头上老天爷作证!管得好的领着滚!”

三叔对这泼妇也没奈何,只得搀着老娘,领着侄子回家。好晚娘不依不饶,从她家撕扯着,拽着三叔打提溜,一直到大街上,让三叔给她“恢复名誉”!三叔干脆就势提溜起这“天下第一好晚娘”,扔到大门外不远的戏台上,历数侄子一年间在她手里遭遇种种。

三叔说:“你当时托人说媒,让他爷俩倒插门,咋向老娘和我保证的?这就是‘视如己出’?这一年间单说你把我侄子打到大路上有几次?你打烂几把笤帚?正常管教孩子我没意见,虐待不行!你要真吃不起顿饺子我没有话说!他明明吃的窝窝头还得逼他扒瞎说吃饺子,当那么多人面你这么样,背后你得咋折磨他?!他傻爹当牛马给你干活,你拿孩子当牛马养活!”

好晚娘“巧嘴说不过潼关”,“死鸭子嘴硬”却也改变不了事实。这桩事没有导演,没有排练,就地上演,比原定于当晚上在戏台上演的京剧却精彩,(三叔是台柱子,年初一晚的京戏他是男主角)影响深远,极大地丰富了当地口头文化生活,并就着过年迅速传播,成为当年乃至多年后人们的谈资。她也火速“出名”,从此“美名远扬”!

几个月后,她与我爷爷正式分道扬镳,成为解放后全公社史上有记载的,首对正式离婚的。这是65年前的真人真事。

近40年前,二十几里外一年轻妇女带着她3岁儿子嫁给我们邻村一离异的男裁缝。头两年,裁缝离婚,4岁的儿子被媳妇改嫁带走。按当时计划生育政策,这对再婚夫妻是不允许生二胎的,但是据说男方上头有人,有指标再生一胎。

一天,我们村的老中医门上,来了邻村好几批人,寻人,说是头天裁缝抱着继子来看病没回家。裁缝媳妇说,孩子腹泻差不多好利索,她才放心交给裁缝出坡的。来我们村给孩子看病,是她回家后,听见过的邻居说的。老中医和他负责接待的闺女回忆,并未接诊这俩人,我们村好几个人还真在老中医那胡同见过裁缝,抱着个睡觉的孩子走,不过方向对不起来,有说朝南走的,有说朝北走的,综合起来好像是在胡同里徘徊。

那时候熟练用缝纫机的裁缝,属于稀有人才,况且还是男裁缝,所以认识的人并不少。纷乱了一天没头绪。第三天,与我们两村相隔一座大山的邻村(相隔10里路)传来消息,说有人见过裁缝从村街上急匆匆过,手上并没有孩子。

因为是继父子关系,大家众说纷纭。有说可能裁缝看着孩子突然病加重,情急之下来不及通知孩子妈妈,自己抱出来看病,病重说不清楚的;有说孩子不到老中医门上就不行了,他当时走来走去,极有可能孩子已经死在他怀里;有说裁缝怕跟孩子妈妈和他亲生父亲一家没法交代才不敢露面的。说一千道一万,继父难为啊!因为裁缝本人斯文知墨,为人热情谦卑,名声不错,所以大家一致认为是意外。

四天后,邻村与我们村交界处,荒山上的一处老石墙早年间有倒塌,邻村一放羊的老汉看到倒塌处有新动过的痕迹,近前查看:几块大石头突兀垒回墙,透过石缝好像有红色东西。老汉小心翼翼拆下几块大石头,只见红色小被子里包着个死去的小孩,小孩的手指头早被啥小动物咬去……

正是裁缝的继子。

孩子的妈妈哭得死去活来,痴痴傻傻,这时候,县公安局来警察介入,调查。裁缝依然下落不明。法医解剖孩子的小小身体,除去缺失的小手指,没有迹象表明受害。当天孩子的妈妈在村民帮助下厚葬了他。

当时,人们更认定裁缝无辜。都急切盼望裁缝现身,洗刷清白。

 但是孩子埋葬后第三天,公安局又来人,刨开坟墓,开棺重新验尸。事发是春天,到秋天时,裁缝在河北省清河县被警察跨省逮捕,据说他当时正给人做佣工:摘棉花。

裁缝被判无期徒刑,后因为有立功表现,改判20年徒刑。现今已经出狱近20年。

孩子的死因一直是个谜,有说是裁缝嫌经济负担重,怕再添个亲生孩子养不起的;有说是裁缝有洁癖,孩子那些天腹泻,裁缝烦躁的;总之,裁缝亲口承认先喂孩子吃安眠药,(喂过好几次)后掐死了孩子。那时候正值计划生育“只生一个好”的时候,有多少人家想方设法多生一个,却不能实现。所以很多人不禁问:谁见有哪个亲爹因为怕养不起自己孩子,或嫌自家孩子脏而谋害的?!

多年以后,我才听当年一个参与案子侦破的警察说:“不是掐的脖子,而是捏烂孩子的下体(小鸡鸡)。”头一次验尸的法医年轻,第二次开棺是老法医。因为头一次的失误,警察也羞于公开裁缝的残忍兽形!

1996年,我哥哥出事故,起初在县医院抢救室住了三个多月。一个多月后认识一个同样摩托车事故的,伤者与我哥哥同岁,姓翟,她媳妇不到30岁,他住抢救室对面病房。他受伤第二天清醒过来,当时不认人,能说话,家人名字都叫得上来。县医院没有高压氧,从省医院请来的专家,建议我们转向市第一医院做高压氧。我们两家先后差十几天转院,他后转院与我们住临床。

我哥一直沉睡,在市医院,我和嫂子护理。那姓翟伤者,他媳妇叫邢花,共同护理的是他四弟。我哥进高压氧舱是我陪着,翟老乡的媳妇陪着他,他三番五次把吸氧面罩摘下来,一边说:“不好吃。”他媳妇生气就扇他耳光。挨揍他就告饶:“邢花,邢花,别打了,我听话!”临出舱回病房,他媳妇问:“小翟啊,我打你了吗?”他说:“没打,就扇了几个耳刮子。我不跟老四说。”高压氧舱的陪护们都笑。

回去,同病房的陪护们都帮忙把我哥从担架车上抬上病床,翟四弟一人就把他从轮椅上抱上床,真令人羡慕。我天天趴在哥哥耳畔说话,我始终坚信:哥哥总有清醒那一天。翟四弟看护时与他哥找话说,兄弟俩简单对话,开始思路清晰,越说就倒颠。他媳妇除了背着四弟打骂,很少与他交流。有这么个好榜样,我简直不敢离窝,怕我哥哥挨他老婆揍。

我嫂子与翟媳妇同命相怜,打得火热,私下里对她嗤之以鼻,说:“这小翟在他媳妇手上算白瞎了,在县医院第二天就清醒,能说话,能自己吃饭;越治疗越倒抽,反而不见效果。”我回她:“要是我哥伤成他这般,在咱家人手里,早就恢复好了。他伤得轻,架不住有个狠老婆!”她叹气:“咱倒霉。”

医院那种地方,除了公费医疗的,没有几家不为钱犯愁。我父亲花光了积蓄,典当了正运行的长途客车,卖了最好一套宅院,手中存下的几十顿钢材也按批发价变成钱,干维修十几年攒下的贵重金属都换成哥哥的贵重药品,废铜烂铁换的钱直接忽略不计。

小翟父亲从老家来看他,他媳妇就钱的事与公爹吵吵,好像儿子出事故,父母就有罪过。他二弟、四弟相顾无言。后来他四弟告诉我:大哥十几岁接替父亲去工厂上班,(当初他嫂子也是因为他哥正式工人的身份,不惜一切代价倒贴,硬黏上他哥)其余哥仨自谋出路。药费能报销,自己得先垫付。因为是下班后出事故,厂子给钱也有限。他嫂子几乎没拿钱,都是父母和兄弟们凑。

我家是个体,不能报销。住院到五个月花了二十多万,嫂子统共拿出几千元,她与哥哥经营客运,她说:“没有积蓄,钱周转不过来。”明知道她留着后手,家里人却全做不知,所有的压力是我父母咬牙抗。

转院后两个来月,主治医生临下班着便装,顺便拿处方让我去拿药。我一看,是一种刚刚上市的高新感冒药,副作用大,我用过,吃上就犯迷糊,刺激脑神经很厉害。

就问:“给谁的?”医生说:“刚才不是你13床陪护去我办公室说他感冒,晚上不睡觉?”我纳闷:“连续几晚都是我陪护,我哥没感冒,晚上哪里睡不着?!”正好嫂子进病房,主治医生看了嫂子一眼,当场把处方撕掉。我郑重地问嫂子原委,嫂子坚称:她没有去找大夫,但表情很不自然。我不能指证她怎么我哥了,只有不了了之,从此更不敢离开我哥左右。

有一回,从高压氧舱回来,小翟拉了一裤筒,他媳妇打他屁股,噼里啪啦山响。他四弟去给他洗刷回来看出端倪,问:“你老婆打你了吗?”他回答:“打疲了,不叫说。”

当天下午翟四弟回老家凑钱准备出院。小翟突然两眼白翻,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我疾跑去喊来医生,医生护士抢救时,他媳妇大哭了一声,两眼一白瞪,两腿一伸,不省人事。

我嫂子掐人中、揉胸口、又圈腿,土方子抢救她,主治大夫则指挥一个护士把她拖到病房外走廊,并说:“净添乱!甭管她,一会就好”。

我给我哥按摩,冷眼看。过后嫂子说:“吓我一跳!你咋那么镇定?”我答:“成天非打即骂,盼着自己男人早死早托生,看看病重又弄这个样,给谁看!”嫂子说:“她也难,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么年轻男人指望不上,花钱像无底洞,还得成天擦屎抹尿,叫谁心里舒服?”

我心道:这才是她们真心话!我反问:“这种情况,谁舒服?谁不难?!老人好受?兄弟姐妹好受?比方说要是她成这个样子,试试!”

做高压氧后俩月,我哥俩眼都睁开,但几乎都没有视力。

小翟自那次抢救过来,状况一日不比一日,他媳妇更变本加厉。有一次我出去买奶粉回来,嫂子递我说:小翟把接尿的塑料桶扔出来,恰好打在他的临床上,临床陪护的媳妇也不是个善茬,当即把他丈夫的尿桶还回来。俩陪护媳妇吵起来,被护士阻止,俩人吵架没过瘾,就各自打自己丈夫屁股出气。

过后小翟有两天不吃饭;临床男子因为脑肿瘤手术,又实施气管割开手术,眼神很精神,却不能说话,无辜挨揍之后,也绝食,他媳妇慌张叫家里来人。我看见那男子白发苍苍的老妈妈趴在他枕畔“好儿,乖儿”哄着,老泪纵横大半天,那男子才张口吃了点东西……

有一回半夜,小翟又拉在被褥上,他媳妇边打边骂,却不收拾,我看不下去,一边准备帮忙她擦洗,一边好意劝:“咱这种人家,老少好几辈子的钱可都堆这几人身上,家里最值钱的就是他,你打他,就不心疼钱?!”她不识好歹却嘲讽我:“俺小翟不比你哥哥命好,左右不离这么个好妹妹!”还阴阳怪气对男人说:“小翟啊,下辈子咱要个妹妹吧!”

我望着这不可理喻的女人,勃然大怒:“这辈子良心安,管他下辈子是妖精是畜牲!管我屁事!你俩缘分深,下辈子他作女你做她男人!”

我弟去医院看我哥拿去一千元,嫂子默默接过去。第二天她先花二百元给自己买了件时装,给我留下一百元生活费,对我说了句:“回家办些小事。”然后12天踪影不见。期间小翟出院,我写了个字条委托他四弟捎给父亲。第二天父亲赶到医院,我才不至于饿第二天饭,幸好我平时给哥哥备着的奶粉充足,没饿着他。

爷俩一凑茬,才确切知道,嫂子这十来天一直没回家。家里人以为她在医院,从接到翟四弟传我纸条后,查找她行踪,去县城打听,才从县城车站几个老同行口中得知,她处理了哥哥名下正运行的3辆客车,理由是买车时借的款,债主催得急,卖车钱全部还借款。

另外,她私自把由兄弟四万元买断,她与哥哥从兄弟手里转手承包经营的一辆客车,(事发时,他们夫妻经营3年,并且3年承包费分文未支付兄弟)抵了她与哥哥名下一万元债,走的法律程序,法院先行扣押兄弟名下那辆客车!

这就是她回家“处理的小事”!至此,我才恍然大悟:她料知我守护哥哥像宝贝,不敢离开半步;父亲的客车已典当,人在老家;兄弟当日来医院时说他有重要事需出外十天左右;她就放心大胆利用这时间差和地域差,在县城悄悄处理了四辆客车!

这无疑于扼制住我哥的咽喉,直接切断家庭的经济命脉!后来我哥欠医院的治疗费两千多元一家人都凑不出来,我哥的后续治疗更没有了保障!

在市医院那三个月,我时不时拿嫂子和小翟媳妇比,真心感觉我哥运气不坏,住院半年,嫂子虽以种种借口没拿多少钱,却也擦屎抹尿,也没打骂,也没与父母、兄弟姐妹有大冲突。谁料,小翟媳妇打小翟只是皮肉苦,我这好嫂子整个摧毁了我们全家经营、生活之路!我全家费尽千难万难从死神手里抢回哥哥这条命,她媳妇轻易而举堵死了我哥的生命通道!

小翟媳妇与我嫂子比,完全不一个档次,那是小巫见大巫!

因为欠下医院费用,我哥被赶下病床,在走廊里支了个折叠床,停药,停止治疗好几天。我只得回老家两天,厚着脸皮告借两个同学,凑上三千多元。而第二天黄昏,嫂子把哥哥舍弃在医院回家,说是护士催欠款,把她撵回来!

她回家第二天一早,父亲、兄弟和我租车赶到医院时,哥哥治疗历时5个多月才睁开的俩眼,被眼眵糊了个结实!身子底下,都不敢想象!那么一个连刚出生的婴儿能力都不及的人,孤零零在病房走廊呆十几个小时!

我哥是临近春节出院,她那原本恩爱无比,人人称羡的好媳妇,正好利用春节的忙乱,把家里物品抵盗一空。来年正月十六凌晨三点,卷了铺盖溜之大吉!正月二十法院来传票,她的诉讼请求:离婚!理由:婚前没有感情基础,婚后感情不好……

半年后,法院判决:不准予离婚。但我哥的合法好妻子从第一次开庭大闹法庭,自此皮毛不见!

我哥19岁,她21岁,数次倒提媒(我们当地,女方托媒人向中意的男方求婚,叫倒提媒),才得以与我哥结亲,俩人谈恋爱3年,登记结婚整10年。我哥那场事故,也是骑摩托车去接他媳妇,中途发生。我哥异常聪明,电气焊技术无人超越,钣金,修车技术一流,好几项发明惠及乡里,当地人们至今沿用。谋划赚钱更是行家里手,属当地年轻有为人士。

一朝事故,住院半年,他媳妇除去医院花销几千元药费,只撇下个光溜溜身子给我们!(哥出事故时一条裤子磕得稀巴烂。为方便治疗一直光着身子。直至跑路,他那贤良好媳妇连片衣角也没留下!)

相隔时间不长,听我那嫁到小翟村子的同学说:小翟的媳妇把小翟和儿子撇给他父母,与小翟办离婚。

相中哪个男的:或当工人,或能挣大钱,或长得帅气,女人一家老小齐上阵,使心用心、各种花样繁出,争抢到手里就是硬道理!能干挣钱是梦寐以求的好夫婿,出了意外当用过的手纸扔!

“天下乌鸦一般黑”!

我曾不止一次想:假如出事故的是女方,我哥和小翟会怎么办?小翟咱不了解,我哥会把他老婆送到她早亡的爹坟前?还是撇她给,在俩儿媳妇手里苟延残喘的老妈妈?!

1990年我父亲心血管不好住院。我在病房,时常听见走廊有人大声哈斥。后来见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手里牵着根线,搀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看模样显然是亲爷俩,练习走路,时不时训斥老头。偶尔还在老头停住不走时,动手打老头,虽然动作幅度不是很大,配上那大声哈斥声,在医院走廊里回荡,足以令人生畏、生厌!声音和本人对起号来。

我纳闷:医院原本是“禁止喧哗”的地方,这么不和谐的声音,医生、护士也不制止。相反,有时候医生护士还和爷俩打招呼,那年轻儿子马上变出副笑模样,热情回应。

我哥用自行车铃铛做了个小酒精炉子,我用着在医院阳台给父亲炖鸡蛋羹,引得好多陪护和病人来参观,又听见男子斥责老头。

我说:“看模样是亲儿,怎么这样待老人?”

一个女陪护说:“你说小毛和他那不成器的爹?活该!教我碰见这种爹,就不管!”

我笑着反驳:“人家不成器,可住高干病房!”

另一个饶有兴趣正研究小炉子的机关人士作证:“我跟老毛同事20来年,这大半年住的相邻病房,他儿子小毛人品很好,是那种外冷内热型的人!”

原来,老毛是县府机关干部,在小毛才五六岁时,老毛和一个小他很多的女人好上,弃家不顾,终致离婚,小毛妈妈抑郁自杀。小毛在外地舅舅家长大、上学,参军。老毛多年也不联系他,本单位人只见他成天出进挎着个小媳妇像闺女,几乎没人知道他先前是有儿子的。

老毛突发脑溢血,他的小媳妇在他没清醒过来时,卷了钱财逃之夭夭。单位根据人事档案,查找到他的亲儿子小毛。这样,虽然二十多年不通音讯,小毛还是被组织和小娘合着强行“还给父亲”,理所当然成为有“亲爹”的人!

机关人士又说:“小毛初来医院当即拍板,不惜一切代价抢救,才保住老毛这条命;他的饭菜都是变着花样,按营养搭配;好多贵重药自掏腰包也在所不惜。老毛得了这个病,不喜活动。小毛部队上当过教官的人,很自律,意志强,故意哈斥,呲打他,刺激老毛活动,运动。要是小毛任凭他懒惰,老毛早完蛋了!”

原来如此,看来眼见不一定为实。

2007年我妈妈在县医院住院。临床老太太手术,连续一星期都是她闺女跑前伺后,同病房的人都以为她就只有一个闺女。一天中午,一个中年男子在病房门口探头探脑,有气无力的老太太立马来了精神,向同病房的人介绍,有炫耀的意思:“俺大儿来了。”老太太指使闺女:“赶紧给你哥买饭菜,这时候来,肯定没吃饭。”她闺女撇嘴回老太太:“老实输你的液,这么大人饿不死!”

那做儿子的狼吞虎咽吃着饭,略微有点抱歉的意思:“我不能久待,家里知不道我来。”他妹妹从他来,嘴就没正当过,又撇嘴:“你偷着来,你老婆绑着你腿?!”老太太斥责闺女,转头又指挥闺女给儿子拿上亲朋送来的营养品,点心、水果等。闺女一边收拾不少东西,又撇嘴:“拿上这些东西不就承认私下来看老娘?你老婆再跟你干架,咋办?!”那娘俩还真犯了愁。

他走后,老太太跟人感叹:“俺儿是好儿,就是不做老婆主。”她闺女刚刚正当过来嘴又撇起来:“不说不丢人!你70多岁的人,在医院一待就是一星期。这么个大手术,他来待半个小时,是问你疼痒,还是问你有钱没钱?!他不光不做主,你生这好儿缺脑子,还没长心肝!”

相临单人病房住了个老太太,可能病得不轻,十几天没见她下过床,出来进去只见她年轻的儿子,戴着眼镜。有一天,陪妈妈在走廊散步,我听见那文质彬彬小青年拿着个空尿盆,还吹着口哨。我说:“这小青年心情不孬,一准是他妈妈病见轻。”妈妈附和。

第二天我和妈妈在电梯口的排椅上坐着,眼镜青年抱着个四五岁左右男孩,旁边一个牛高马大女人提着饭盒在等电梯,女的说:“一星期多不见爸爸,让爸爸掂量体重轻了吗?叫你感冒不好好吃饭!”男的柔声细语和孩子说着啥,孩子窝在爸爸怀里,不肯离开。夫妻俩虽然外貌不是很般配,三口子在一起,看上去却很和谐的一家子。

几天后,我在阳台晾晒妈妈衣服,听见妈妈喊叫声,我疾步向门口飞跑。走廊里吵吵嚷嚷,隐约见一个黑影倒在妈妈跟前,妈妈靠在走廊墙上,艰难弯腰、伏身去拉。我一把抱住妈妈腰,生怕牵动她刀口。黑影一个花爬起来,虽然披头散发,我认得是隔壁病房眼镜男的媳妇,穿了一身黑裙装。

那媳妇像一阵风扑向刚进隔壁病房门的眼镜男,俩手提着眼镜男的体恤后领子,硬拖拽到走廊。那媳妇边撕扯边骂:“我攮恁娘!你个私孩子!你十多天不着家,家里啥事不管,我说话嫌我唠叨!我管着家,看着孩子,还得空给恁娘俩送饭!有本事你娶了恁娘!和恁娘过一块,死一块!”

拉扯时男的眼镜跌在地上,这时护士长带着个小护士和卫生员,仨人从隔壁病房,跟着跑出来拉架。男的被从媳妇魔爪下救出来,弯腰捡起眼镜戴上,跟仨拉架的说:“您都放开这泼妇”。仨人刚放手,电光火石之间,女人就挨了个大耳刮子。眼镜男说:“回去!拿户口本、结婚证,马上离婚!我妈有个好歹,就是离婚我也饶不了你!”

男人转身回病房。女人穿一只高跟鞋,赤着一只脚倚在走廊墙上,脸呈猪肝色,浑身发抖像老母猪筛糠,跳着一只脚嘴里还骂:“离婚就离婚,你吓唬谁啊?!我攮恁娘!我就攮恁娘!该死不死!”

护士长两手抱胸,两腿岔开,很不淑女地护在隔壁病房前,小护士穿着一只鞋赤着一只脚找她拉架被弄掉的眼镜,还匆忙中偷眼看眼镜男媳妇,(怕她冲进病房)随时去增援护士长保卫病房的架势。

卫生员是个中年妇女,她死死抱着那眼镜媳妇,怕她挣脱。卫生员劝:“大妹妹,大妹妹,你消消气,消消气。咱没有过不去的事。”那媳妇嘴唇哆嗦,浑身肥肉乱颤,继续挣扎,骂天嚼地,不堪入耳。卫生员说:“大妹妹,你再闯进病房,老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后悔也晚了,那就真成你气死的!这种罪过可不好承担。真到那一步,你有多少好也是枉然!……”

看不出来,那个卫生员很会圆成事,一会眼镜媳妇就不再吵骂,(或者没有力气了?毕竟打架也是力气活)小护士也适时帮她穿上不知从哪找到的另一只高跟鞋,当然小护士的另一只鞋也穿上,眼镜也戴上。

傍晚,我在热水房外听卫生员劝眼镜男:“为了自己亲娘,还有那么可爱一个儿子,可别把离婚挂在嘴上,凡事商量着来。”

那男的诉苦:“大姐,你知道,我妈就我一个儿子,我一心想让我妈少受点罪。能报销的药,她还嚷嚷得差,一用贵重药、不能报销的药,那泼妇就疯了似的反对,故意当我妈面跟我吵架。每逢望医院交钱我都得好话说尽大半天。不开玩笑,要真离婚,我娘俩每月工资近两万,用不着这么犯难!她是真怕我妈死得慢!”

卫生员说:“说实在的,头一模,在病房你冷不丁踹她那两脚可不轻,第二脚直接踹到隔壁病房门口,她倒地还差点碰倒隔壁病房一个病号大娘。大凡住这个科室的就没有轻快病,要是人家家人不让,咱可没法交代!可不敢再这么样!”

眼镜男说:“我妈这么重病,她当我妈面张口就骂,这一次直接对我先动手,开始你没看我妈哭得那个凄惨!我也真气急眼了。”

我又听见卫生员问:“下午来的是你岳父、岳母吧?没说啥?”

眼镜男说:“老两口来给我娘俩赔礼道歉,不然今天我铁定跟她离婚……”

综上所述,全是真人真事,没有一丝捕风捉影,没有半点虚构夸张。因为内中有我的亲人,以我个人的视觉难免稍显偏颇。但我依然祈盼所有的人——

愿您:幼弱小时,父母离婚或父、母一方早亡,不要落到后妈或继父手里,因为所有的后妈和继父不是为给他人抚养孩子而来,这与人家的初衷背道而驰!

青壮年的男性,一旦有危重疾病或者重大伤残不要落到媳妇手里,因为人家青春年少,全为你的能力和潜力而来,谁甘心给你擦屎抹尿?谁管你是怎么伤残?!血脉亲情永难割舍,婚姻脆弱就是张薄纸!

当你老了,衰弱病残,莫要碰上不孝子;更不要落到口蜜腹剑的儿媳妇手里;最重要千万不要落到小三上位者手里,除非你、她(或他)与亲生子女三方,就养老、残疾、“安乐死”等等预先达成共识,留有书面协议。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