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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传·昭公》精选译注

 江山携手 2016-05-17

昭公·楚公子围聘于郑

元年春,楚公子围聘于郑,且娶于公孙段氏。伍举为介[1]。将入馆,郑人恶之。使行人子羽与之言,乃馆于外。既聘,将以众逆。子产患之,使子羽辞,曰:“以敝邑褊小,不足以容从者,请墠听命[2]。令尹命大宰伯州犁对曰:“君辱贶寡大夫围,谓围将使丰氏抚有而室[3],围布几筵,告于庄、共之庙而来[4]。若野赐之,是委君贶于草莽也,是寡大夫不得列于诸卿也。不宁唯是,又使围蒙其先君,将不得为寡君老,其蔑以复矣。唯大夫图之。子羽曰:“小国无罪,恃实其罪。将恃大国之安靖己,而无乃包藏祸心以图之?小国失恃,而惩诸侯,使莫不憾者,距违君命,而有所壅塞不行是惧。不然,敝邑,馆人之属也,其敢爱丰氏之祧[5]“?伍举知其有备也,请垂櫜而入[6]许之。

【注释】[1]介:副职。[2]墠(shàn):供祭祀用而清除干净的地面。[3]丰氏:即公孙段氏,后被郑国赐姓氏为丰,故此处称丰氏。[4]庄、共:楚庄王、楚共王,是公子围的祖父、父亲。古礼,迎亲必先祭告祖庙。[5]祧(tiāo):祖庙,祠堂。这里指祭祀祖庙。[6]櫜(ɡāo):盛衣甲或弓箭的袋子。

【译文】(鲁昭公)元年春季,楚国的公子围聘使到了郑国,并且要到公孙段氏家迎娶新娘。楚国大夫伍举做他的副使。他们正准备住进郑国的馆舍中,郑国(发现他们有阴谋)讨厌他们,就让经常出使外国的子羽与他们谈话,让他们住在国都外的旅馆里。楚公子围一行向郑国举行了聘问的礼仪后,就准备用众多的人迎亲。郑国的执政者子产害怕他们,让子羽去拒绝迎亲,对楚人说:“因为我们国家狭小,不能够容纳你们随从的人,请让我们(在城外)清扫一处地方(作为公孙段氏的祖庙)接受你们迎亲之礼吧。公子围让楚国的太宰伯州犁对子羽说:“你们君主受辱赐予我们大夫围亲事,让公孙段氏家女儿给围做妻子。公子围在我国布置了几席,在楚庄王、楚共王的庙里祭告后来到你们这里。如果你们在野外赐予这门亲事,那就把你们君主的赐予放到野草中去了,就是让公子围不能够得以排列到卿大夫的行列里。不仅这样,还会让公子围欺骗他死去的君主,将来不能够成为我们君主的上卿,这样就无以返国复命了。只有让大夫你考虑这事了“。子羽说:“小国没有罪过,但要依靠大国那实在就是它的罪过了。(小国)正是要依靠大国来安定自己,而(大国)莫不是包藏着祸害之心来图谋他吧?小国失掉依靠,而会引起各诸侯国的惩戒,使(诸侯国)没有不感到遗憾后悔的,(共同)抗拒违背你们君主的命令,而(你们就会)因命令受阻塞行不通而害怕。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们这简陋的国家,都属于你们出使到我国的旅馆,哪里还敢怜惜公孙段氏的祖庙(而不让你们去那里祭告)呢?伍举知道郑国对他们已有了防备,请求让他们提着空袋子(没有武器)进入国都,郑国答应了他们。

【评析】鲁昭公元年(前541),楚国公子围借聘使郑国之机打算袭击郑国,被郑国的子产发现,通过巧妙地对楚国使团的安排,揭穿他们的阴谋,迫使楚国取消了原来的计划。

昭公·晏子如晋

齐侯使晏婴请继室于晋。……

既成昏,晏子受礼,叔向从之宴。相与语。叔向曰:“齐其何如?晏子曰:“此季世也,吾弗知齐其为陈氏矣。公弃其民,而归于陈氏。齐旧四量,豆、区、釜、钟。四升为豆,各自其四,以登于釜。釜十则钟。陈氏三量皆登一焉,钟乃大矣。以家量贷,而以公量收之。山木如市,弗加于山鱼、盐、蜃、蛤[1],弗加于海。民参其力,二入于公,而衣食其一。公聚朽蠹,而三老冻馁[2]。国之诸市,屦贱踊贵[3]。民人痛疾,而或燠休之,其爱之如父母,而归之如流水。欲无获民,将焉辟之?箕伯、直柄、虞遂、伯戏,其相胡公、大姬,已在齐矣。叔向曰:“然。虽吾公室,今亦季世也。戎马不驾,卿无军行,公乘无人,卒列无长。庶民罢敝,而宫室滋侈。道殣相望[4],而女富溢尤。民闻公命,如逃寇雠。栾、郤、胥、原、狐、续、庆、伯,降在皂隶,政在家门,民无所依。君日不悛,以乐慆忧[5]。公室之卑,其何日之有?《谗鼎之铭》曰:昧旦丕显,后世犹怠。况日不悛,其能久乎?晏子曰:“子将若何?叔向曰:“晋之公族尽矣。肸闻之,公室将卑,其宗族枝叶先落,则公从之。肸之宗十一族,惟羊舌氏在而已。肸又无子,公室无度,幸而得死,岂其获祀

【注释】[1]蜃(shèn):大蛤。[2]三老:大臣年老退休者。[3]踊:假肢,受刖刑者所用。[4]殣(jīn):饿死。[5]慆(tāo):通“韬”,掩藏。

【译文】(鲁昭公三年)齐景公派国相晏婴到晋国来,请求再把齐国公室女儿许给景公做妃子。……

已经定了婚,晏子接受晋国宴请宾客的接待,叔向跟随着晏婴来到宴会上。两人交谈起来。叔向说:“齐国情况怎么样呢“?晏子说:“这是衰落的末世了,我不敢保齐国就要成为陈氏的国家了。我们君主抛弃了他的人民,他们都归到陈氏那边去了。齐国原来有四种量具,是豆、区、釜、钟。四升为一豆,以此类推都是四进制,一直到釜。十釜就是一钟。陈氏的豆、区、釜三种量器都增加了一个单位,(成为五进制,)一钟就比原来大了。他用自家的量具往出借贷,而用公室旧有的量具回收。他把山中的林木运到市场上,价格不比在山中的价格有所增加;鱼、盐、大蛤、蚌类等海产,在市场上出卖时也不比在海边的价格高。人民三分的力量,有两分力量的所得进入了公室,而仅仅剩一分所得维持自己的穿衣吃饭。君主聚集的财物腐败被蛀虫蛀坏,而三老则受冻受饿。国都内各个市场上,鞋子很便宜而削掉足的人所用的假肢售价很贵。百姓痛苦,陈氏厚加赐予。百姓们爱他像爱自己的父母一样,跟随他的人像流水一样,陈氏想要不得到人民,能用什么办法来逃避呢?陈氏的先祖箕伯、直柄、虞遂、伯戏,他们的鬼神跟随胡公与他的妻子大姬的鬼神都在齐国了。叔向说:“是的,虽然我们晋国还有公室,现在也已到了末世了。战马不再驾战车,卿大夫没有军队,国君的乘车没有御者和车右等人,士卒的行列找不出可用的长官。一般老百姓都很穷困,而公室却更加奢侈。道旁饿死的人可以到处看得见,而宠幸的妇女之家富裕得很。人民听到君主的命令,就像逃避盗寇和仇人一样。栾氏、郤氏、胥氏、原氏、狐氏、续氏、庆氏、伯氏的宗族都下降到奴隶的境地,政教出在大夫的家门里,人民没有可依托的。君主每天不去改正过错,而用娱乐掩藏他的忧愁。公室的卑微,还能有多少日子?《谗鼎之铭》说:天刚亮就起来,辛勤工作,名声可以显赫,而到后世就懈怠了。又何况每日不思改过,还能维持得长久吗?晏婴说:“你准备怎么办呢?叔向说:“晋国的公族已经没有了。我听说,公室将要衰落,他的宗族像枝叶一样首先落掉,而后公室也就跟着败落了。我的同祖共有十一个氏族,只有羊舌氏这一族在了。我又没有儿子,公室失去礼度,我若有幸而获得善终,哪里会有人祭祀我呢

【评析】春秋后期,各大国的卿大夫都在用各种办法争取民众,为取代贵族政权做准备。晏子和叔向的对话,说明齐国、晋国都已进入这个时期。

昭公·景公欲更晏子之宅

初,景公欲更晏子之宅,曰:“子之宅近市,湫溢嚣尘[1],不可以居,请更诸爽垲者[2]。辞曰:“君之先臣容焉,臣不足以嗣之,于臣侈矣。且小人近市,朝夕得所求,小人之利也,敢烦里旅[3]?公笑曰:“子近市,识贵贱乎?对曰:“既利之,敢不识乎?公曰:“何贵?何贱?于是景公繁于刑,有鬻踊者,故对曰:“踊贵,履。既已告于君,故与叔向语而称之。景公为是省于刑。君子曰:“仁人之言,其利博哉。晏子一言,而齐侯省刑。《诗》曰:君子如祉[4],乱庶遄已[5]其是之谓乎

及晏子如晋,公更其宅。反,则成矣。既拜,乃毁之,而为里室,皆如其旧,则使宅人反之,曰:“谚曰:非宅是卜,惟邻是卜。二三子先卜邻矣违卜不祥。君子不犯非礼,小人不犯不祥,古之制也。吾敢违诸乎?卒复其旧宅,公弗许,因陈桓子以请,乃许之。

【注释】[1]湫(jiǎo)隘:下湿狭窄。嚣尘:吵闹、尘土飞扬。[2]爽垲(kǎi):爽,明亮;垲,干燥。[3]里旅:官名,又称司里、里人,掌管卿大夫住宅。[4]祉(zhǐ):喜悦,高兴。[5]遄(chuán):迅速。已:停止。

【译文】当初,齐景公想要为晏婴更换住宅,对晏婴说:“你的住宅靠近市场,下湿狭窄,而且声音喧闹、尘土飞扬,不能居住,请给你更换到明亮干燥的地方。晏子推辞说:“君主以前的臣子就容身在这里,我本不足以继承他的职位,我住在这里还觉得奢侈呢。又且我靠近市场,早晚能够得到我所需要的东西,这是我的利益,哪里还敢麻烦人来管理我的家宅呢?齐景公笑着说:“你靠近市场,货物价格的贵贱你知道吗?晏婴回答说:“既然得到靠近市场的好处,还能不知道市场价格?齐景公问:“什么东西贵,什么东西贱?当时齐景公刑罚繁重,好多人被砍掉腿脚,于是市场上就有出售假肢的人,所以晏婴回答说:“削掉足的人所用的假肢价钱贵,鞋贱。已经把这情况告诉了齐景公,所以与叔向谈话的时候又提到它。齐景公因此减少了刑罚。君子说:“仁人的言论,它的利益是很广泛的。晏子的一句话,而齐景公就减少了刑罚。《诗经》说:君子如果高兴,乱事就能很快停止下来。正是说的这类事情吧

等到晏子出使晋国,齐景公就为他建筑新居。他回到齐国后,新居已经筑好。晏婴拜谢了齐景公,就把这所新宅毁掉,而把因给他建新宅拆毁的住宅重新修筑起来,都修成它们原来的样子,让原来居住的人仍旧住回去,对这些人说:“谚语说:不要选择住宅,只是要选择邻居。你们都先选择邻居吧如果违背了占卜的结果就不会吉祥。君子不做那些不遵礼法的事,小人们不做那些不吉利的事,这是古人的遗训。我敢违背它吗?最终恢复他的旧居,齐景公不允许,晏婴又通过陈桓子向齐景公请求,齐景公最终允许了。

【评析】鲁昭公三年(前539),齐景公为晏婴重建住宅,晏婴毁掉它而又迁回旧居,为抑制奢侈做出表率。但这种努力并不能挽救贵族的腐败。

昭公·楚椒举如晋求诸侯

四年春王正月,许男如楚,楚子止之;遂止郑伯,复田江南,许男与焉。使椒举如晋求诸侯[1],二君待之。椒举致命曰:“寡君使举日,日君有惠,赐盟于宋,曰:晋、楚之从交相见也。以岁之不易[2],寡人愿结欢于二三君,使举请间[3]。君若苟无四方之虞,则愿假宠以请于诸侯。晋侯欲勿许。司马侯曰:“不可。楚王方侈,天或者欲逞其心,以厚其毒,而降之罚,未可知也。其使能终,亦未可知也。晋、楚唯天所相,不可与争。君其许之,而修德以待其归。若归于德,吾犹将事之,况诸侯乎?若适淫虐,楚将弃之,吾又谁与争?公曰:“晋有三不殆,其何敌之有?国险而多马,齐、楚多难,有是三者,何乡而不济?对曰:“恃险与马,而虞邻国之难,是三殆也。四岳、三涂、阳城、大室、荆山、中南[4],九州之险也,是不一姓。冀之北土[5],马之所生,无兴国焉。恃险与马,不可以为固也,从古以然。是以先王务修德音以亨神人[6],不闻其务险与马也。邻国之难,不可虞也。或多难以固其国,启其疆土,或无难以丧其国,失其守宇,若何虞难?齐有仲孙之难而获桓公,至今赖之。晋有里、丕之难,而获文公,是以为盟主。卫、邢无难,敌亦丧之。故人之难,不可虞也。恃此三者,而不修政德,亡于不暇,又何能济?君其许之。纣作淫虐,文王惠和,殷是以陨,周是以兴,夫岂争诸侯?乃许楚使。使叔向对曰:“寡君有社稷之事,是以不获春秋时见。诸侯,君实有之,何辱命焉?椒举遂请昏,晋侯许之。

楚子问于子产曰:“晋其许我诸侯乎?对曰:“许君。晋君少安,不在诸侯。其大夫多求,莫匡其君。在宋之盟,又日如一。若不许君,将焉用之?王曰:“诸侯其来乎?对曰:“必来。从宋之盟,承君之欢,不畏大国,何故不来?不来者,其鲁、卫、曹、邾乎!曹畏宋,邾畏鲁,鲁、卫逼于齐而亲于晋,唯是不来。其余,君之所及也,谁敢不至?王曰:“然则吾所求者无不可乎?对曰:“求逞于人[7],不可;与人同欲,尽济

【注释】[1]椒举:即大夫伍举,其食邑在椒,故称椒举。[2]不易:不平静(多灾难)。[3]请间(jiàn):请求抽时间听取禀告。[4]四岳:指北岳恒山、南岳衡山、东岳泰山、西岳华山。三涂:山名,在今河南嵩县西南。阳城:山名,在今河南登封县东南,俗名城山岭。大室:山名,即今河南登封县北之嵩山。荆山:即今湖北南漳县西八十里之荆山。中南:即终南山,在今陕西西安市南。[5]冀:指冀州,当今河北、山西等地。[6]亨:同“享”。[7]逞:快意,满意。

【译文】(鲁昭公)四年春季周历正月,许国国君到了楚国,楚灵王留住了他,于是把郑简公也留下来,与郑简公在长江南岸狩猎,许国国君也参与了。(楚灵王)让伍举到晋国协商要求诸侯参加(由楚国主持的)盟会,许国国君和郑简公在楚国等待消息。伍举向晋国送达楚灵王的命令说:“往日晋国国君对我们有恩惠,把在宋国的盟会赐予我们,曾说过:服从晋国或服从楚国是互相交替出现的。因为近年多难,我们君主愿意同各国各位君主结成友好,让伍举我来请求晋君抽空听取禀告。君主(指晋君)如果暂时没有四面边防上的忧虑,那我们愿借你的光荣来请各诸侯参加。晋平公想不答应这一要求。司马侯说:“不可以。楚灵王正在张大势力,上天或许是要让他得意,用来加重他的罪恶,而给他降下惩罚。这是不能知道的。他派出的使者能够善终,也是不可知道的。晋国和楚国只看上天的保佑了,不可同楚国争霸。你答应他的要求,而修养道德来等着看他的趋向。如果他趋向德政,我们还要服从他们,更何况各诸侯国呢?如果上天把他们放到荒淫虐乱的境地,楚国就会放弃诸侯,我们又能有谁来与争霸呢?晋平公说:“晋国有三方面不致危难的条件,会有什么敌人呢?国家地形险要而多有马匹,齐国、楚国多灾多难,有这三条,我们去哪里会达不到呢?司马侯回答说:“依靠地形险要和马匹众多,又乐于邻国的内难,是三种危机。四岳、三涂、阳城、大室、荆山、终南等山,是九州境内的险要,这样也没有使各险要所在地始终由一种姓氏统治下来。冀州的北方,是出产马匹的地方,但没有兴盛的国家。依靠险要和马匹多,并不可以作为巩固国家的基础,从古以来就是这样。所以前代的帝王一定要修养仁德用来祭享神灵和人民,没有听说过一定要靠地形险要与马匹多。邻国的患难,不能够使我们高兴。有的患难很多却巩固了国家,开发了疆土;有的没有患难却丧失了它的国家,失掉它守护的土地。像这样为什么还要为邻国的患难高兴呢?齐国发生了公孙无知夺取政权的内难,因而产生了齐桓公,齐国到现在还依赖着桓公的霸业。晋国发生了里克、丕郑的作乱,而得到了文公,所以晋国发展成为盟主。卫国、邢国都没有发生内难,敌人也灭亡了他们。所以别人的患难,是不可高兴的。依靠(你所说的)三种条件,而不去修养政教仁德,恐怕连救亡的空暇都没有,又怎么能达到目的呢?你还是答应楚国吧。商纣王荒淫虐乱,周文王和善友好,殷商所以灭亡了,周朝所以兴盛起来,哪里用得着争夺诸侯呢?晋平公就答应了楚国使者的要求。让叔向对伍举说:“我们国君有国内的事情,所以不能与你们君主相见,各国诸侯,你们君主实际得到了他们,哪里还用你们君主下命令呢?伍举于是请求晋国与楚国结为婚姻,晋平公答应了这件事。

楚灵王问郑国的子产说:“晋国会允许我召集诸侯吗?回答说:“晋平公想的是小的安宁,不在于(称霸)诸侯。他的大夫们有多种贪求,没有能扶助他们君主的。在宋国的那次盟会上又说过晋国、楚国如同一国一样。如果不答应你,还用什么盟约呢?楚灵王说:“各诸侯会来吗?回答说:“一定会来。服从在宋国的盟约,秉承你对他们的欢心,不害怕大的晋国,有什么原因不来呢?不来的,可能有鲁、卫、曹、邾的君主吧。曹国害怕宋国,邾国害怕鲁国,鲁国、卫国受齐国的侵逼而亲近晋国,因为这不会来。其余的诸侯,都是你所涉及的,谁敢不到达呢?楚灵王说:“这样我所要求的就没有不能办到的了?回答说:“想要使别人对自己称心如意,是不可以取得的;与别人的愿望相一致,一切事情就能办到

【评析】楚国派大臣伍举到晋国,与晋国协商要举行一次诸侯盟会,由楚国来主盟。晋平公不愿意承认楚国当盟主而使晋国地位下降。晋国大臣司马侯认为楚国正在上升时期,晋国依靠地形险要及齐、楚国内多难而与楚争霸,是行不通的,晋国必须“修政德”,暂时承认楚国的地位,等待时机恢复霸业。

昭公·楚子合诸侯于申

夏,诸侯如楚,鲁、卫、曹、邾不会。曹、邾辞以难,公辞以时祭,卫侯辞以疾。郑伯先待于申。六月丙午,楚子合诸侯于中。椒举言于楚子曰:“臣闻诸侯无归,礼以为归。今君始得诸侯,其慎礼矣。霸之济否,在此会也。夏启有钧台之享[1],商汤有景亳之命[2],周武有孟津之誓[3],成有岐阳之蒐[4],康有酆宫之朝[5],穆有涂山之会[6],齐桓有召陵之师[7],晋文有践土之盟。君其何用?宋向戍、郑公孙侨在,诸侯之良也,君其选焉。王曰:“吾用齐桓。王使问礼于左师与子产。左师曰:“小国习之,大国用之,敢不荐闻[8]?献公合诸侯之礼六。子产曰:“小国供职,敢不荐守?献伯、子、男会公之礼六。君子谓合左师善守先代,子产善相小国。

王使椒举侍于后以规过,卒事不规。王问其故,对曰:“礼,吾所未见者有六焉,又何以规

宋大子佐后至,王田于武城[9],久而弗见。椒举请辞焉。王使往,曰:“属有宗祧之事于武城,寡君将堕币焉[10],敢谢后见

徐子,吴出也,以为贰焉,故执诸申。

楚子示诸侯侈。椒举曰:“夫六王二公之事,皆所以示诸侯礼也,诸侯所由用命也。夏桀为仍[11]之会,有缗[12]叛之。商纣为黎之蒐,东夷叛之,周幽为大室之盟,戎狄叛之,皆所以示诸侯汰也,诸侯所由弃命也。今君以汰,无乃不济乎?王弗听。子产见左师曰:“吾不患楚矣。汰而愎谏,不过十年。左师曰:“然。不十年侈,其恶不远。远恶而后弃。善亦如之,德远而后兴

秋七月,楚子以诸侯伐吴,宋大子、郑伯先归,宋华费遂、郑大夫从。使屈申围朱方[15],八月甲申,克之,执齐庆封而尽灭其族。将戮庆封,椒举曰:“臣闻无瑕者可以戮人。庆封唯逆命,是以在此,其肯从于戮乎?播于诸侯,焉用之?王弗听,负之斧钺,以徇于诸侯,使言曰:“无或如齐庆封弑其君,弱其孤,以盟其大夫。庆封曰:“无或如楚共王之庶子围弑其君——兄之子麇——而代之,以盟诸侯。王使速杀之。

遂以诸侯灭赖。赖子面缚衔璧,士袒,舆榇从之,造于中军。王问诸椒举,对曰:“成王克许,许僖公如是。王亲释其缚,受其璧,焚其梓。王从之,迁赖于鄢。楚子欲迁许于赖[16],使斗韦龟与公子弃疾城之而还。申无宇曰:“楚祸之首将在此矣。召诸侯而来,伐国而克,城竟莫校,王心不违,民其居乎?民之不处,其谁堪之?不堪王命,乃祸乱也

【注释】[1]钧台:夏朝时地名,当在今河南禹县境。[2]景亳():即亳。商朝早期都邑,当在今河南商丘境内。[3]孟津:亦作盟津。在今河南孟县南。[4]岐阳:即岐山之阳,在今陕西岐山县。[5]酆宫:即丰宫,为周文王庙,在今陕西户县。[6]涂山:即嵩山。[7]召陵:楚地。在今河南郾城东。[8]荐:进献。[9]武城:楚地,当今河南南阳市北。[10]堕:输,送。[11]仍:即任氏,太昊风姓的后裔,此指其部落活动地区,当今山东金乡北。[12]有缗(mín):夏朝所属的部落,属有仍氏。[13]黎:商朝时部落,活动在今山西黎城一带,此处即指地区。[14]愎()谏:不接受劝谏。[15]朱方:吴国属地,在今江苏镇江市丹镇南。[16]赖:春秋时小国,在今湖北随县。

【译文】(鲁昭公四年)夏季,诸侯们到达楚国,鲁、卫、曹、邾等四国不参加这个盟会。曹国、邾国借口国内不安定,鲁昭公借口要按时祭祖,卫襄公借口有病。郑简公先期到达申地等候。六月丙午(十六)日,楚灵王在申地会合各诸侯。伍举对楚灵王说:“我听说诸侯们并没有固定的归属,看谁遵守礼法就归属谁。现在君主你刚刚得到诸侯的归服,盟会要慎重礼法了。霸业成功与否,就在这次盟会了。夏朝的帝王启有钧台会盟时对诸侯的慰劳之礼,商朝的汤王有景亳会盟时的命令诸侯之礼,周朝的武王有盟津会盟的誓师之礼,周成王有在岐阳检阅诸侯队伍之礼,周康王有在周文王庙丰宫前朝会诸侯之礼,周穆王有涂山会盟诸侯之礼,齐桓公有在召陵出师之礼,晋文公有在践土盟誓之礼。你用其中的哪一种?宋国的向戍、郑国的子产都在这里,他们是诸侯国中熟习礼仪的人啊,你要选择好礼仪。楚灵王说:“我要用齐桓公召陵的礼仪。楚灵王又让人向宋国的向戍和郑国的子产请教礼仪。向戍说:“我们小国只是练习这些礼仪,大国是运用这些礼仪,我哪里敢不把听说的献出来呢?提供了受封为公者集合诸侯的六种礼法。子产说:“小国是供奉职务的,还敢不献出自己所掌握的礼仪?献出伯、子、男进见公的礼仪六种。君子认为他们所献的礼仪正好合在一起,向戍能善守先代礼仪,子产善于辅佐小国。

在举行盟会时楚灵王让伍举在他的身后侍奉来纠正他在礼仪方面的过失,到盟会结束后伍举也没有纠正他。楚灵王问什么原因,伍举回答说:“向戍、子产所献的礼仪,我所没有见过的就有六种,又用什么来纠正你呢

宋国的太子佐迟后来到楚国,楚灵王已经到武城打猎去了,很久不去接见太子佐。伍举请求楚灵王辞谢太子佐。楚灵王就派伍举去辞谢,说:“正好因为有宗庙田猎的事情在武城,我们君主要把宋国送来的礼物送到宗庙里,接见迟了,向你道歉

徐国的国君,是吴国的女子生下的,楚国怀疑他对楚国有二心,所以把他捉拿到申地。

楚灵王向来会合的诸侯夸耀他的强大。伍举对他说:“夏启、商汤、周武王、成王、康王、穆王等六王,齐桓公、晋文公二公会盟诸侯的事,都因为他们向诸侯示范的是礼仪,各诸侯因此而服从他们的命令。夏桀举行了仍地的会盟,有缗氏就背叛了他。商纣王在黎地举行了诸侯参加的阅兵,东方夷族背叛了他。周幽王在太室山举行诸侯的盟会,戎狄部族就背叛了他。都是由于他们向诸侯夸耀自己的骄纵,诸侯所以就不服从他们的命令了。现在君主你太骄纵了,那不就达不到你的目的了吗?楚灵王不听他的话。子产见到左师向戍说:“我们不会害怕楚国了。楚王骄纵而不听从劝谏,不会维持到十年的强大。向戍说:“没有十年的骄纵,他的恶行就不会延续很远。恶行延续得很远而后就为人抛弃。善行也像恶行一样,仁德深远才能够兴盛起来

这年秋季的七月,楚灵王又用各诸侯的部队征伐吴国,宋国的太子佐、郑简公先期回到国内,宋国的华费遂、郑国的大夫们跟随着楚灵王。楚灵王派屈申包围了吴国的朱方。八月甲申这天,攻克了朱方,捕获了齐国出走到这里的庆封而全部灭了他的家族。正准备杀掉庆封时伍举说:“我听说没有缺陷的人才可以杀人。庆封只是违背他们君主的命令,所以出走到这里,他肯服从杀戮吗?把这事传播给诸侯,哪里会任用他呢?楚灵王不听他的话,让庆封背上斧钺,在诸侯面前游行示众,让庆封说:“不要像齐国的庆封一样,杀害君主,削弱幼小的君主,强迫大夫们与他盟誓。庆封却说:“不要像楚共王的庶出儿子围(即楚灵王)那样杀害君主——他兄长的儿子麇——取而代之,用这来强迫诸侯盟会。楚灵王让人尽快杀死庆封。

杀了庆封之后于是用诸侯的部队灭了赖国。赖国国君两手反绑衔着玉璧,军士们都袒露出左臂,抬着棺材跟随着他,来到楚灵王所在的中军队伍中。楚灵王向伍举问这是怎么回事,伍举回答说:“楚成王攻克许国时,许僖公就是这样做的。楚成王亲自解掉他的绑缚,接受了他衔的玉璧,焚烧了他的棺材。楚灵王照着伍举说的做了,把赖国迁到了鄢地。楚灵王打算把许国迁到赖国土地上,就派斗韦龟和公子弃疾去赖地修筑了城墙后才回来。楚国的申无宇说:“楚国祸害的开始就在这里了。把诸侯召集到楚国来,征伐了别的国家而灭亡了他,把城墙修筑到边境而诸侯不能跟他争夺,楚王的愿望都能满足,人民还会安居吗?人民不会安居,谁能忍受他的驱使呢?不能忍受他的命令,就会发生祸乱

【评析】鲁昭公四年(前538),楚灵王在晋国不干涉的情况下,在楚国的申地召集了一批诸侯会盟,向各诸侯炫耀楚国的强大,并带领诸侯伐吴、灭赖,以武力威胁各国,为楚国的衰落埋下祸根。

昭公·陈氏始大

齐惠栾、高氏皆耆酒[1],信内多怨[2],强于陈、鲍氏而恶之。夏,有告陈桓子曰:“子旗、子良将攻陈、鲍。亦告鲍氏。桓子授甲而如鲍氏。遭子良醉而骋,遂见文子,则已授甲矣。使视二子,则皆将饮酒。桓子曰:“彼虽不信,闻我授甲,则必逐我。及其饮酒也,先伐诸?陈、鲍方睦,遂伐栾、高氏。子良曰:“先得公,陈、鲍焉往?遂伐虎门[3]

晏平仲端委立于虎门之外[4],四族召之,无所往。其徒曰:“助陈、鲍乎?曰:“何善焉?“助栾、高乎?曰:“庸愈乎?“然则归乎?曰:“君伐,焉归?公召之,而后入。公卜使王黑以灵姑銔率,吉,请断三尺焉而用之。五月庚辰,战于稷,栾、高败,又败诸庄。国人追之,又败诸鹿门。栾施、高疆来奔。陈、鲍分其室。

晏子谓桓子:“必致诸公。让,德之主也。让之谓懿德。凡有血气,皆有争心,故利不可强,思义为愈。义,利之本也。蕴利生孽。姑使无蕴乎!可以滋长。桓子尽致诸公,而请老于莒。

桓子召子山,私具幄幕、器用、从者之衣屦,而反棘焉[5]。子商亦如之,而反其邑。子周亦如之,而与之夫于[6]。反子城、子公、公孙捷,而皆益其禄。凡公子、公孙之无禄者,私分之邑。国之贫约孤寡者,私与之粟。曰:“《诗》云:陈锡载周。’能施也,桓公是以霸。公与桓子莒之旁邑,辞。穆孟姬为之请高唐[7],陈氏始大。

【注释】[1]耆:同“嗜”。[2]内:妇人,妻妾。[3]虎门:诸侯宫门。[4]端委:朝服,用为动词,身穿朝服。[5]棘:齐地,当今山东临淄镇西北。[6]夫于:齐地,当今山东邹平东。[7]高唐:齐地,当今山东高唐东。

【译文】齐惠公的后代栾氏、高氏都嗜好酗酒,相信妇人的话而与许多人结愁,势力比陈氏、鲍氏强大而又讨厌这两家。(鲁昭公十年)夏季,有人报告陈完说:“栾施(字子旗)、高疆(字子良)准备攻打陈氏、鲍氏。也把这话告诉了鲍氏。陈完授给族人甲衣又到鲍氏那里。路上遇到了高疆酒醉后骑马奔驰,于是见到了鲍国(文子),鲍国也已授给族人甲衣了。(陈完)派人侦察栾施、高疆的行动,看到二人却都在准备饮酒。陈完说:“那传言虽然不可信,但栾、高打听到我们授给族人甲衣,那就一定来驱逐我们。正好乘他们饮酒的机会,我们要不先攻伐他们?陈氏、鲍氏此时正和睦,于是共同攻伐栾氏、高氏。高彊(听到陈、鲍要攻伐他们)说:“我们先获得景公,看陈氏、鲍氏哪里去?于是就攻打景公寝宫的虎门。

晏婴穿着朝服站在虎门外面,陈、鲍、栾、高四家族都召他到自己的队伍中,但他哪里都不去。四大家族的兵士问他:“你要帮助陈氏、鲍氏吗?晏子说:“(他们)有什么善行呢?又问:“那你要帮助栾氏、高氏了?晏子说:“(他们)比(陈、鲍)有什么能胜过的呢?又问:“那么你是要回宫中吗?回答说:“国君受到攻伐,我哪里回得去呢?齐景公召见晏婴,他就进入宫中。齐景公占卜让王黑打着当年周天子赐给齐桓公的旌旗灵姑銔率领军队,结果大吉,王黑请求裁去旌旗三尺长而用它。五月庚辰这天,(齐景公的部队与栾、高族众)在临淄城的稷门展开战斗,栾氏、高氏失败了,齐景公的部队又在城内大街上把他们打败了。国人们追打他们,又把他们打败在东南的鹿门。栾施、高疆出奔来到鲁国,陈氏、鲍氏瓜分了他们的家产。

晏婴对陈完说:“一定要把栾氏、高氏的家产交给国君!谦让,是道德的主要内容。让给人就称做美德。凡是有血气的人,都有争斗之心,所以利益不可以强取,要考虑大义才算取胜。大义,是利益的根本。聚积利益就会产生妖孽。还是不要聚积利益吧!这样可以发展长久。陈完就把得到的全部送给齐景公,而自己请求退休到莒地居住。

陈完把被驱逐的公子子山召集来,私自为子山设置了屋内的帐幕、器物用具、子山侍从者的衣服鞋子,让他返回棘地居住。对待被驱逐的子商也是这样,而私自还给他原来的封邑。对子周也是这样,而把夫于送给他。又让被驱逐的公族子城、子公、公孙捷都返回齐国,而私自增加了他们的俸禄。凡是公族的公子、公孙当中没有俸禄的,他都私自分给他们采邑。国人当中的贫困孤寡的人,私自给予他们粮食。他说:“《诗经》说:‘文王陈列赏赐给予别人而造就了周朝。’说的是能够施予人。齐桓公这样做所以取得了霸业。齐景公封给陈完莒地旁边的一些地方,陈完辞谢了。齐景公的母亲为他请求用高唐作为封邑,陈氏由此开始强大。

【评析】春秋末期,卿大夫专权,为争夺本国政权展开激烈斗争,加速了奴隶制的崩溃。齐国国内卿大夫的争权斗争较早发生,旧贵族开始衰落,新兴势力逐渐成长。陈氏、鲍氏与公族栾氏、高氏的斗争,是齐国新旧势力长期斗争的一幕。

昭公·晋荀吴帅师伐鲜虞

晋荀吴帅师伐鲜虞[1],围鼓[2]。鼓人或请以城叛,穆子弗许。左右曰:“师徒不动,而可以获城,何故不为?穆子曰:“吾闻诸叔向曰:好恶不愆,民知所适,事无不济。或以吾城叛,吾所甚恶也。人以城来,吾独何好焉?赏所甚恶,若所好何?若其弗赏,是失信也,何以庇民?力能则进,否则退,量力而行。吾不可以欲城而迩奸,所丧滋多。使鼓人杀叛人而缮守备。围鼓三月,鼓人或请降。使其民见,曰:“犹有食色,姑修而城。军吏曰:“获城而弗取,勤民而顿兵,何以事君?穆子曰:“吾以事君也。获一邑而教民怠,将焉用邑?邑以贾怠[3],不如完旧。贾怠无卒,弃旧不祥。鼓人能事其君,我亦能事吾君。率义不爽,好恶不愆,城可获而民知义所,有死命而无二心,不亦可乎?鼓人告食竭力尽,而后取之。克鼓而反,不戮一人,以鼓子载鞮归[4]

【注释】[1]鲜虞:春秋时少数民族,活动于今河北西南部。[2]鼓:鲜虞族的小国,国境当今河北晋县。[3]贾(ɡǔ):换来,买到。[4]载鞮:鼓国国君名。

【译文】晋国大夫荀吴率军征伐鲜虞族,包围了鼓国。鼓国人有的请求交出城池叛变,荀吴没有答应。左右随从说:“军队不用辛苦,却可以得到城池,为什么不干?荀吴说:“我听叔向说:爱好什么憎恶什么都很恰当,人民知道行动方向,事情没有办不成的。有人交出我们的城池叛变,我很憎恶;别人交出城池投降,我为什么高兴?奖赏所很憎恶的人,怎么对待所喜爱的人?如果不给奖赏,就失信了,怎么保护人民?能进就进,不能就退,量力而行。我不能因为想取城池却走向邪路,那样损失更大了。让鼓国人杀了准备叛变的人而修整设备。包围了三个月,有人请求向他投降。荀吴就让鼓国的人民来见他,说:“从脸色上看(人民)还有饭吃,暂且还是修缮你们的城池吧。荀吴军中的军吏说:“能够得到城池却不去获取,劳累人民而折损兵器,用什么来交代君主呢?荀吴说:“我可以交代君主。如果获得一座城邑而使人民懈怠,那还会用城邑来做什么?获得城邑却买来懈怠,就不如固守勤谨。买来懈怠就没有好的结果,丢掉勤谨就不会吉利。鼓国人民能服从他们君主,我们也能(用鼓国人守城的精神)来对待我们君主。遵循道义就不会有差错,爱好什么憎恶什么都很恰当,城池可以获得而人民又能懂得道义所在,他们只会奉命去死而不会产生背叛的想法,那不也是可以的吗?鼓国人报告说城中粮食没有了,抵抗的力量没有了,荀吴才取得了城邑。攻克鼓国回来,没有杀戮一个鼓国人,只把鼓国国君载鞮带回到晋国。

【评析】鲁昭公十五年(前527),晋国将领荀吴带领军队征伐鲜虞部族,采取围城不打的方式,让鲜虞人自动放弃城池投降晋国,争取了鲜虞部族对晋国的拥护。

昭公·齐有彗星

齐有彗星,齐侯使禳之。晏子曰:“无益也。祗取诬焉[1]。天道不慆[2],不贰其命,若之何禳之?且天之有彗也,以除秽也。君无秽德,又何禳焉?若德之秽,禳之何损?《诗》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君无违德,方国将至,何患于彗?《诗》曰:我无所监,夏后及商。用乱之故,民卒流亡[3]若德回乱,民将流亡,祝史之为[4],无能补也“。公说,乃止。

【注释】[1]祗(zhī):适,正好。诬:欺骗。[2]慆(tāo):疑惑。[3]卒:终于。[4]祝史:古代掌管祭礼之官。

【译文】齐国的上空出现了彗星,齐景公要让人禳祭消灾。晏子说:“这样做是没有用的,只不过是受人欺骗。天命是不可怀疑的,它不会错下命令。如何能禳祭就使它消灾呢?况且天上出现彗星,是用来扫除污秽的。你没有污秽的德行,又为什么要禳祭呢?如果你有污秽的德行,禳祭又怎么能减损这种秽德呢?《诗经》说:只有这周文王,小心谨慎,坦白地对待上帝,想要得到很多幸福。文王的德行不违背上天,所以四方的国家都归服了他。你如果没有违背上天的德行,周围的小国会归服你,还怕什么彗星呢?《诗经》说:我用不着别的借鉴,只要以夏、商为借鉴就可以了。因为他们政治混乱,人民最终背叛离开了他们。如果你的德行奸邪而又混乱,人民就会离开你流亡,祝史的禳祭,也无所补救。齐景公听了很高兴,就不让禳祭消灾了。

【评析】鲁昭公二十六年(前516)齐国上空出现彗星,齐景公要禳祭,晏婴认为彗星是一种天象,无须重视,而要重视自己的政治。这表现了他重民轻天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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