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别愁君未见,归来欲断无肠。殷勤且更尽离觞。此身如传舍,何处是吾乡! ——苏轼《临江仙·送王缄》 王缄是苏轼的内弟,也就是王弗的弟弟。此词作于熙宁七年秋冬之间,与那著名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所作时间很近,《江》作于熙宁八年(1075年)。 词的上片写悲苦的由来、发展和不能自已的情状——从她(王弗)归葬眉山至你到钱塘看望我,其间相隔正好十载,这十载我无时无刻不想念她。今日送别,请你将我伤心之泪带回家乡,洒向江头吊唁于她。得知故乡的一切都还安好,自感宽慰,但又觉得自己宦迹飘零,赋归无日,成为天涯孤客,于是,不禁悲从中来。 下片写送别的情怀及内心的自我排遣——你的到来,让我增添了几分暖意,而你又要匆匆离去,于是国忧、乡思、家恨,统统融进了我的别愁之中。愁肠皆已断尽,以后虽再遇伤心之事,亦已无肠可断了。唯一能忘却这份折磨的办法就是一杯又一杯的豪饮,将那份由你带来的离情别绪都斟于那杯盅之中,一并饮了去,却又回到了心中,恍惚间,我怎知身置何处,更不知今生应该归向何处! “此身如传舍,何处是吾乡!”漂泊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了漂泊的方向。离别并不凄楚,最凄楚的莫过于相聚无望。故乡,就是一个魂牵梦萦的地方,失却了她的方向,只能是与孤独一起飘荡。苏轼一生漂泊,人生如寄,心中的愁怨自非你我常人能知晓。 对于当下许多外出务工人来说,也似乎是漂泊一生。几乎每年的正月,便抛老别幼,或孤身一人,或夫妻结伴,为自己,为子女,为物质,为面子,到他乡挣钱养家,几乎是长年累月,难得回家一趟,其中的苦楚与忧虑,自然难以释怀!然而,总有一个“家”在等待着这些时代的漂泊者,即使漂泊,却有方向;即使忧虑,却有慰藉;即使孤独,却有思念。所以,家,亲人,希望,梦想,也总能让他们有归期,有温暖。当然,对于在本地工作的人员来说,自然更应该觉得舒坦和惬意。 有位丹霞禅师曾问一位器宇不凡老人:“公住何处?”老人用手一指上下,答:“上是天,下是地。”宇宙之内皆可为家。正如高人说:心安即是归处,心安即是吾乡。 注:传舍【zhuàn shè】古时供行人休息住宿的处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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