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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应该是乌梅丸方证和方义之本质

 驿动的心py 2016-05-24

     




 看来,有必要再谈谈厥阴病乌梅丸方证和方义的一些本质问题。这还需从伤寒“六经”和六经病证的本质概念说起。

 伤寒“六经”到底是什么?窃以为,乃机体六个层次的“功能态”(而非“结构态”)而已。此“功能态”中既包含脏腑、经络之能态,而又涵“六气”(太阳、阳明、少阳、太阴、少阴、厥阴)气化之能态,多维立体而互有联系。六个功能态无病时以生理状态运行,个体于通常状态下是感觉不到的;而有病时则分别以病理状态存在,即表现为六经病之证候。

    那么,六经病证的实质是什么?窃以为,就是上述六个层次“立体功能态”的病理状态,是既相互独立又有联系的六类系统性病证;每类病证既可因外感引发,又可因内伤导致,既包含本属脏腑经络或本气气化的病理表现,又可波及其他相关脏腑及部位(如厥阴病又可波及心和胃肠);各个系统病证之间因个体不同而无一定的传变顺序,但于特定个体又有传变规律。

    那么,厥阴经的本质又是什么?厥阴者,肝与心包也;厥阴者,两阴交尽也。厥阴为罢极之本,阴尽阳生(复),虽为阴脏(腑),然皆内寓相火(生生之气),阴中涵阳,阳发阴濡,体阴用阳,互为生生,互为抱负,方是一团生理和气,此乃厥阴本质。




    如病至厥阴,则平衡打破,阴阳失和,邪正交争,而成寒热虚实错杂、阴阳不相接续之证。此乃厥阴病特点,那么,伤寒厥阴病乌梅丸证的本质机转是什么?

    要明白这个问题,需要从《伤寒论·厥阴病篇》中的三段条文入手,这三段条文分别是:

    326条云:“厥阴之为病,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蛔,下之利不止。”

    337条云:“凡厥者,阴阳气不相顺接,便为厥。厥者,手足逆冷者是也。”

    338条云:“伤寒,脉微而厥,至七八日,肤冷,其人躁无暂安时者,此为脏厥,非蛔厥也。蛔厥者,其人当吐蛔。今病者静,而复时烦者,此为脏寒。蛔上入其膈,故烦,须臾复止,得食而呕,又烦者,蛔闻食臭出,其人常自吐蛔。蛔厥者,乌梅丸主之。又主下利。”

    326条是厥阴病提纲,点明了厥阴病的一些普遍症候,如消渴、气上冲心、心中疼热、吐蛔、下利等。需要指出的是,于厥阴病而言,这些症候并非皆绝对出现,亦并非皆同时出现,而有时会在共同病机背景下以其他形式表现出来。尤其是吐蛔之症,如因蛔而痛、因蛔而厥,则定是厥阴病,如仅吐蛔而无胁脘疼痛等症者,则显非厥阴病矣。

    337条指出“厥”的表现和核心病机。“厥”的主要表现是手足逆冷,而核心病机就是“阴阳气不相顺接”。但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厥”是厥阴病之重症,然不一定是厥阴病的必见之候,有者可有,有者则无,如厥阴病提纲中就未见矣;“阴阳气不相顺接”亦非唯厥阴病一家之核心病机,但凡厥者,其机则皆如此耳。然少阴之厥,乃阳微阳脱而不与阴气相接,或阴盛阳微而两不相接;而厥阴之厥,一般情况下为邪结而气机阻遏致阴阳气不相顺接也。

    338条主要论述了脏厥和蛔厥在具体症候上的区别,引出了厥阴病主方乌梅丸。在这里需要指出的是,不论是脏厥还是蛔厥,皆因邪结而致阴阳气不相顺接,故皆为厥阴病之属。唯脏厥者,乃阴寒结于内脏而致阴阳不接;而蛔厥者,乃因脏寒(主指胃肠有寒)复有蛔虫攻扰而致阴阳不接矣。




    根据厥阴本质和厥阴病特点,结合三条经文之内涵和乌梅丸之方构,就可梳理勾勒出厥阴病乌梅丸证的本质机转是,邪气感传或直中厥阴之位,和厥阴本身之阴寒互结,又和厥阴相火及阴尽阳复之气相激相荡,而成寒热虚实错杂、体内“阴阳气不相接续”之态,然以阴寒结滞(阴结)、寒多热少为主要病性特点。

    条文中:消渴者,一来因于邪结至阴之位而气化不畅、阴气失布,二来因于郁热烁津;阴寒邪气和厥阴相火、阳复之气勃结而相激相荡,逆冲则觉气上撞心、心中疼热、“其人躁无暂安时”;饥而不欲食者,郁热消谷则饥,脾阳本伤加之木不疏土则不欲食;病至厥阴,本有脾胃有损且木不疏土之患,下之则更伤中阳而摄运失司,故“下之利不止”;另外,寒热错杂,难分难解,常攻于下,则见久利之症;阴阳不接,内外不交,气血不通,不充于脉,不煦于外,则脉微而厥、手足逆冷或肤冷矣;邪正相激相荡而蛔不堪其扰、或蛔避肠胃之寒趋胆腑之温而上入其膈,则或烦、或气机更为闭阻以致剧痛而厥,乃为蛔厥;正气时欲驱蛔以出,故常借“蛔闻食臭出”之机而成呕吐之势,则有“食则吐蛔”、“得食而呕”、“其人常自吐蛔”之状。

    但这里需要提出的是,判定厥阴病乌梅丸证的根本依据应该是该证的核心病理机转,而非唯以一定的症候症状来靠定。因为相同的病理机转于不同的患体、甚而同一患体但不同的时空状态下,会产生不同的症候症状;而相同的症候症状于不同患体、不同病证中赖以产生的病理机转也是不一样的。症候症状的不确定性由此可见一斑,而不考证内在病机脉络,唯以症候症状的拼凑来认定方证,看来不完全靠谱,起码有走偏之时矣。

 乌梅丸本仲师为厥阴蛔厥之证而创设,然一方既出,即和厥阴病机之本质神合幽通,故后世即以为厥阴病之主方焉。




 乌梅丸由乌梅三百枚、细辛六两、干姜十两、黄连十六两、当归四两、炮附子六两、蜀椒四两、桂枝六两、人参六两、黄柏六两组成。

 方中乌梅酸入厥阴,《本经》云其“下气、除热烦满,安心,止肢体痛,偏枯不仁,死肌,去青黑痣,蚀恶肉。”可见乌梅不仅酸平和肝,生津止渴,安蛔止泻,且可开结通痹、启发生机,又可下气、除烦、安神,还可引诸药潜入厥阴之郁结,以防药邪格拒,于厥阴之病机、之症候非常的恰,作为主药主将自是当之无愧、当仁不让;

 细辛、干姜、附子、蜀椒、桂枝大辛大热之队,乃仲师时常倚重之品,驱阴寒、化阴结、开阳郁、通经络、止闭痛、回厥逆,尤其细辛、蜀椒二药味辣性烈,破阴通阳之功殊胜,又有杀蛔之效,故此大队药组为此方之重,反映了仲师以破阴通阳为主的施治谋略,也证明了厥阴病机以“阴结”为病机之主要矛盾;

 黄连、黄柏二黄显然是相对应的一组,寒清苦降清郁热,针对相火郁热的一面,然此药组相对而言,较为势单力薄,表明仲师以二黄清泄郁热为辅,也印证了相火郁热为病机之次要矛盾也。另外,二黄苦寒之组,和前面大队辛温之部,辛开苦降,寒温相荡,相反相成,对立统一,共凑开结通郁之功;

 人参、当归则显为养正之组。病至厥阴,定有正虚之机,唯程度之别。人参补益气阴,伍干姜养中气、温中阳、防木贼、保生化,乃仲师顾中培土之遣;当归养血活血,配乌梅养肝阴、补肝体、复肝用、蓄生机,为仲师扶持厥阴本经之用。人参干姜合当归乌梅,补益阴阳气血,一来养正气以助祛邪之力,二来预防大开大通伤及无辜;三来,体现了仲师保护木土“生生之气”“生生之机”之深谋远虑矣。

 以米饭、白蜜甘养之品作丸,不仅养胃气、和诸药,又可作制蛔之诱饵。

(具体于治蛔,本方则以酸退蛔,以辛伏蛔,以苦下蛔。)




 可见,乌梅丸中药对药组主要针对的是厥阴病之病机因素,而非一定的单一症候症状。另外,一个症状的产生,多不是单一的病理因素所导致,而往往是复合因素的结果,如心烦一症,于厥阴乌梅丸证中,就不是“郁热扰神” 单一因素所致,也可以是阴浊干清、阳郁不通所致,更可以是正邪相激、寒热相荡所致。故心烦非黄连一味所能消除,而黄连非唯心烦一症而设。症候症状的消除主要建立在方中药构、药组、药对之间协同作用而瓦解病理机转的基础之上,而绝非药症之间一对一的机械关系,如附子非唯疼痛,桂枝非唯气冲,而久利就不是黄连黄柏二味所能解决,等等。脱离方构、药组、药对的动态协同、对立统一以及病证内在的病理机转,而单独提取并论证一两味药物的单一功效,已经脱离了中医思想和方药尤其是经方精髓矣。

  由于乌梅丸入厥阴之经驱阴寒、化阴结、清郁热、开阳郁、通经络、止闭痛、回厥逆,故除蛔痛、蛔厥之证外,凡厥阴之位以及相关之处如心胸、胁下、季肋深处、膈下、脘腹、小(少)腹、会阴、冲脉血室等部、四肢宗筋汇聚之处以及头颅巅顶等处,因外感或内伤而成阴寒(伏寒)固结、阳郁不通、阴阳不接、内外不交、气血闭(痹)阻,复加郁热由生、寒热错杂、寒热激荡、逆上攻下之机而致慢性疑难痼疾甚而癥瘕积聚癌瘤者,不论内外妇儿,不论有无痛、厥、寒、热、烦、渴、利、吐、呕、蛔等系列症状并见,皆可以乌梅丸方化合加减以治之,临床运用非常广泛。

另外,由于厥阴乃阴尽阳生、阴极阳复之位,故为阴阖阳开、生机萌发之枢(少阳为三阳之枢,少阴为三阴之枢,而厥阴应为阴中出阳之枢亦即阴阳之枢),如厥阴之位阴结阳郁,则阴阳枢机不利、开阖失司、生机不畅而诸证生焉,而乌梅丸可调厥阴之枢、利开阖之机、畅生发之气。故有医者从阴阳开阖枢学术之角度,运用乌梅丸广泛辨治各科疾患。




 至于厥阴病他证和变证,如阴结郁极而发、阳复太过、热深厥深之白虎承气之证、郁热腐败气血致痈脓、便脓血之候、阴盛而阳复无力致厥之四逆证、血虚寒厥之当归四逆证、以及郁热上蒸为咽喉痛、唾脓血又阴寒下沉为泄利不止之麻黄升麻汤证、还有厥阴阴浊上逆且犯胃之吴茱萸汤证等者,则和上述厥阴常规病机有异,宜另当别论矣。

 由厥阴病乌梅丸方证和方义的本质解读,应该可以领会到经方的重要精髓之一,就是“方机对应观”,关键就是一个“机”——病机、证机、方机。举一反三,不仅乌梅丸“方和机”如此,其他经方亦如此焉。经方的方证对应,应该是方机(方构的整体功效机制)和证机的对应,而绝不是方中药品和症状罗列的对应。

 经方学术理论和临床运用,不应该误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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