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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蕴说(上) |马士达先生《篆刻直解》_022

 秦岭之尖 2016-05-28

篆刻家是否得心法其心法居上还是篆刻家是否知辨析善意乃是其艺术成败之关键。上文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而篆刻家要得心法,要使心法居上,则又必须重学养。学养厚积,心法自高,而学养自然流露于篆刻作品之中,则其“意蕴”自生。


故说篆刻之意蕴,即是说篆刻家之学养及其在篆刻作品中的自然流露,即是说篆刻家之审美理想与其审美实践之统一。


沈野尝言:“印虽小技,须是静坐读书。凡百技艺,未有不静坐读书而能入室者”。读书养心,静坐养性,养心养性,旨在悟道。这与其说是“印外功夫”,不如说是篆刻家之所必备之学养。


因此,篆刻家的学养,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是技法训练,一是读书静坐。此二者缺一不可,不容偏废:重读书静坐而轻技法训练者,心手不达,不能双畅;重技法训练而轻读书静坐者,不见意蕴,终为小道。


苏东坡论书有“技、道两进”之说,苏尔宣谈篆刻亦有“业是技以游于道”之语。我以为,所谓“道”,无非读书静坐所求之艺术精神;所谓“技”,无非艺术精神表现之手段。由“道”统帅“技”,即是心法;由“技”表现“道”,即是意蕴。


故说,唯“道技两进”者,方能小中见大,寓天地、人生之至情至理于刀笔方寸之间。纵观明清流派篆刻,究其得失,辨其大家与印匠,即缘于此。


没有意蕴,篆刻只是“雕虫小技”;没有学养,篆刻又如何谈得上“意蕴”!


篆刻家的学养,无非是其人生哲学之修养,精神境界之炼造,审美理想之建树,艺术技法之锤炼。苏东坡云:“读书万卷始通神”。我以为,学养之积累,在技法训练,更在读书,在悟道,在圆通;边读边悟,圆通其理,而后得道。


就我个人而言,我偏爱中国古典哲学,以为其语约义丰,直观体悟,虽简犹深,更是中国传统艺术之美学精神的根基,古往今来于书画篆刻有大成就者,无不精研此道而能别出心裁。


本书直解篆刻,或不宜多言哲学美学。但要弄清篆刻美学,又不可不言古典哲学。故,我只从篆刻美学与古典哲学之联系处,略作说明,以此证实篆刻家之学养与篆刻之意蕴的姻缘。


对于先秦诸子,我崇尚儒学,但亦倾慕老、庄。儒以“充实”为美,以“充实而有光辉”为“大”,讲“至大至刚”,讲“养浩然之气”;道亦讲“大成”、“大盈”、“大直”、“大巧”、“大辩”,讲“大道”、“大德”、“大美”,以天地之大为美而谓之“天地之美”。显然,在古典哲学美学中“大”与“美”之间有其直接的联系,大而化之,乃与“道”通。这也是我的篆刻审美理想之基础。


儒讲“人道”,讲“人亦大”,人之所为,有意而为,竭尽人伪乃至“制天命而用之”。道则讲“天道”,讲“天地大”,道之所为,无意而为,无为而无不为,故说“圣人法天贵真”。所谓天真,即是道,即是自然,即是素朴,故说“素朴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显然,无论人力用天,抑或天道自运,“天”与“美”之间,即人力之至或自然而然与美之间,亦有其直接的联系。这又是我的篆刻审美之原则。


又,两极相通,人为之至,无不可为;无为任运,无不为之。则“人道”之自由、“天道”之自然,同归于“从心所欲”、“任情恣性”而已。


观秦汉印章,高标风韵,说它竭尽人为、巧夺天工也可,说它无意而意、无为而为也行,无非与“自由”、“自然”之理吻合。故说,“自由则活,自然则古”,这是篆刻艺术灵魄之所在。


至于宋明理学,熔铸儒道,天、人合一,万殊之理,归于“太极”。我以为,“太极”即是阴阳二气之浑成,自由流转,自然平衡。“天道”、“人道”之理尽在此中,何况篆刻。


以“气”的原理来圆通儒道之学,并由此研究篆刻艺术,则哲理奥旨可以化而为艺术精神。所以,我读“印”,唯观其“气”;我创作,唯求得“气”。


我以为,说篆刻之意蕴,即是说篆刻之“气”;“气”本无形,演化而为“象”,即是篆刻所得之“形”。“气”为“象”之本,是“象外之象”,是“无形之大象”;“象”为“气”之形,是可以体味,可以目遇之“气”。


又,形象由技法可得,意蕴则渊源于心;技法须为心所用,法由心出,方有打动人心之可能。若单见于手,乃至沦为有手无心,只能悦人之目而无动于衷。所以,意蕴必当见之于形,“技道两进”,也是篆刻艺术之至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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