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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简介 和李伟民医生交谈，是在一间经营琥珀器物的店中，柔和的光影下，李伟民说起琥珀眉飞色舞，其实，谁能知晓，这是一个传承传统针推手法的医者，他的'震颤'手法，海上一绝，令无数患者解除疼痛，获得生机。而且，他善用药，在'痰湿论'治上，有极深的实践与体悟。 采访/文 唐晔 整理 刘彦杰 藏书楼的古籍，通读了一遍 唐晔：讲一下你的从医经历吧。 李：1981年，我考进了上海中医学院的中医推拿专业，毕业后到了东方医院。1994年，我去了德国一家针灸中心工作了三年，这个针灸中心是法兰克福大学骨科医院下属，我的签证上写的是'客座研究员'。回国后，我有过短暂的下海经历，出去转了一圈，发现还是喜欢做医生，于是再回到了医院。 唐晔：你一直有'医生情结'？ 李：我的祖母在我很小时候就生病过世了，因此我从小就想做个医生--能救人命的医生。我爱钻研，大学五年，正儿八经的教科书没好好学，医学古书看了不少，我们学校藏书楼的古籍，我几乎通读了一遍。比方说《诸病源候论》等。我有一套学习方法，只读书之精髓--不一定要背方子，而是了解疾病的原理，治病的指导思想。 唐晔：你在大学五年学的是针推，现在连用药都擅长，这样复合型的医者很少见。 李：其实，'中医五法'本身就不应该分开的。我们现在是为了套用西医的管理模式，把它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确实有不少开处方的医生，不擅长针推，这可能与中国文化中'君子动口不动手'有关。 唐晔：从医这么多年，有没有遗憾呢？ 李：我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没有真正学到中医的精髓。中医有很多好东西，被近现代的几次打击，全部沦丧了。在我看来，中医输给西医，就输在抗生素--对于细菌感染，抗生素一针下去，就能起死回生。西医占了主导以后，在办学教学上，都参照西医模式，这对中医是很大打击。现在，在中医学院，要拿医学学士学位，必须要完成很多西医课程。中医学院必须要砍掉很多中医课程去学西医。其实，我们所理解的中医，还只是冰山一角。 唐晔：你师从哪一派？ 李：倾向于朱丹溪一派。沿江区域阴湿重，痰湿多，而现代社会，颇多膏腴应酬，不加节制，痰湿体质者较多，所以我自己下过苦功钻研这个学派。朱氏很了不起，在痰湿论上，他是一个集大成者。 唐晔：有没有自己得意的病案？ 李：我治疗过好几个高血压患者，是用'痰湿论'来治疗的。大家都知道高血压的中医疗法普遍是'平肝祛风'，而我主张以化痰湿为主，高血压是痰湿阻滞中焦，清阳不能上升引起的症状--面色暗红，舌苔白、厚，眩晕。不少高血压病人，服药两个月就基本稳定，不用西药了。 唐晔：你现在案头都是些什么书？ 李：最近在看《丹方大全》，也经常去淘一些明清年间的医案。 难道能把针扎进肉里的就是中医？ 唐晔：作为医者，你觉得应该具备什么修养？ 李：要有孙思邈的'大仁之心'。从高官领导到平民百姓，一视同仁。我每周要去浦东新区政府医务室坐诊，但在东方医院，我坚持每个上午都看门诊，来者不拒。除了'大仁之心'，还要有悟性和独立思考能力。我经常向传统提出质疑，比如我提出过一个观点：历来的颈椎牵引，是把颈椎拉长；但是我认为，颈椎是不能拉长的--颈椎在受到外力拉伸的时候，肌肉是会收缩的，会保持关节的正常位置，而这是人的生理功能。还有骨质疏松。很多人都认为是钙缺失，要补钙。其实是钙多了，骨头才会脆，才会断。以前上解剖课，第一节课老师会拿一根肋骨，打个结，里面是没有钙的，可以打结。钙多了，蛋白质少了才会断。 唐晔：看过这么多病人，你有什么感触？ 李：有些医生是被企业'绑架'了，而病人呢，被'山寨中医'忽悠了。很多保健会所打着中医招牌，行苟且之事，何况那些女孩子根本没有接受过专业教育，就来给你扎针了--难道能把针扎进肉里去的就是中医？但是，很多人就信这些。 唐晔：是什么原因呢？是不是中医普及很糟糕？ 李：这其实是中医本身的问题。原来从医的人把中医说得太玄--以前的郎中都是商业化的个体，把中医说得越玄乎，越能赚钱。而西医把一个个简单的道理说给你听，大家就容易接受。 唐晔：再说说你对针推的体会吧。 李：有些人认为，中医针推只适合治疗颈肩腰腿痛，其实，中医针推对于许多内科病效果更好。比如'震颤'手法，震动频率是11赫兹左右，对于肌肉放松有很好的效果--那是我读大学时跟龙华医院的老先生学的，国内基本上没有人会了。我曾与中医内科合作，在肾结石打碎以后，用这种手法帮助排石，效果很好。体表的刺激，可以调节到内脏的问题。 希望新年里，大家都能好好休息 唐晔：作为一个医生，你有压力吗？ 李：压力还是蛮大的。第一，毕竟还有很多我看不了的病，我想去钻研；第二来源于各种指标压力--每个医生都有指标，比如你要完成多少门诊量，要科研，要论文。我是从事临床的，科研是一个弱项，所以要花很多时间在科研上--但我实在没有时间，就干脆把它扔掉。 唐晔：其实，病人也有很多压力，很多病是由压力造成的。 李：'养生先养心'。80%的疾病，第一条病因就是精神因素。 唐晔：有人说，一个好的医生就是一个哲学家。你觉得中医和哲学的关系是什么？ 李：中医是建立在哲学基础上的，离开了哲学就没有中医了。中医的基础理论'阴阳'、'五行'，都是朴素的哲学概念。如果没有这些，就没有中医的发展。 唐晔：作为中医医生，你自己是怎样调理身体的？ 李：中医医者，尤其是针推的，都要会一些功法，就是传说中的内功吧。我的饮食并不规律，不饿就不吃，饿了再吃--我体型较胖，为了控制体重，就尽量少吃，这一点并不值得仿效。不过，我会有适量的周期性运动，比如经常去野外徒步走走，而发汗排毒是很好的养生方法。晚上我很少有应酬，读书或者把玩器物。 唐晔：你喜欢把玩琥珀，为什么呢？ 李：琥珀本身是一味药，镇静宁神、活血祛瘀、利尿通明。我把玩琥珀有十几年了，把玩器物可以养心。人一定要有一件爱好，这样就有一个让情绪松弛的机会--人生不能全部是工作。 唐晔：如果让你离开城市，花上几年去找一些民间老中医学习，你愿意去吗？ 李：我们医院有过云南支边的任务，我是主动报名去的--我就是想找民间的好医生拜师。但是去了一年，很失望，在那里，民间的医生消失殆尽了。现在连最偏僻的地方，都被西医占领了。 唐晔：你的目标是什么？ 李：很简单。第一，做一个好医生。我的整个身心全部用在行医，不管病人高贵还是低贱；第二，养家糊口，让自己的生活平稳一点。 唐晔：2016年，你有什么心愿吗？ 李：对于很多疾病，休息本身就是最好的治疗。但是城市里的人没法好好休息。你想，动物生病以后，大部分就是睡觉复原。所以，希望新年里，大家都能好好休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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