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之“道”——是决定论还是允许自由意志？

老子之“道”——是决定论还是允许自由意志？

 

老子的“道”，如果我们要按照西方哲学的观点来分类的话，它对于我们而言，所体现的思想是决定论还是自由意志？

这里的决定论是指：我们所做的任何事情，其实并不是我们自身能够把握能够控制的，这些事情都是由冥冥之中的一股力量来决定的。尽管我们貌似能够不受任何其他的干扰来作出自己的决定，但我们做决定的过程实际上是被控制着的，只不过我们不知道或者没有意识到罢了。冥冥之中的力量是什么，对此有着不同的说法，有说是上帝的，有说是宇宙的终极法则的，近代则将这种力量解释为一种客观存在的普遍规律和因果联系。

自由意志是指：我们做的事情，是由我们的意志来决定的。我们的一切行为是由我们自己的目的所决定的，我们有选择的自由，我们的选择、意向和决定不是由冥冥之中的力量决定的。

从现在普遍所理解的《老子》来说，它毫无疑问是体系出一种决定论的倾向。“道”被理解为无处不在的，“道”被理解为无所不包的，“道”被理解为无所不能的，“道”实际上被理解为了上帝。这种理解，与其说是老子的“道”，不如说是庄子和儒家和理学的“道”。更确切地说，是理学中的“理”。

庄子对老子的“道”进行了泛化，将其普适于每一个个体直至解牛的庖丁、直至有道之盗甚至直至道在屎溺。

理学，从整体理论而言，将“理”作为了事物的内部规定性。并且，通过“理一分殊”的解释，将不同事物的“理”归并到了一个共同的“理”的范畴之内。同时，由于其理论系统内对于“道”与“理”的概念未做明确的区分，甚至，有有意模糊其间的区别并将其混而为一的倾向。致使，在理学背景下对于《老子》的解读，将事物的内在规定性、决定性赋予了“道”。

但实际上，在《老子》中，“道”只是生养万物的规律而不是万物的规律。生养万物的规律和万物的规律的不同在于，以《老子》的说法：“生而不有”、“为而不恃”；“辅万物之自然而弗敢为”，这是生养万物的规律。而万物的“自然”，才是万物自身的规律。

仅只在从“生”的角度来说，道对于万物是决定性的，而从“生存”的角度，道只是辅万物之自然的辅助作用。

《老子》的“道”是侯王取法的对象，正因为道生养万物，“生而不有”、“为而不恃”，才会有侯王靠君德蓄养民众，辅民众之自然而弗敢为这一理论结果。

但同时，对于侯王，尽管“道”是其取法对象，对其有指导意义，但就其本身而言，也是具有自由意志的。老子认为，正确的侯王，也就是圣人，是应当循天道来施为的。老子通过天道设立了一个侯王为政的标准和模型，侯王可以依循着“道”的标准来施为，但是，侯王也可以忽略这一标准，也可以“见可欲”，但不依循天道是会受到天网恢恢的惩罚的。

所以，从整体而言，如果在决定论和自由意志的范畴内来讨论老子思想的归类，我倾向于以自然神论来进行类比，虽然未必十分严格。

自然神论（Deism）是17到18世纪的英国和18世纪的法国出现的一个哲学观点，主要是回应牛顿力学对传统神学世界观的冲击。这个思想认为虽然上帝创造了宇宙和它存在的规则，但是在此之后上帝并不再对这个世界的发展产生影响。

老子的“道”同样是作为创生万物的本体出现的，在《老子》中，万物同样有其各自的存在规则——“自然”。但略有不同的是，《老子》的“道”虽非万物的规定性，但它亦不是对于万物完全的放任，它在其间仍起着“辅”的作用，仍起着“辅万物之自然”的作用，也正是这一作用，成为了《老子》政治学的理论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