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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无法忘却的记忆

 jiangjianzheng 2016-06-07
  jiangjianzheng

  六年前的端午节,父亲走了。凌晨发觉,人已逝去多时。他没留下只言片语,使家里所有人始料不及。

  告知父亲“走了”消息的是婶,确切的说是继母,第二任继母,一个比父亲整整小15岁的女人。她与父亲年龄悬殊,依照老家的习惯称谓,诸兄弟妯娌统一口径,同尊她为婶,而非城里人称某阿姨或某姨什么的。

  我是在梦中被手机铃声唤醒的。摁下接听键的瞬间,即刻听到电话那头继母——婶的泣告:“剑飞,剑飞,你是剑飞吗?赶紧回来吧,你爹他走了……”。语速急促,声调高亢,伴随其嚎啕之声恸天撼地。

  走了?向哪里走了?

  当时,我并未确切意识到“走了”的含义,竟可笑地理解为父亲出门了,是与家人怄气而出远门走了。

  不对呀,一个温良谦恭品性,予人礼让三分,终日以书嗜好,怀悬壶济世之心的仁慈医者,怎会和这位小他近一代人的女人去计较什么呢?不可能!绝对地不可能!

  待真正明白了“走了”的含义,精神彻底崩溃了。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上天把我们家仅存的半边顶梁柱——父亲也给“抽走了”!

  母亲已“走了”多年,父亲成了支撑半边家的“顶梁柱”。替几个孩子操心理事,又时常分别给予经济上的接济。如今父亲也“走了”,也就意味着家由此散了。

  第一时间,我将噩耗电话告知了远在郑州带外孙的妻子,约好了同时动身奔丧至老家——数百里的乡下。

  汽车——火车——汽车,三段路程,接连换乘,即使“顺风顺水”,到家也得近7个小时。仓皇下,我又拎起了前一天晚上扔在沙发上的,里面的洗漱用具还没有来得及掏出来的手提包,匆匆奔丧去了。

  颠簸的汽车上,我掐指盘算本月初一到初四已经发生的经历:

  初一早晨,从南阳油田动身,下午3点到家,为次日父亲的生日进行筹划。

  初二父亲生日,宴席5桌,家人及近亲占用3桌,父亲及他的同事、挚友坐满2桌。因心脏不好,已常年不沾酒的父亲还是兴致勃勃的浅酌了两口。中午时分开席,下午近4点送走最后一拨客人。

  初三早晨,辞别父亲,拎一份重礼,重坐回家时乘坐的86路公交车,直奔洛阳老城北关看望耄耋之年,早已离休的姑父。姑母去世后,姑父是我们家所有近亲中唯一健在的长辈。姑母在世时,曾对娘家人有鼎力资助之恩,姑母虽去,老姑父尚在,故马虎不得。临近中午,以赶车为由,婉拒姑父全家挽留,坐车至郑州,专程看望多日未见的小外孙。

  初四下午3点在郑州坐便车又回油田,掌灯时分到家。

  已经过去的四天里,油田——老家——洛阳——郑州——油田,四地辗转,来去匆匆,身心疲惫!

  急于奔丧,如今再次登上了四天前为父祝寿所乘坐的4732次列车。喘息未稳,接到三弟电话追询:“你是否已动身?”顺便又给我打了一“强心针”——若干大事只等大哥你回来后拍板定夺!

  是啊,父亲辛劳一生,常怀慈悲胸怀,敬业50余载而终,愈者乃万千之多,在家乡留下极佳口碑。若“后事”程序过于从简,一则对逝者不恭,二则恐遭世人指指点点。

  洛阳站下车之际,“给家父风光送葬”的基调在脑海里初定,只等给弟弟们当面“摊牌”。

  疾步出洛阳东站,归心似箭,拦下一出租车……

  “大哥,到哪里了?”出租车上又接到追询电话,这次是四弟打的。

  下午四点到家。

  临近村口,已闻哀乐之声;大门口及两侧,白幡飘动,白色挽帐、白色挽联、家人上下披孝,偌大院落被肃杀悲凉气氛所笼罩。而四天前父亲生日时的喧闹声、贺喜声、锅碗瓢盆的撞击声荡然无存。此时,宽敞的院子,人头攒动,你来我往,显得异常拥挤。唏嘘声、惋惜声、低声垂询声与子孙们的痛哭声交织,混成一片……

  我闯入院子,挤过拥挤的人群,直奔后院一楼正房。父亲早已静卧恒温棺中,我焚香、燃纸、三叩九拜泣告家父——长子回来啦!

  片刻,四兄弟聚首,共商父亲后事问题。核心只有一个,就是采用老家所通行的何种档次问题。我作为长子,仍想采取母亲走时的做法,我承担一半费用,余下一半由三个弟弟平摊。如今三个弟弟不愿累及长兄,要求均摊式解决。正争执下,一个唤作“富叔”的偃高英语退休教师的出现,完全推翻了“丧事预案”,也终结的我们兄弟的争执。

  密闭的房间里,“富叔”从内衣口袋掏出两样东西,郑重地递给我,并一再叮嘱,照此办理。

  一件东西是折叠着的信笺,展开看,“遗嘱”二字分外瘆人醒目。

  我自感身体每况愈下,为防不测,特立此遗嘱:这些年来,由于身体欠佳,日常开销逐年增大,至今没有过多积蓄,现仅有x万元活期存款,其中x万元为淑珍(注:现继母——婶)今后生活之需,余下x万元办理吾后事。由长子剑飞主持操办。

  第二件东西是一略显皱巴的一份存折,存款余额为x万元。

  父亲活化那天,尽管程序从简,仍有数百乡民自发为父亲送行,去顾县岭活化场的小车近20辆……

  父亲走了,走的悄无声息,没有一丝一毫的拖累子孙;父亲走了,却为子孙留下了无尽的哀思、遗憾及内疚。

  年年端午,今又端午。六年了,每逢端午父亲忌日,隐隐伤痛提示我:端午节——无法忘却的记忆。

  愿父亲地下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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