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往事只能回味

编者按

铃声响，放下笔杆，2016年全国高考到此结束。转眼又到全民缅怀高考的六月时节，我们吐槽脑洞大开的作文题，却再也想不起自己那年的题目。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关于高考，我们都绝不是没有故事的男女同学，纵使年岁远去，那些遥远的故事依旧鲜活，汇成心底里一股久远的脉脉暖流。在这怀旧季节，我们的《高考这个大魔王啊，最终也成了故事背景》征文也受到了读者们的热烈回应，故事或许不同，青春的气息却又那么相同。

六月，聒噪的蝉鸣如期而至。毒辣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身上，教室里的风扇吱呀吱呀无精打采地吹出热风，黑板上的倒计时呼啦啦快速翻过，四周总是弥漫着速溶咖啡的气味。堆成小山的书本不时会被经过的同学闪身撞到——“啪”地一声，轰然倒塌，酿成一场悲剧。

而这一切，在高考最后一科交卷的铃声响起的那一刻，都定格、失温，变成了记忆中的画面。

时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悬挂在教室窗前的四时风景终将褪色，那张期待已久的录取通知书到头来也不过只是通往人生下一站的车票。那些一张张考卷搭建起来的回忆被期待和忐忑慢慢冲淡，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高考这个大魔王啊，曾经是我们共同的青春底色，最终也变成了故事背景。

在彻底遗忘之前，今天，我们来聊一聊高考。

高考那天下着特别大的雨，学校门前积了很多水。我没穿雨靴，爸爸毫不犹豫地一下把我背了起来，趟着水走进了校门。

——@不语

“两条命过关最终还是把你玩成了单机。”

那年，6月8号的那晚，大雨滂沱。我大醉，电话的那头，她也大醉。她哭，我笨拙地安慰。

她说，要是她考不好，我得陪她再来一次……

第二年，同一晚，无边丝雨，我在网吧发了一夜的呆……

高考你这个大魔王啊，我两条命过关最终还是把你玩成了单机。

——@金开

“高考结束的那个深夜，奶奶走了。”

这是一个与高考有关的故事，我同很多人讲起过这个故事：高考结束的那个深夜，奶奶走了。

妈妈说，高考的三天里，她不停地在奶奶耳边喊我的名字，对她说高考考完我就去看她，她听到了，所以这三天她一直在等我，我来了，她便走了。后来，灵车把奶奶接走，我搀着爷爷回屋里躺下。凌晨三点，爷爷起身，我说爷爷，我睡不着，他说他也睡不着，我说爷爷你还好吗，他说很好。我们俩都哭了。

奶奶躺在殡仪馆的第一天，下了三天的雨停了，阳光灿烂，不知为什么，我竟反复想起小时候在奶奶家吃话梅并把话梅籽一颗一颗扔在沙发下的场景，它让我感到愧疚。我揉了揉肿胀的眼睛，一想起它，便把自己叠成的金元宝一只只放进刺耳的香炉里，然后对着火光中跃跃影影的灵柩说一声：对不起。那个夜晚，当守夜的亲戚们聚集在奶奶身边开始打牌的时候，我又哭了。

——@顾甦泳

“可是他很好看啊。”

高考的那个夏天是燥热的，现在仿佛还能听得到窗外知了的叫声。

印象极深的是同桌那个清清爽爽的男孩子，所有文具加起来只有一根黑碳素笔，各科的书本也都混杂在一起，高高的一摞好像马上要倒下来。可是他很好看啊，笑起来好看，打篮球也好看，上课时睡觉的模样也是极为可爱的。同桌之间打打闹闹，但少不了的就是给他整理课本。那个时候的喜欢，真的是极为隐秘的，给他抄作业，打水的时候多打一杯，看到老师来了叫醒他，都是很自然的事情。我特别喜欢他的那副黑框眼镜，因为他要换眼镜嘛，就想着他能把那副旧的给我。当成很严肃的话题讨论了几次，他老逗我，一会儿说给，一会儿说不给，后来我直接把眼镜藏起来了，所以到现在为止那副眼镜还有我手上。高考后在家里收拾书本的时候，意外发现自己这里有他的一本化学选修四和草稿本，而自己的选修三也落在他那里了，心里还是窃喜的。

不知以后再见面会是怎样的场景，手里边有他的东西，他的字迹，也算是对高考前那段时光的缅怀与纪念。

——@画船听雨眠

“也许农园的青菜香菇只是少了她手的温度。”

第一天，青菜香菇，第二天，胡萝卜肉丝，第三天，绿豆汤。

这是高考给我的味觉记忆。考题早已忘了大半，当时的心情在时过境迁后也不能再次感受，唯独这些味道还留在口腔里。我就是巴普洛夫的那条狗，一提到高考，味蕾就开始为它躁动。

六月七号上午考完语文，学校外面那块空地早停满了车，家长们个个站在那里伸着脖子等，拿着手机拍，我在大巴上老远就看见了我妈，她靠着车门跟我挥手，示意我上车吃饭。平时连我小测验做不好都要严厉批评我的她，当时大气不敢出一声，我自己因为担心下午的数学，也不想提任何有关考试内容的事情，只是简单说了句都还可以。就这样，我爸，我妈和我在那个狭小逼仄的空间里互相沉默，他们看着我吃，我则专注于饭桶里的青菜香菇——一点油，除了青菜、香菇和盐什么都没有，拌着米饭一口口咽下去，味道跟高三那几十个中午没什么区别。除了勺子碰撞在金属桶壁的闷钝声和窗外的蝉声，车里安静得可怕，三个人却都心如乱麻。我放下勺子，她也没劝我再吃一点，只是让我回教室趴一会儿，能睡着就睡。

第二天，青菜香菇换成了胡萝卜肉丝，其他什么都照旧。

第三天，换成了绿豆汤。

从那天之后我就没再吃过那种桶装饭了，不久，我连我妈亲手做的饭也吃不上了。初入燕园，觉得学校食堂各有特色，美食还真不少，也在农园一楼找到了青菜香菇。可是在我把整个北大吃遍之后，突然觉得味蕾麻木疲倦了，连在农园算是清淡的青菜香菇，也觉油盐过剩，失了它本来的清甜。也许农园的青菜香菇只是少了她手的温度。

——@王刘琴

“那时的我要是预料到北大的寝室会这么小，一定会抱着房门不愿意走的。”

高考后，我从学校旁边的小房子里搬了出来。

为了高三的晚上能不受寝室熄灯影响，我选择了和同学一起合租。高三到一半，他提前保送，过上了8个月的超长假期，奋斗二人组只剩下独守空闺的我。整个高三后半程，家长会在周末来打扫打扫房间；同学偶尔回学校办理手续，就来睡一晚上；剩下的无数个夜晚，都是我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度过的。

说实话，每天真正安心坐在书桌前的时间并不多，完全没人看管的晚上，谁能坚持认真学习呢？一个人去看夜场电影，反正也不会有人催你回家；一个人打开煤气给自己做唯一会做的菜——煎鸡蛋，被自己的手艺感动一番后，一万个不情愿地拿起钢丝球刷锅；一个人在半夜突然想起来衣服没晒，端着盆子走到阳台上接受蚊子的馈赠。这房子恰好能俯瞰学校，阳台正对办公楼，每晚都有几个办公室忘了熄灯。

武汉的夏夜热得躁人，学校从来不开的喷泉水池总是蛙声一片，一个人的晚上哪有什么时间概念，对着藏在黑暗里的校园我能发呆很久。我实在回想不起我在那个房子里学习了什么，只记得一个人生活的随心所欲，那种自作主宰的快感。

高考完回房子收拾东西，从独居的生活回到社会。当初我对未知的大学寝室抱着淳朴的憧憬，大概想不到两年后的我，却又对这大半年的独角戏生活念念不忘。不过，那时的我要是预料到北大的寝室会这么小，一定会抱着房门不愿意走的。

——@杨泽毅

我高考那年理综特别难，出考场时，朋友捏着我的脸说：“你觉得北京工业大学怎么样？”我反问：“你觉得首都师范大学怎么样？”然后我们相视而笑。现在我俩一个在贵校，一个在隔壁，一晃已是七年的时光。我至今仍记得当时我们的笑声。

——@刘硕

“都是命运的捉弄！”

高考老师一直强调千万不要迟到迟到迟到，尤其是我这种模考都迟到过近一小时的人，老师嘱咐了我好久。

然后考第一科的时候我就提前40分钟到了，结果被大场面生生吓哭了。考语文之前一直在哭，直到发完卷纸贴完二维码才缓下来。然后剩下的所有科我再也不早到了。

最后一科英语进考场的只有我一人，所有警卫都在大喊：那个女生你快点，要封锁了！最后考试结果就是英语语文考得最好。都是命运的捉弄！

——@李小卷

“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高考的两天没有下雨，只是比想象中的更热了一些。那两天我睡得很好，吃得很饱，然而我身边的闺蜜朋友却很多都因为压力太大而很难入睡，我想说些什么却又感到无能为力，那个敏感时期，连祝福的话有时都会听得很刺耳。

题目没有平时模拟考试时候那么难，一切都在顺利地发展着。听着广播里人的声音总感觉很安心，监考老师的高跟鞋声音一直没有停，就像是在告诉我们“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冲出考场的时候看到了一堆家长，看着我笑着出来那些未曾相识的叔叔阿姨也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那一刻，心里无比的温暖。

——@刘妍汐

高二的时候，一个喜欢的老师说：'最好的就是高考是你考得最好的一次考试。'高三几多沉浮，庆幸的是我做到了，所以现在在自己喜欢的园子，学着自己喜欢的专业，真的很满足。

——@4

“下决心就算真的掉到二本去，也非要闯到北京去像个样子。”

各大学校录取线出来那会儿，我人在厦门旅游，我爸给我打电话，他急眼一顿骂“学校都不知道填几个保底的啊，你现在一个都上不了，等着填第二批志愿吧”，看了眼同学，当时就崩不住了，想我生死不如地熬了三年，最后告诉我可能会前功尽弃，委屈掉眼泪，真是太不甘了。那天上午就和同学在旅馆里大谈人生，下决心就算真的掉到二本去，也非要闯到北京去像个样子。

——@立早

“每个人一定都有这样的一张单子，有的可能写在了纸上，有的可能写在心里。”

高考后，我一定要补完所有没看的柯南的剧场版；高考后，我要去学大提琴和吉他；高考后，我要去欧洲旅行；高考后，我要化妆买衣服染发打耳洞；高考后，我要骑自行车环游山路；高考后，我要看完所有想看但没时间看的书和电影；高考后，我要和朋友在KTV唱到深夜不回家……有时上课忽然想到什么计划，立刻拿出本子记在上面害怕自己忘掉，有时晚自习刷题刷累了，拿出本子来想一些新的愿望。每当沉浸在压力中痛苦无法自拔时，我都会翻看这些记录然后告诉自己，你看高考完有这么多美好的事情等着你去干，如果考不好，怎么可以安心去完成这些愿望呢。

每个人一定都有这样的一张单子，有的可能写在了纸上，有的可能写在心里。这些幻想的美好就像空气，让我们这一群沉溺在高三的深水中的人奋力往前游啊游啊，希望能游到舒畅呼吸的那一天。

——@张晓华

“有些许后悔高考那个暑假没有好好利用起来……”

听说大家高考后梦见的都是大学，我梦见的却都是倒车，高三的生活一直在我梦里徘徊，挥之不去。 高考前，长辈们都和我说，'等你高考完后带你去北京，去丽江，去……去哪都行'，可是高考后，由于家里经济状况不好，这份承诺化作了泡沫，尽管失望，还是老老实实地去打工了。

现在，有些许后悔高考那个暑假没有好好利用起来读更多的书，学习一些技能来充实自己。但我明白不管是什么样的经历，都是一种成长，现在，我上大学了，学会了放下，留在心中的更多的是感恩，我感恩我的高中母校，感恩我的大学，感恩我的父母，感恩陪我一路走过来的人！因为感恩，所以会更加珍惜，所以，现在，我又开始精神抖擞地在奋斗啦！

——@牛忙炫

六月，被这场考试切割成了截然不同的两部分：一边是压抑、紧张与秩序，另一边是狂欢、未知和多少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追忆。渐渐的，我们不再被困在一方比试卷大不了多少的天地里，可能不会记得当下强烈的情绪和感受，想不起哪道题扣了多少分，但那些发生的故事反而始终鲜活，似有脉脉温情可寻。

你记得也好，忘掉也罢，这些或许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凡所经历，皆成性格，重要的是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秋风吹旷野，一期只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