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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恋理论』第十三章 迷恋型患者:为自己的心智留出空间2

 好好努力1984 2016-06-09

无助的模式

之所以用“歇斯底里”这一术语描述这一类的患者,是因为他们看上去情绪高昂,甚至戏剧化,与大多数迷恋型患者的表现一模一样。这些歇斯底里样的患者,与那些更麻烦的同类近亲相比,他们能被区分出来的特点在于,他们依赖的需求不那么极端,当自己的需求受挫时,反应也不那么过激。因为这些患者在感觉到自己的生活好像处于长期的紧急状态方面,倾向性没有那么强,他们用来满足自己关系层面需求的方法,也相对能更加令人心动,因而也更容易达成。

一般而言,他们更多以无助而非愤怒与他人联接。虽然他们对自己的索求毫不掩饰,但在满足自己的需求上他们却表现欠佳——甚至包括真正了解自己的需求。他们的重心看上去位于自身之外的别处,好像他们更加活在他人的心里,而相对更少是活在自己的心里。他们不顾一切地避免被抛弃,其恐惧如此强烈,以至于他们无法坚持自己的权利,而且过于讨好别人。

当他们进入到治疗中时,常常会呈现给我们其矛盾之处。他们也许看上去具有相当丰富的心理资源,而且或许也非常成功。但在治疗的设置里,他们的行为举止却表现出,对自己的痛苦在处理和理解两个方面都很无力。治疗早期,因为希望得到治疗师的帮助,他们给治疗师带来的深刻印象是渴望求助的患者,对投身治疗准备就绪,而且很有能力触及情绪,以唤起我们想要有所帮助的愿望。很快,我们也许对这些患者发展出来一种期待,觉得他们容易合作共事。但是,第一印象可能会误导。与我们眼前所见相比,其实既有过之,也有不及。

通常,与他们自己所认为的状况相比,这些患者有更强的能力处理和理解自己的感受,了解自己体验的程度也比他们愿意承认的要高,而且作为一个人所拥有的资源,远比他们准备承认的要多。另一方面,他们表面上准备就绪,要参与到治疗关系中来,更多只是作为迹象表明他们想要顺从和讨好的愿望,而不是作为他们合作能力的一个指征。他们期待与治疗师之间的亲密可以带来安慰,为了保证能得到这种安慰,这些患者“知道”他们必须维持表面上无助的样子,同时这样还可以帮助治疗师感觉良好。

这一点上,我们面对的挑战在于,切忌混淆表面现象与其背后潜藏的现实,切忌误把患者的防御策略当作我们要着手处理的困难。如果只看到无助的表面意义,我们或许会尝试提供一些帮助,而这种方式反而会证实患者自己是无助的这种感觉。而且,如果我们沉迷于此或者接受诱惑,去扮演一个伟大的治疗师,我们或许会忽视患者想要成为一个完美患者的需求。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能就错失了患者与恐惧和不信任做斗争的机会,正是这些恐惧和不信任让她感觉到顺从和讨好是如此必不可少。对于这样的患者,我们要对自己过度想要担当拯救者和想被理想化的渴望保持警觉。但是,这样的事经常会发生,当我们发现自己在活现这种冲动,我们也有了一个入口,既可以做些不同以往的事情,也可以借此说明患者体验中关键的方面。以下临床素材的生动呈现再次表明,治疗师既可能制约也可以推动患者在治疗中的进步。

一位极为能干的心理专业人士,我称之为Elaine,在一系列惊恐发作之后前来寻求我的帮助。在治疗早期,她告诉我无论何时,只要我们的对话中发生了沉默,就会让她强烈地感到焦虑,表面上,我最不想要做的事就是让这位忧心忡忡的患者更加焦虑。我养成习惯去填补每一个沉默的空格,而不是继续讨论这个议题。过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我才认识到这样做对她毫无帮助。我有点儿战战兢兢地做了个决定,下一次再出现沉默的时候,我就顺其自然了。

不出所料,一阵安静来临的时候,Elaine 开始感到特别焦虑,但是我们能够就此讨论。事实表明,她的焦虑在沉默中升高,因为靠自己去理解自己的体验让她感到非常无助——她说,感到无助让她很害怕。我提示说,这有点儿像是一个难解之谜,她是一个靠理解体验来谋生的人,在理解自己的体验时却感到无助。在后续的对话中,她开始察觉到一种被她自己称作“过剩的无助感”,是被她小时候的习得磨炼出来的。她认识到,当她要跟无法预测能否得到的母亲建立联接时,在那时以及现在,感到不知所措都是她最好的办法。同样,她跟父亲的联接,也主要是围绕着她自己没有能力解决的问题——小时候是家庭作业,后来是学术或工作上的问题。

治疗进一步往前推进,当Elaine 变得对沉默更加自在了,她认识到之前当我们之间没有语言联系的时候,她感受到一种具有威胁性的孤单,似于没有了语言,她就不能把我和她维系在一起。现在,通过一种全新的方式,在沉默中,她有能力体会到我们之间有更加确定的和持续存在的联接。跟我在一起又能够独自一人,然而是两个单独的人在一起,这对于她来说是弥足珍贵的体检。

我害怕激发出Elaine 的焦虑,结果在一段时间内我和她的防御共谋了,而没有抓住那些必然导致这些防御的潜藏着的体验。在这个过程中,我不经意间印证她感觉到的无力应对自己的感受——最重要的是她对被抛弃的恐惧。另一方面,一旦我认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并且找到一种足以容纳自己焦虑的方式来改变自己的行为,她那“过剩的无助感”——描述过度激活策略的版本之一——就可以开始被理解了。后来,当她能够很放松地”独自在一起”时,我对她这个成果的理解是,这反映出她在逐渐内化对安全基地的体验——不再需要(通过无助或痛苦)强制我跟她在一起,因为现在,大部分情况下,她相信我是跟她在一起的。

对于像Elaine 这样的患者,减少对过度激活策略的依靠,与不断增长的把治疗师体验为安全基地的能力密切相关。当然,最初这些患者会把被抛弃的恐惧带人治疗关系中。他们无法依靠治疗师情绪上的可获得性或者良善的意图。对于矛盾型的婴儿,是否可以得到母亲的先占观念挤占了他们探索的空间,患者也一样,他们的精力会全神贯注在维持自己和治疗师的联接上。

但是,只有当迷恋型患者感受到不那么被迫监视或控制治疗师的反应时,他们才能够把注意力更加彻底地转向自身的体验。当我们促成一个关系,相对于塑造患者的关系而言,这个关系提供给患者的更多——而且要让患者做的也更多——这时我们使自己成为了一个安全基地,而不仅仅是一个完全随机应变的应急支持的来源。

在较早前引用过的有关对发展具有促进性关系的关键特点中,有两点在这里尤其显著:包纳性和“发展性梯度”的必要性。具体而言,我们必须以建立一个关系为目的,这个关系可以鼓励患者尽最大可能地与她的体验联接起来——尤其是那些在最初的依恋关系中没有空间可以容纳的体验。而且,与患者起初感觉自己可以做到的程度相比,我们必须对患者期待更多。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识别并且列举出患者自身的资源,这些资源也许是患者不愿意或者没有能力在自己身上识别的。

包纳性

迷恋型患者的情绪里经常有一种“爱他人指导”的特征。他们表达感受时,其目的往往不在于表达自己,而在于获得他人的关注或帮助。迷恋型患者认为如果不这样做,其他人就不会跟他们在一起了。当然,这是过度激活策略的关键所在。

我们的技巧是不以过度担心和过度保护(一种诱惑的可能性)的方式与这种策略共谋,与此相反,无论在患者“公开”表达这样的情绪,还是在他们不表达的时候,我们让患者能得到我们的程度不多也不少。同样重要的,我们需要调用一种共情性的“盖氏计量器”(一种专门用来探测电离辐射强度的记数仪器)提示我们关注患者那些只能通过间接方式表达的“个人私密”的情绪。

这一点上,注意患者非言语的身体语言——以及聚焦于我们自己的主观体验——又一次提供了最佳的途径,来触及患者已经学会将其排除在外的体验。显然,这方面的细节会因为患者的特殊生活经历而不尽相同。但是,根据我自己的临床经验,我发现它们常常以这样的顺序出现,并且逐渐整合到患者的自我感觉中:不信任而且害怕被抛弃,之后是愤怒和与此相关的说“不”的能力,最后是悲伤和真切的需求,以及说“是”的能力——并且真的是这个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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