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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 贾政是贾宝玉的父亲，是贾母的儿子。在我讲的《红楼梦》里，把他归入鲁四老爷、别里科夫一流，是封建卫道士，是虚伪的父辈、腐朽的文化的代表。那是方便法门。通过姓名称谓的分析，可以得知贾政的另一个世界。 首先，贾政名政，属于“文”字辈。贾府很大，不同辈份人物很多，贾政可以说是一个中心。上面一辈，是贾母，是贾代善、贾代化，属于代字辈，《红楼梦》中另有贾代儒即是该辈中人。下面一辈是贾宝玉。玉字辈。贾政的哥哥是贾赦（荣国府一系）贾敬（宁国府一系）。贾府辈份用字，水、代、文、玉、草，“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恰恰是五世。而贾政居中。作主的，做不了主；当家的，偏偏不喜欢持家；放外任，被手下给捉弄。内外不见好，贾府之没落，贾府的事，贾政包括他们的一辈当家人要负很大责任的。 其次，贾政，实在是个假正经。这是作者命名人物的谐音手法。正如“元春、迎春、探春、惜春”四小姐合起来是“原应叹息”，贾赦、贾政、贾敬合起来就是“假设正经”，其实不正经。政者正也。他因为受到母亲的的宠爱，所以居正室。那个贾赦为讨母亲欢心，偏偏说母亲是偏心眼儿。其实长兄贾赦倒是形同虚设。这个贾赦因为失宠，就沉迷于玩乐，他玩的是情与色。姨太太多了去了，培养出一个贾琏，子承父志，是有点肖父的。而贾敬玩的是仙家。要长命百岁结果药成而死。贾政玩的是儒家，文质彬彬，身边一大堆清客相公，吟诗作画下棋，无非是玩而已。比赦好的是有个好名声；比敬好的是与世周旋，能办点事，如安排贾雨村的工作就是政老干的。这个政，也是政治的政，玩政治的往往也都是贾政。同辈几人都有点虚，有点邪，那是对“正”的逃避，而只有贾政还守着那个正。守着也是玩着，所以我说他说“假”。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贾政字存周。那个周，是周公之礼，所以我说他是卫道士并非虚言。名就是表,何况“表字”。我们不喜欢贾政之处，在于他卫道。可是任何一个社会都有它的卫道者，卫道本身似乎无可厚非。为人端方，也是历来正评褒义，因为外人看他，守周公之礼的，自然是父亲。他的存周，是相对于宝玉的。他的礼部政老、父亲、老爷形象，是存周的基础，社会身份的象征。而他小时候呢？他的孩子般的淘气的形象，在贾母眼里，比贾宝玉还贾宝玉。他是宝玉的影子，宝玉也是他的影子。长大后的宝玉可能成为下一代的“贾赦政敬”，出家成为和尚与作道士玩清客纵声色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问题是所“存”之“周”出了问题，贾政偏偏能爱上一个人人都讨厌的赵姨娘，说他是好色的“登徒子”，一点都不冤枉；这一点宝玉就做不到，宝玉最多是宋玉。害怕父亲的另一面鄙视父亲，鄙视父亲之假，而继承父亲之真。如果没有意外家祸，宝玉也可能成为又一个贾政。幸好有个抄家风波，才让他永远长不大，成为贾宝玉。然而宝玉也贾，真宝玉就是宝玉的心，出家之后，连宝玉也不是了，才脱掉假字。那片顽石，也不过是假语村言罢了。如果说“试才”之后“喝斥”是爱的另一种表达，是社会矛盾的外部表现；当社会矛盾内化，内心矛盾的主要方面被“存周”占据，成了父亲的贾政才成为宝玉的真正敌人。中国父亲的形象至贾政而极，不肖子宁可杀之，所以痛加鞭笞之时正是父亲成熟之日。父子之道与君臣之道相通，成为父亲要“存周”，成为良臣自然也要“存周”，政老爷见元春，是女儿也是贵妃之时候，就是存周的父亲形象变成了尊尊的良臣形象，“臣草介寒汀，鸠群鸦属之中，岂意褥征风鸾之瑞。今贵人上锡天恩，下昭祖德，此皆山川日月之精华，祖宗之远德，钟于一人，幸及政夫妇。”那一段名言不是活脱脱一个贾政吗？这个父亲有理由让人感到荣耀，更有理由让人感到鄙视。贾宝玉是父亲造成的，原因分析应该说是精神逆反。不是人天生假正经，是这个社会让人无法不得不假正经。 如果说《红楼梦》是悲剧，那么贾政也是悲剧中的一个部分。正经的他不过是周的符号与存在的工具，如何不假？此之谓天天新所讲之贾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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