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之后，南朝的几位开国皇帝除了篡位路数雷同之外，也都各有性格特色。南齐开国皇帝萧道成是史上著名的书法家，还是史载首位撰写围棋书籍的皇帝；南梁开国之君萧衍更是皇帝中的学霸，诗词、经学、佛学、棋道、书法无一不精，传说中还与达摩祖师会面①。萧衍晚年曾三次出家，每次都由政府出钱数亿将其赎回；信佛之后不仅自己不吃荤腥，不近女色，还要求全国人民效仿。不过从当时还算不错的人口增长率来看，这一政策贯彻力度显然有限。
南朝之殇：后主不知亡国恨
南朝除内斗频繁外，与北朝也一直处在互相看不顺眼的状态。刘裕生前一度将北朝诸国打压地抬不起头，也曾计划一统全国，奈何壮志未酬身先死；至陈霸先开辟南陈时，局势已经颠倒过来，南朝虽然经济文化较为领先，但军事实力已呈现出明显的北强南弱之势。陈朝控制区域狭小，建康直接处在北朝兵锋之下，百胜不足扭乾坤，一败可致祸不复。虽在前20年双方互有攻伐，但南陈最终还是毁在一个败家子手下，他就是史上著名昏君、情种、阿斗的知音、李煜的榜样，陈后主陈叔宝。
陈叔宝的亡国之路与一般的亡国之君相比没什么特异之处：装备差、操作烂、沉溺美色、用人不淑。当时又正值杨坚建立隋朝不久，胸中雄才大略，麾下猛将如云，南陈被碾压的结局并不令人意外。意外的是这位亡国之君的下场并不像他的南朝前辈们那样凄惨，陈叔宝被俘后每日饮酒作乐，还获准以三品官员的身份上朝。作为一个非常重视用户体验的皇帝，杨坚还担心陈叔宝睹物思人，邀请他赴宴时从不奏江南音乐。而陈叔宝居然写诗奉承杨坚：“日月光天德，山川壮帝居”②。
遥想同为建康之主的东吴末帝孙皓，被俘后曾遭晋武帝司马炎在宴请时讥讽：“朕为此殿以待公久矣！”孙皓不冷不热回了一句：“臣于江南亦作此座以待。”陈叔宝显然对“骨气”这种事嗤之以鼻，“此间乐，不思蜀”的刘阿斗才是他的知音。
建康第三次被破天子气
东晋南北朝是南京历史上时间最长的一段高光时期，建康不光是南中国的政治、经济中心，同样也是当时全世界最大的城市，史载南朝梁时期建康“城中二十八万户（中国古代一户约4~10人，一般按5人/户计算），东西南北各四十里”，也是世界上第一个人口超过百万的城市。要知道在南朝梁时期，全国（包括北朝）人口也就4000万～4500万左右，建康一城人口已占全国人口总数的三十分之一，是当之无愧的超级大都市。作为超级大国的首都市民，建康人民的生活会幸福吗？
自东晋建国至隋灭南陈，建康平均40余年就要经历一场王朝更替，这还没有计算未遂的叛乱以及与北朝的征战，史书中“攻入建康”、“焚烧宫室”这样的描写比比皆是：
322年王敦之乱，兵人抄掠京邑，手下大将钱凤焚烧城邑；
327年苏峻之乱，攻入建康，陷台城，焚太极阁东堂、密阁，皆尽。
萧衍围攻建康时期，齐废帝“虑城外有伏兵，乃烧城旁诸府署，六门之内皆荡尽”；
南梁侯景作乱，引玄武湖水灌皇宫，又烧南岸民居寺庙，动乱结束后，城中幸存者才两三千人；......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隋将韩擒虎等攻破建康后，杨坚为破坏天子气，下令“平荡耕垦”，推平建康城内所有建筑，开垦成田给农民耕种。凝聚了六朝两百年时光、千万人心血的超级都市，成为了一片废墟，建康再度成为“秣陵”，进入长眠。它的下一次苏醒，又要推迟到三百年后的南唐时代了。
本期参考：
《南京通史》
《陈书·卷六本纪第六》
《梁书·本纪第一武帝》
注释：
①萧衍笃信佛教，晚年大兴佛寺。杜牧名作《江南春》中提到“南朝四百八十寺”，描绘的就是当年建康佛教兴盛的情况。另有传说当年达摩祖师秉受西方第二十七代禅宗祖师般若多罗尊者的法旨，来到中国传授佛法，曾会见梁武帝萧衍，诞生了佛门著名公案“梁武帝问达摩”。
②陈叔宝曾作著名亡国之音《玉树后庭花》，中学语文诗词《泊秦淮》：“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中说南京的歌姬不适合唱《后庭花》，即指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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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陈猛 图/刘黎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