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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趣轶闻】乾隆捡的漏:宋官窑胆瓶

 天宇楼33 2016-06-15

  电视剧《宰相刘罗锅》中,有乾隆帝与和珅去民间古玩店淘宝的戏,别以为这是文学家的艺术创作,据清宫档案记载,确有类似的经历。在郎世宁绘制的《乾隆古装像轴》图中,左侧案几上陈设的那只宋官窑胆瓶,便是乾隆爷从坊间淘来的宝贝。自该宝物进入清宫开始,即受到乾隆帝的倍加宠爱,清供书斋,朝夕相伴。

  玩古陶瓷到了一定的高度,往往会痴情宋瓷。很多人认为宋瓷的质朴、简约、委婉与敦厚是审美的最高境界。这仿佛是玩瓷藏瓷人士注定的轨迹——最初喜欢清三代,继而移情元明,最后钟情于宋瓷。记得伦敦大学亚非学院的毕宗陶教授也曾毫不掩饰地对我坦言“我较喜欢宋瓷”。她这么表白,我十分理解。她对中国古陶瓷的研究已经到达宝塔尖的高度,倾情于宋瓷是情理中的事。

  作为痴古、迷古、好古成癖的乾隆皇帝,玩遍了天下奇珍后,最后竟然还是倾情在宋瓷上倒出乎我意料。我曾经对乾隆皇帝有过偏见,认为他类似眼下的“富二代”,喜欢豪华、富丽和张扬的色彩,现在看来,我错了,从这幅郎世宁和金廷标合绘的《乾隆古装像轴》写真图中,可以看出乾隆帝的审美品位,倜傥洒脱的汉服,色彩素雅,右手执笔,左手拈鬚,恬然自得。书案陈设的文房具都是那么的简朴,特别醒目的是左侧案上,那只月白色宋官窑胆瓶,斜插一枝盛开的白梅,洁白的花朵与月白的官窑釉色相得益彰,十分淡雅,贴切地彰显了乾隆的审美情趣!说明乾隆内心深处还是钟爱简约古朴之风的。至于御窑生产了那么多华丽的器物只是他的一种好奇的创新而已。本来也是,他有那么好的天赋,从小受顶级名师教导,应该不至于落入纨绔之窠臼,他具有较高的审美品位才是顺利成章的!从他对胆瓶的钟爱上可见一斑,专门为此瓶作了诗;“当年卲局号为官,轻用民间禁有干。今作市鄽私货物,慨然鉴古发清叹!”并将该诗镌在胆瓶底部,永以记誌!乾隆喜胆瓶,宋代文人尤为偏爱,曾在很多诗文中提到它。

  王十朋在《元宾赠红梅数枝》中写道“江梅孤洁太绝俗,红杏酣酣风味薄。梅花精神杏花色,春入莲洲初破萼。胆瓶分赠两三枝,醒我沉疴不须药。愿公及早办芳樽,酒晕冰肌易销落。”见了插着花枝的胆瓶,竟然使旧病不须用药都痊愈了,对胆瓶的喜爱到了崇拜的程度;杨万里的《孤灯》诗中亦云“双花忽作蜻蜓眼,孤焰仍懸玉胆瓶。”意思是花一旦插入胆瓶立即活了,花朵也象蜻蜓眼似的灵活转动起来;文学家楼钥在《戏题胆瓶蕉》写得更绝“重胆新瓶出汝窑,滿中几荚沁云苗,瓶非贮水无由馨,叶解留根自不凋。”花插入胆瓶中将常年盛开,永不凋谢!爱得近乎痴狂!

  明代文人也竞相效法宋人之风,对胆瓶也亲睐有加,石沆在《寄敏上人》一诗中写道“别来多雨更多风,野水蒼茫浸碧空。惆悵几株憔悴柳,不堪持赠胆瓶中。”视胆瓶为圣物,即使被风雨浸过的憔悴柳枝,也不能随便插入胆瓶中;兰廷瑞的《枕上口占》绝句“枕上诗成喜不胜,起寻笔砚旋呼灯,胆瓶滴取梅花水,已被霜风冻作冰。”在诗人眼里,胆瓶里滴出的水也是蕴含梅花香韵的!几乎都到了痴醉的地步!尚可找到很多著录,限于篇幅,不多赘述了。


  今天重点要说乾隆爷书斋常供的这只胆瓶。胆瓶高约14公分,畅口微撇,颈略长,腹部上敛下丰,矮圈足,腹下呈凹棱四道,棱与棱之间呈倭角方型,圆中带方,煞是可爱;线条简练而质朴,温润似玉的釉面,满布开片,口沿釉薄处,呈现深灰色,胎圈足上方积釉略厚,给人凝重沉稳感,是南宋官窑中的精品。从乾隆的那首咏叹诗中可以证实,此瓶原来流落民间,被清宫发现选入宫中应在乾隆晚期。这现象对古玩界存在的痼疾起了很好的针贬作用:即“是用眼睛辨真伪还是用想象判东西”?流落民间的宋官窑胆瓶被清宫选定,成为亁隆帝的案前清供,不得不佩服乾隆帝不拘一格选物鉴古的眼力!


  有人说这是帮乾隆爷掌眼人的眼力之高,但再高最终还是要乾隆定夺的。有一点是不争的事实,即他们都不是凭想象看东西,是以物品的质为鉴定依据,至于它原在何处,或者在何人手里都并不重要,只要东西符合时代的各项特征,就要毫不迟疑地加以肯定。这是值得借鉴的实事求是的鉴定作风。如果乾隆帝那时也迷信“传承有序”,那这只胆瓶也一定遭冤杀了,不可能被选入宫中,更不可能成为乾隆帝的案头清供。有些人都不会转弯想一想,博物馆的东西来于何处?实际上大多来自民间。乾隆书案前的这只宋官窑胆瓶来自民间;扬州博物馆的镇官之宝元蓝釉白龙瓶来自民间;大英博物馆内的大维德展厅中一对元青花象耳瓶来自民间……博物馆本来就不生产古董,而一些人在鉴定当中连最起码的常识都没有,实在迂腐得可笑!

  幸亏乾隆帝没有沾上“想当然”看东西的陋习,此宋官窑胆瓶才得以从坊间揽入宫中,而且甚得宠爱,常置书案之侧,插花清供,朝夕相伴。如今在故宫才能见到它的倩影。否则,很可能在漂泊中灰飞湮灭了。迷信“传承有序”的学究们其实是不思进取,不愿学习,死背教条的人,他们毁损了多少民间国宝呵!

  乾隆对这只曾流落民间的胆瓶的痴爱,毫不掩饰,在诗中叹道“胆瓶,纸槌瓶,皆瓶式最佳者。”因此,清宫不但收藏历代胆瓶,也让御窑厂仿制类似的胆瓶。其实,雍正时景德镇御窑已生产各种胆瓶,有粉彩、珐琅彩和单色釉等品种,还将胆瓶之型略加改造,原来十几公分的小摆件现制成四五十公分的陈设器。拉高拉细了瓶颈,虽增强俊秀的身形,但少了些原有的质朴。甚是可惜。

  我也特别喜爱宋时御窑烧制的胆瓶,不但喜欢用胆瓶插花,更喜欢在夜深人寂时,在灯下赏胆瓶,我常独自沉思:为什么历代文人会那么地喜爱胆瓶?其中除了胆瓶特具的质朴厚重、敦实简约之型外,可能与胆的联想不无关系。

  誇男儿敢于担当的品质,用有胆有识或胆略双全;遇到危险,能豪气胆边生;赞朋友间情谊之深,用“胆肝相照”;夸对事业的执着用“赤胆忠心”……“胆”字仿佛都用在褒义上,凡对人对事要赞美到极致了,都离不开一个胆字,说明其形美,其寓意更好,自然受到文人雅士的钟情与偏爱,因而留下了那么多咏胆瓶的诗句。

  “好马配好鞍,好花胆瓶载!”历来中国文人的闲情雅致,在胆瓶中得到了最佳的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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