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人之道——40年找到不用耕作的自然农法：无为农耕

神人之道——不耕地、不除草、免农药、免施肥的自然农法：无为农耕

【附】视频

“自然农法”的构想，最早由日本的冈田茂吉于1935年提出，福冈正信则稍晚于1938年提出。在中国，谈到自然农法，知道冈田茂吉的人应该远超过知道福冈正信的人。

福冈正信年轻时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死亡。在养病期间，他从老子的“道法自然”哲学悟出了自然农法的构想。便辞职回家，孜孜不倦地践行探索数十年，著有《自然农法》、《一根稻草的革命》等书。

在他看来，现代科学农法虽然给人类带来了进步，创造了丰富的物质文明，但是它也存在着严重的缺陷和弊端。

福冈正信

什么是自然农法？

福冈正信解释说：“自然农法是自然之道，无主观的省力之道。其经验归结到一点就是‘无’字，‘一切无用论’，即不耕地、不施肥、不除草、不用农药。”

福冈正信认为，现代农业所以能够获得高产，主要是靠多施化肥、多用农药、施以除草剂、勤于机械作业等技术。但是，这种“科学农业法”其实是一种“病态农业”。

施用化肥虽然在有限的范围内可以增产，但是从全局来看，它严重地破坏了土壤结构，杀死了大量的土壤微生物，使土壤发生混乱，导致农作物生长的软弱化，导致土壤微量元素的欠缺，造成了全球性的土壤退化。

在田地里喷洒剧毒农药﹐虽然有助于消灭病虫害，但是它对自然生态系统的破坏，和对栖息于土壤中各种细菌和微生物的杀害（还有对土壤、空气、地表水、地下水、植物、果实、食物、昆虫、水中生物、人体、人体内寄生虫、人体每一个脏腑器官、细胞、精子、卵子、子孙后代的毒害——郑播德注），则是惊人的，完全是一种不明智的愚蠢行动！

使用机具翻耕土地，固然可以暂时收到疏土透气的效果，但是，长期使用机具，会使土壤恶化，破坏土壤团粒结构，不利于保水保肥，危害农作物生长，必然造成减产的恶果。

使用除草剂或机具除去田间杂草，固然有利于农作物的生长，但是也破坏了植物之间形成的合理的生态结构，造成风蚀、水蚀，导致水土流失、农田沙漠化和土石流（泥石流）等现象。

福冈正信看到了现代科学农法的种种问题，以及它会带来的灾难。

从《一根稻草的革命》这本书的书名可知，他希望推动一场农业的革命。他的最终目的，是要确立一种不仅能生产农作物，而且还有助于人类自我完善的农作法。

任何农业实验，都需要花许多年才能看到成果，把中国古代的道家哲学运用在现代农业中，可说是福冈毕生最大胆的实验。敢做这种事的人，不是傻子就是择善固执的人。

福冈花了一辈子时间，向世人证明他的农作法是对的，希望农民与农产品消费者能接受他的观点。

他在《一根稻草的革命》书中写道：

我花了五年的时间进行实验，来证实铺撒未加处理的稻草是安全的。

我又用了五年的时间，请土壤、肥料学家研究土壤、地力的变化、未加处理的稻草的成份分解、肥效、脱氮现象、还原问题、与微生物的关系等等。

另外，我还花了五年的时间，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覆盖稻草的不耕作直播，要比以前的插秧法，收获量（产量）要大。

有了实验结果之后，接下来，就是说服其他农民采用他的农作法。他在书中另外写道：

可是，人们就是不信，认为这种结论过于轻率。没办法，我只好先实验铺撒铡短的稻草。这样，用去了三年时间。

后来，我又进行实验，将稻草一截为三，铺撒在田里，又花费了三年时间。

一直到最后，得出‘还是长稻草好’这样一个结论，整整用了九年的时间。”

为了取信于其他农民，福冈正信前后总共花了二十四年做实验。

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四年？

福冈正信是一个坚持理念决不妥协的人，因为固执，他很难跟别人相处。

这种个性，也造成他推广自然农法的阻碍，尤其是在日本。

终其一生，福冈正信的自然农法在日本并没有被多少人接纳。连他的著作都要设法自行出版，因为没有出版社甘冒风险为这种偏离主流的人出书。

即使现在福冈儿孙的农场，也并没有采用他的自然农法，而是一般的有机农法。

福冈正信的成就，大多来自于国外的肯定。

由于《一根稻草的革命》一书在欧美的地位，在海外当提到自然农法（natural farming），大都认为是福冈正信的自然农法。

反倒是在日本，当提到自然农法，大都认为是冈田茂吉或是川口由一的自然农法。

自然农法与朴门永续设计

福冈正信与朴门永续设计（Permaculture）其实有一段渊源，1986年，福冈参加一场在美国华盛顿州奥林匹亚举行的朴门永续设计聚会，在这里遇见了Bill Mollison。

比尔·墨立森和福冈正信

这场聚会参加人数将近一千人，场面相当热烈，福冈正信受到这些理念相同的人所鼓舞。

他说：“直到现在，我才第一次对未来的人生抱有希望”。

当时他向 Mollison致谢，感谢他“创造出一个充满希望与活力的网络，让许多人共同为拯救地球而努力”。

Bill Mollison是朴门永续设计的创始人，1928年出生于澳洲塔斯马尼亚，年龄比福冈小15岁，其朴门永续设计的构想是在1974年提出。

Bill Mollison在其著作《Introduction to Permaculture》（朴门永续设计简介）中，多次提到福冈正信，对于他的理念深表认同。

事实上，朴门永续设计撷取了许多福冈正信的自然农法观念，例如旱地直播、不耕地的谷物耕作方式（稻麦混种法）、食物森林（多层式植栽）、把蔬菜当野生植物一样种植、粘土丸子等。

除了农业技巧之外，朴门永续设计还学到了以自然模式去设计它的实务策略。更重要的是，自然农法的哲学思想提供了 朴门永续设计一个实质的精神基础，这是它在早期的教学中所缺乏的。

有趣的是，自然农法的理念和朴门永续设计似乎相契合，但是在做法上却又相对立。

朴门永续设计强调适切的科技运用，以人的智慧去规划符合自然而且能自给自足的永续生活；

福冈则将人的智慧（其实是指“人类的小聪明”、某些自以为是的层出不穷的“创造”。郑播德注）视为助纣为虐的工具，认为它只会让人与自然渐行渐远。

但是，“师法自然”的理念却是共通的。

哲思与农耕

福冈不排斥宗教，却也没有信仰特定宗教。

他有自己的宗教观，他曾经说：自然农法虽然称为“农作法”，但是不能单纯以农业的角度来看它，而必须以宗教、哲学、及生命永续的角度来看它。农业是为侍奉神、接近神而存在的；神便是自然，自然就是神。

当一个人悟到“真理”时，都会有一股冲动，希望与他人一起分享，希望其他人都能因而得救，这是“传教”的本质与由来。

耶稣如此、释迦牟尼如此、穆罕默德亦如此；冈田茂吉也因此创立了“世界救世教”，藉由宗教的力量来传达自然农法的理念。

推行自然农法的关键，在于是否能改变人心，而不在于执行方法是否偏差。当想法对了，做法自然就对了。

当谈到自然农法为什么没有普及时，他只是以农学家的角度进行检讨，认为其他人总是改变他的方法，以致最终目的无法达成。

如果福冈正信透过宗教的包装来推广自然农法，今天的成就或许是不同的。

福冈正信认为，人类真正的生活，存在于类似原始生活的小农生活之中。在这样的生活中，才能够进行大道理的研究。

他所描述的理想生活是：立足在某个地方，耕种一小块土地，最大限度地享用每一天中的空闲时间，这才是理想的农业。

这正是“半农半X”的生活方式，也是能够让人类永续生存的生活方式。

《一根稻草的革命》英文版封面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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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冈正信生平

福冈正信：

1913年2月出生于日本爱媛县伊予市。

1933年毕业于岐阜高等农林学校，主修微生物学。

1934年任职于横滨海关植物检查科，从事植物病理研究。

1937年因肺炎住院，养病期间顿悟“无”的哲学，并辞去工作。

1938年回故乡当农民，以种植柑橘、稻米来证明自己“一切无用论”的想法，从此开始实践“自然农法”。

1938年种植柑橘失败，被父亲赶下山另找工作。

1939~1946年任职高知县试验农场，从事病虫害防治，并继续研究自然农法。

1947年回故乡，全心投入自然农法研究，并应用在水稻、小麦和柑橘的种植上。

1961年开始采用不耕地直播、冬季播种、培植绿肥等耕作法。

1975年出书《一根稻草的革命》（The One-Straw Revolution）。

1988年获得印度最高荣誉奖（Deshikottan Award）及菲律宾麦格塞塞奖（The Ramon Magsaysay Award）。

1997年获得地球环境高峰会议议长设立的国际NGO The Earth Council奖。

2008年8月16日逝世，享年95岁。

【纪录片】福冈正信——《耕耘即耕心——贴近自然的田园》：

福冈正信——“无为自然农法”操作实务：

来自日本的福冈正信，依据中国道家的“自然无为”哲学，提出了自然农法的构想。

在几十年的农业实践中，他的这一构想，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

“不耕作、无农药、无化肥、不除草”的自然农法，使用混有树木种子的粘土做成“粘土丸子”推广绿化。

1988年荣获印度的最高荣誉奖、被誉为“亚洲诺贝尔奖”的菲律宾的麦格塞塞奖(社会贡献奖)。

播撒“粘土丸子”，是福冈先生在实践中创造的一种不加人为因素、任作物自然生长的种植方式。

“粘土丸子”是用多种作物的种子、7倍的粘土混合制成。根据不同的地域特点，将其播撒在地面。若干年后，这些地区便可实现绿化，或绿树成林，或良田万亩。

什么是自然——无就是一切

与中国的自然农法不同，福冈正信的自然农法更加彻底，更加无为，他所认为的自然——无就是一切。

在《一根稻草的革命》一书中他提到，人们之所以认为需要耕田、施肥和撒药，认为它有价值，并觉得那样做有成效，其根本原因是由于人类最初做了不该做的事。也就是说，人们事先创造了可使上述劳动产生价值和成效的条件。

这同人类需要医药的道理是一样的。人类之所以有这种需要，正是由于人类自身造成了可使人患病的环境。健康的人不需要医学和医生。

只要采用一种在不施肥、不耕地的条件下也可以使土壤肥沃的正确的种植方法，那么上述需要也就不存在了。这种方法正是他多年来一直求索的农作法。

经过30年的努力，他终于研究出完全依靠自然本身种植水稻和小麦的方法。而且，与一般的依靠科学的种植方法相比较，产量也毫不逊色。

自然农作法的四大原则 

第一是不耕田 （不进行耕耘和中耕）

农田需要耕耘，这是农耕中的基本。但他却根据自然农作法，大胆地提出了不耕田的原则。

这是因为，即使人不去耕耘大地，自然也会去耕耘它，而且力度还会逐年增强。

也就是说，即使人类不有意识地用机械耕耘它，在植物的根、微生物以及地里的动物的作用下，它也会受到生物性和化学性的耕耘，而且后者的效果更好。 

第二是不施肥

如果人类破坏自然，并放任不管，土地会逐年贫瘠。

另外，如果人类进行拙劣的耕作，采用掠夺性农作法，土地也会变得贫瘠，成为需要肥料的土壤。

在自然的土壤上，动植物的生活环境越活跃，土壤本身就越肥沃。

第三是不使用农药的原则

大自然经常是保持完全平衡的，不会发生需要人类非使用农药不可的病虫害，只有在进行了不自然的耕作和施肥、培养出病体作物时，才会发生为恢复自然平衡的病虫害，出现对消毒剂等的需要。

无需赘言，最明智的做法，是努力培植健壮的农作物。 

第四是不除草

草为自身的繁衍而生长。杂草之所以也生长，说明它在自然中发挥着某种作用。另外，同一种草不会永久地占据同一块土地，到时必将发生交替。 

作为一项原则，应该是：草的问题，由草自身解决。至少不要人为地使用机械、农药进行歼灭战，要采取以草制草、用绿肥等控制的方法。 

看到这里，或许你会觉得他只是一个理论家、狂想家，或许同样扎根农业的你有一百个理由反驳他，更有一千个问题萦绕心头。

别急，下面，是他用了40年时间在山里种田的经验心得，来佐证自然农法的可行性。

对于不耕田，大概谁都会认为这是一时性的作法，是原始农业。

然而，在不耕地、不施肥的情况下，山中的林木在年年生长。

如果计算其产量的话，以柑橘为例，每10公亩为2000公斤，换算成大米为将近10袋。这都是多得的收获。自然的力量，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1公亩=100平方米，1亩=6.667公亩。这是很高的产量了。远远高于普通“自然农法”耕作生产的“有机农产品”的产量。——郑播德注）

几十年来。他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自然，发现：自然的耕耘，即鼹鼠、蚯蚓以及作物的根等所进行的耕耘，比人为的耕耘更有效，使土壤变得更黑、更肥沃。从而使他更加相信：种庄稼可以不耕地、不施肥。 

一般地讲，农作物吸收最多的氮肥，其中70％由土壤和水供给，其余的30％由人提供。但是，如果只取水稻、小麦和水果的果实，而将稻草等作物的茎叶全部还田，其需要量为１０％，如果再造些绿肥，就几乎无需施肥了。

如果说不使用农药，自然的树木和草也不会出现明显的干枯，大概会有人对此产生疑问。

 

任何一种动植物都会生病。然而，在大自然中恐怕没有必须使用农药治愈的病。使用农药是最拙劣的手段，导致动植物出现异常的原因在于人类，人类只要进行反省，采取自然手段，使之回归大自然，就一定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自然农作法的四项原则，不是源于“人智”，“人为”的原则，它是发挥自然的力量，遵循自然的规律。 

以种植水稻和小麦的方法为例

他采用了水稻和小麦的混种，混种的方法简要地归纳如下。

秋季，大约在10月份上旬左右，当稻子还在地里生长的时候，就将三叶草的种子从稻子的上面播撒下去，播种量为每10公亩500克左右。

10月中旬，再播撒麦种（日本早熟品种“日之出”的种子6-10千克）。在一般情况下，如果是在收割稻子的两周前播下麦种，到了割稻子的时候，三叶草和麦子若长至两三厘米以上，就属正常。

这样，在割稻的同时也踏踩了麦苗。稻子脱粒后，再把整根的稻草撒在农田里。 

在此前后，最好是在11月中旬以后，再把稻种（6-10克）制成粘土团子播撒在田里。 

之后，再将干鸡粪按每公亩20-40千克的量撒在地里，整个播种工作就结束了。 

之所以把种子制成粘土团子，这是由于如果在11月之前将稻种直接播在田里，会被田鼠和鸟类吃掉，或出现种子自身腐烂的情况。

粘土团子的制作方法：

（1）把稻种拌在粘土中，浇水搅拌，过筛，再进行半天干燥即可。

（2）先将稻种浸湿，然后再往上撒粘土的粉，反复摇动翻滚，也可制成粘土团子。

粘土团子的直径为1厘米左右。 

5月割麦的时候，虽然会踩伤稻苗，但很快就会恢复。

割麦和脱粒之后，再把整根的麦秸撒到田里。

当三叶草长势迅猛，稻苗受到影响时，要连续四五天或一周将田中灌满水，抑制三叶草的生长。 

6-7月要少浇水，8月以后时常浇些过田水，不要使水在田中停留（每次一周即可）。

之后，就可以等候秋季的收获了。

每十公亩的产量能达到15袋以上 ，而周边精耕农民一年辛苦耕耘的产量是每十公亩10袋左右。

以上所述，就是小麦和水稻混种的一个周期。 

整个耕作周期中，极为节省时间、节省劳动力——

播种：用1-2小时；

铺撒稻草和麦秸：用2-3小时；

除收割所用的劳力外（比较多一点），所有的劳动加在一起：

种麦——用1个人，

种水稻——用2-3个人即可。

大概不会有比此更简单的种植方法了！

 （这简直是最高效、最省力的耕作方法了！——凡是嫌“做农夫，太辛苦”的人，大可从此彻底改变对农业工作的看法了！它比任何“朝九晚五”的白领、公务员、工人、商人的工作都要轻松得多！郑播德注）

听到前面的介绍，也许你会说：“这太简单了，你只是凭一时的想象。要是那么简单，连外行都能种。不，一定还有更好的方法。” 

（老子在《道德经》中，对此早有预言：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也！这也是每一个真正的“行道者”包括福冈正信如此“寂寞”的原因。当然，寂寞不是坏事，只有能够在寂寞中探索真理数十年如一日的人，才不愧为真正的“上士”。郑播德注）

然而，为提出这一简单的方法，他竟花费了40年的时间！

“不战而胜”的农作法是最简单的方法，但又是最难的方法。也可以说是要求最严格的方法。 

文章资料来源：《一根稻草的革命》福冈正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