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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剑丹先生

 yang102 2016-06-17

林剑丹先生

2015-02-21 每堂


林剑丹,1942年生于浙江平阳莒溪(今温州苍南),曾任浙江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温州市书法家协会主席、温州博物馆副馆长、温州书画院院长。现为浙江省文史馆馆员、西泠印社理事、文化部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篆刻院研究员、中国美术学院书法系客座教授、国家一级美术师,连续三次被评为“温州市专业技术拔尖人才”,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


林剑丹先生问学之路


每堂 敬辑


前言:

林剑丹,这个如今在书法篆刻界响当当的名字,正是当年方介堪先生所取。当然,他也是追随方介堪先生时间最长、受益最多的学生。




《古玉印汇》三借三还


1962年,20岁的林剑丹迷上了篆刻。这位出生于苍南山村、因家贫初中毕业即辍学的青年,在市文化局下属的温州美术幻灯公司(后更名为美术设计公司)当一名学徒。工作之余,他把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刻印上。他一边自己琢磨,一边四处访师求教。

通过同学的关系,林剑丹找到了篆刻名家吕灵士先生。吕先生是温州名绅吕文起的长孙,亦颇有名士脾气,看不上的印稿当面就丢开,但他对眼前这个清秀腼腆的年轻人鼓励有加,并指点说:“学印要跟介堪学。”就因了吕先生的这句话,林剑丹鼓足勇气怀揣印稿,乘船渡江来到位于江心屿的温州博物馆。当时已年过花甲的方介堪先生是温州文管会的负责人,并兼任博物馆馆长。




名满天下的金石大家对慕名而来的小青年,没有摆任何架子,他亲切平和的语气让林剑丹顿感轻松。方先生仔细看过林剑丹带来的印稿,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拿出一本泛黄的《古玉印汇》让他带回去看。林剑丹明白,方先生是觉得他的印还未入门,于是捧着书如获至宝而归。

《古玉印汇》是方介堪先生早年的精心之作。1931年出版。书中用勾填法,摹录了明清21家印谱中战国及秦汉玉印的精华,近400枚,分15类,每印每字不差毫发,并著录出处。这本书是我国第一部战国秦汉玉印专集,在行家中影响很大,但因印数不多,流传不广。

林剑丹回家后一再细细翻阅,他很想从中窥得篆刻门径。可看来看去,那一方方印章,没让他看出“精妙何在”。几天后,林剑丹把书还给了方先生。当林剑丹第二次拿着自己的印稿向方先生请教时,方先生还是那句话:《古玉印汇》拿去看看。这回,林剑丹将看得懂的玉印一一勾摹,并仿刻了一些,渐渐有所领悟。两三个月后,他才将书归还。随着篆刻技艺的精进,林剑丹越发感到了玉印文字的清雅雍容,落落大方,实为古代印章的精华。于是一年后,他主动向方先生提出借《古玉印汇》。在一次次勾摹、篆刻、仿制中,林剑丹体会到了“钻之弥深,仰之弥高”,愈觉意味无穷,并于其中深深理解了方介堪先生篆刻艺术精心之所在。这次,林剑丹一借就是一年多。



直到1965年,林剑丹的篆刻启蒙老师吕灵士先生临终之际,把自己所藏《古玉印汇》相赠,林剑丹终于拥有了对他的篆刻生涯来说具有启蒙意义的宝书。


蝉街有座“玉篆楼”


正式拜在方先生门下,是林剑丹梦寐以求的愿望。虽说在短短的时间里已有过多次请益,但年轻人就是一直不敢开口。

有一次,林剑丹为瑞安张宋庼先生刻了一方印章,张先生非常高兴,直夸后生刻得好。张先生也是有学问的人,是方先生请来博物馆临时帮忙的。

“也许是张先生向方先生举荐?” 林剑丹并没有向张先生求证,他只是猜测。不管怎样,这以后,他和方先生之间的关系越发亲密了。于是,在方先生家里,林剑丹提出了拜师的请求。方先生果然也痛快地答应了,而且还为这个原名“林克桂”的学生取名“林剑丹”。

上世纪60年代初,一切旧式礼仪统统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林剑丹没有行过拜师礼。这,成了他心里的一个结。直到1987年,方先生病逝。在哀乐低回的告别厅里,已是温州书法界领军人物的林剑丹突然屈膝下跪,在先生遗体前叩首拜别。他身后的学生也跟着刷地跪倒一片。



林剑丹说:我终于了了多年的心愿。当年的老师传的是“道”,大道理,大方向,而不是具体的技巧,这一笔要怎么写,那一刀要如何刻,这些老师从来不教,我们弄不明白有时会问问——忆起跟在方先生身边的日子,林剑丹仿佛又置身于蝉街王宅大屋西首那间温暖的“玉篆楼”里……那里迎来送往了一个个年龄相仿、意气相投的年轻人,林剑丹、张如元、马亦钊、林淳生,还有当时在温州服兵役的上海青年韩天衡(其名亦为方先生所取 )……那时的学习更像是聊天。他们和敦厚儒雅的方先生热烈交谈,他们像听故事一样听先生讲述学艺经历、书画界掌故——他们了解了,张大千、黄宾虹、吴昌硕、唐云等等著名书画家的人品及画风;他们记住了,搞艺术应取法乎上,治印须从汉印入手;他们明白了,创新要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一味求奇行不通。

林剑丹由衷地敬佩,方先生真是个刻印天才啊!壮年时先生一天最多刻朱文印150字的“辉煌业绩”他不曾亲见,但他看到了先生运刀如飞刻《毛主席词六首》的情景,那么多书体,不同的风格,一刀刻下去如行云流水,又稳又准,很快就完成了一套。

方先生的眼力一直到80多岁,仍能操刀刻印。他刻的最后一方印是为纪念孙中山诞辰120周年而作。林剑丹记得很清楚,那是一方拟古玉印“日新”,那年先生已86岁高龄。

从7岁开始学印,方介堪整整刻了80年,留下四万余方印章,成就了中国篆刻史上的一个奇迹。


最后二十年


艺术青年林剑丹怎么都不曾料到,跟在方先生身边学习篆刻的快乐时光仅仅四年,“文化大革命”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颠覆了周围所有人的生活。

方先生首当其冲,作为“反动学术权威”自然要被“打倒在地”,还须“踩上一脚”。造反派们拿着方先生收购来的一方文物印石在桌上猛敲:就这么一块破石头值400块钱,给农民知道了要打死!这块“破石头”,是方先生亲赴上海千方百计才收集到的邓石如的印章“本来面目”,珍贵的国宝级文物,现在估价,可能已近天文数字了。

那曾经给过青年们艺术启蒙和精神享受的“玉篆楼”,也在一片狼藉中透着凄凉。这里已被抄了七次,很多珍贵的名家书画、往来信札、书稿资料一夜间灰飞烟灭。

林剑丹也被指名强令去参加方先生的“专题”批斗会。他牢牢记着母亲的话,人不能忘恩负义,他想一定不能去!要是去了,就必须当场表态,甚至被迫参与批判,这实在是他所不能接受的。无奈之下,他想到了一位医生朋友,连夜找到他开了病假条,称病避开了那场残酷的批判。过了一夜,他大着胆子偷偷跑去看望方先生。在那个文化遭无情践踏、生命毫无尊严的年代里,师生相对,惟有叹息……

1967年,被列为温州文化系统重点批斗对象的方先生,脊椎骨被造反派打裂移位,又得不到治疗,从此他的腰背再也无法挺直。方先生就这样拖着残疾的病体,度过了人生的最后20年。




终于,文革结束,阴霾消尽,大家的生活逐渐回归常态。林剑丹他们又开始频繁地来往于方家,“玉篆楼”里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方先生也如枯木逢春般绽放了生机。七十多岁的人了,还在上海买了一批《说文易检》类的工具书。在林剑丹的印象中,方先生在学术上非常认真严谨,篆书刻得如此熟练,还经常查阅工具书,生怕出错。著名画家唐云开玩笑说:你还把这些书买来干什么?有钱不如买酒喝。

朋友学生都知道方先生好烟好酒,花起钱来很大方,常常稿费还没到手就已经预支出去了。温州名士刘印怀曾赋诗调侃:从未百金留二日,不知隔宿有余粮。

不过方先生的这种“大方”不仅是对自己,对朋友亦然。林剑丹在方家常常听到,方先生叮嘱子女,某某人住院了,赶紧送点钱去。有时手头没钱,还要借钱送给朋友。“这样的做派现在可能很少有人理解了,”林剑丹感叹道。

1979年,林剑丹调温州博物馆工作后,方先生便常和他念叨起馆里的那些宝贝。方先生记性很好,他问林剑丹:馆里有一块石头原先是池上楼的,这块石头是木化石,当年赵之谦在温州时曾画过,这石头还在吗?林剑丹说没看到,方先生就催着他去寻访石头的下落。

也难怪,那一件件让他牵挂的宝贝多是他东奔西走想方设法亲手征集而来,温州博物馆第一批藏品——300余件文物字画,更是来自于他多年珍藏的无偿捐助,“文革”期间,他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极力劝说阻止造反派毁坏打砸文物。

方介堪先生的后半生是和温州文博事业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一句话影响深远


方先生晚年最大的心愿是把《玺印文综》整理出版。上世纪30年代他曾勾摹古玺印文,编成14卷,可惜在抗战逃难时丢失了最后一卷。1985年,他自知体力精力有限,将全部旧稿交由学生张如元整理。

1987年暑假,当张如元带着一批温师院的学生加班加点赶出全部整理稿,送至方先生病床前时,老人已进入昏迷状态。不日病逝。弥留之际,他心心念念的仍是这部凝聚了毕生心力的《玺印文综》。




林剑丹正是在方先生处第一次看到古玺文这种古雅清丽的文字,他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字体?这种字怎么写? 方先生解释说:这种古玺文是战国三晋的文字,我在上海时写过,很多大名家都称赞这条路走对了。以后你不妨尝试着写写。

正是这句话指引了林剑丹后半生的艺术之路。

林剑丹以前只刻小篆、汉印,从未敢触及古文字。1995年,在张如元的支持下,林剑丹开始一门心思研究古玺文。方先生当年编《玺印文综》时,由于出土文物所限,不少字还没有看到。随着战国时期考古发现的增多,给古玺文的研究提供了很多新的线索。林剑丹多方搜集求教,不懈探索,2001年终于出版了《林剑丹古玺文字印联选》。



书中收录了楹联50副,其中自撰自集联占三分之二,印章49枚,印联文字775个,其中不重复单字538个——以古玺文创作楹联、印章,林剑丹堪称当代书家第一人。海内外书家为之惊叹,一时好评如潮。启功先生读后曾在书中写下评语:“宝墨”。

这些年林剑丹依然执着于古玺文的探索和研究,影响日广。

林剑丹说:我初中毕业就辍学,起点低,很多东西都要向别人学。他一直记得年轻得意时,方先生的那句批评:“学无止境,以我见之,许多自我感觉良好的人,其实并非真正懂得笔法。鲤鱼能否成龙,关键就在龙门前面那一跳。”

“我很庆幸,这辈子遇到了两个最好的老师:一个是教我诗词的王敬身先生,一个就是教我书法篆刻的方介堪先生。”

当年出入“玉篆楼”的年轻人如今都已成为艺术界的名家,老一辈的言传身教让林剑丹在艺术之路上,境界愈开,天地愈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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