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讲一讲临帖,临帖就涉及到选帖,选什么样的帖,什么样的版本。应该挑选最接近真迹的本子,这是关键。古代石刻再好,也只能表达原作品的结构和笔迹的粗细,没有法子表达用笔的轻重缓急,用墨的浓谈。有些刻石拓本,一拓再拓,风吹雨淋,日久损坏,碑上的字模糊了,本来很细的笔划断了,粗的更加粗了。这些买了就不太好,会影响学习。所以要求用较早的拓本,以求字口清晰,比如《集王字圣教序》有宋拓“慈”字末泐“缘”字不连石油本。这是好的,以后再拓的就不行了。如能碰到埋在地下数百年以后再出土的象《颜勤礼碑》那就很难得了。
古人写出来字刻在石头上的与古人墨迹相差很大,可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如我们临行书,要学《兰亭序》,它的摹本和刻石木相差很大,拿 《定武兰亭》与《神龙兰亭》来讲,一个是传欧临上石,一个是冯承素摹的,神龙本与王羲之真迹兰亭最接近,它是用双钩廓填法干的,在真迹上铺上透明的不渗水的纸,唐人摹帖用“硬黄”即极薄的皮纸,用笔双钩,然后往里填墨,所以十分地接近真迹。定武本与神龙本相比就差远了,大家可以看一看。所以说写行书兰亭,要用神龙本那是最好的。
前面讲了选帖的方法,接下来我要讲的就是,大家学书法很多人买现代人的字帖,学离我们很近的一些人的字,这就涉及到取法乎上的问题。学现代人,而现代人也是在学古人,有的古人还没有学好,甚至把古人的一些毛病学到了,有些人学些皮毛我们再去学他,那么显而易见,就是取法乎下,所得就越下了。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道理,要搞清楚,否则要吃大亏,多走弯路,浪费时间。
那么都有哪些帖是好的,版本是好的?我查阅了一些资料,简单地给大家讲一讲。先讲楷书,钟繇的宣示表,王羲之的黄庭经、乐毅论、王献之的洛神赋,还有张猛龙碑、龙藏寺碑,唐朝早期的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唐后期的颜真卿、柳公权,这些大家写的都是好帖。我们写楷书、购字帖的时候,就要选这些东西。那么元朝的赵孟頫,明朝的祝允明,清朝的翁方纲,现代的大书法家沈尹默,他们的东西都是好的,规规矩矩的。我们应该买。讲到行书,王羲之是书圣,我们推崇他,《兰亭序》、《圣教序》是学习行书好的范本,还有欧阳询,楷书写得好,行书也好,《张翰帖》是行书精品,颜真卿的《祭侄稿》,宋朝的苏东坡,黄庭坚、米芾、蔡襄四大家,以后元朝的赵孟頫,明朝的文征明、董其昌,清朝的刘墉、王文治、梁同书、翁方纲四家。还有很有特色的郑板桥、何绍基等人。隶书主要是古隶和东汉隶书,如《张迁》、《乙瑛》、《曹全》、《石门颂》、《史晨》、《礼器》等好的碑帖,汉之后隶书逐渐不行了,到清朝开始复兴,出现了邓石如、伊秉绶、赵之谦、金农等人,但没有超过东汉隶书水平。
临帖,第一是选帖,接下来是临摹。有了好帖,在临写之前好好地观察分析,这就是读帖,我们要象看小说那样去看帖,去琢磨。赵孟頫说:“学书在玩味古人法帖,悉知其用笔之意,乃为有益。”怎样读帖,这是有很大学问的,我们不少的搞书法的同志,读帖这一环节都不太重视,不知道去读帖,要学会读帖,看看它的用笔、结构,去揣摩它的变化,如果使用的是墨迹影印本,还好说,石刻拓本,就要分外仔细地观察,做到心领神会,这是第一。第二是临帖,《书谱》讲:“拟之者贵似。”这是临帖的原则。我搞书法教学,有很深的体会,临贴象不象与读帖有很大的关系,读好帖,才能临好帖,临帖怎么临是看一笔临一笔,还是看一个字临一个字,还是看一行临一行,那么做为初学者,你能够读帖了,那么看一个字临一个字,不要看一笔临一笔,如果用心读帖了,那么最好看一行临一行,胸有成竹,意在笔先,这是我们学习书法的一个很重要的环节。我们现在好多同志不注意临帖,喜欢搞创作,这是一些初学书法的同道当中普遍存在的问题,喜欢自己搞,自己去写很开心,而没有想到去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没有基本功怎么行!将来要吃苦头的。临帖要静下心来,沉进去,开头是很苦的,可是临一段时间以后,你会尝到甜头的,不信可以试一试。再就是摹帖,所谓的摹帖,有这么几种,第一是“双钩”,就是用极薄比较透明的纸蒙在帖上,用笔将字的外形轮廓钩出,填上墨,就称之为“双钩廓填”,这样做比较接近真迹。我前面谈到的王羲之的兰亭神龙本,就是唐人用这种方法搞的。其次是单钩,再是满摹,《续书谱》里面说“临书易失古人位置,而多得古人笔意;摹书易得古人位置,而多失古人笔意。”我们把临和摹结合起来学,又得到古人的位置,又得到古人的笔意,何乐而不为呢。
要求大家从现在起开始临帖,从头开始,老老实实,没有别的捷径,辽宁从一个书法弱省变为全国书法强省,就是因为省书协聂成文主席倡导主持的十几届临帖班学习传统而取得的成果。我体会临帖就是学习书法的捷径。没有水平,就想当书法家不行阿!社会不会承认你,空想成名,不下苦功夫怎么行。学书法很苦,就是这么回事,你越想出名,越出不了名,就是暂时你出了点名,过几年以后你要后悔的,你有本事了,写好了,自然会有人找您,有句诗说:“莫愁前路无知己”,到时候“天下谁人不识君”。
成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但只要努力,总会成功的,有志者事竟成么“不是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书法作品的艺术性的高低同传统书法的继承成正比,这是通过实践所得到的证明。
你临好了帖开始搞创作了,这就讲到一个吸收。著名书法家启功先生讲:“学书别有观碑法,透过刀锋看笔锋。”古人的书法作品,也不是都好,就是大名家的作品,也不是字字皆精采。这就要求我们提高眼力,多看,懂得欣赏、比较,总结前人学习书法的经验,做到有所取,有所不取,融百家于一炉。你临了碑帖吸收了古人的精华,要把它变成自己的东西,要消化。
讲了创作里面的写字,再讲内容。我们可以写唐诗、宋词、古代散文名篇,古人书学名言,现化名人警句、新诗,也可以写一写自己的东西。搞书法的人必须要有点学问,陆游说过:“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我们是功夫在字外。怎样理解呢?第一是学书者要有很好的修养。学书须要胸中有道义,从各方面提高和培养自己的情操,也使自己有比较好的气质。第二是广泛吸取其它艺术营养。书法家要善于观察生活,善于从生活中提炼属于美的现象;并把它融进自己的书法艺术中去,作家要体验生活,比如作家在我们当中,他会把我们身旁的事情维妙维肖地反映出来,写出来,我们会随着他的作品而喜怒哀乐,去哭去笑。画家去体验生活也可以表现祖国的大好河山,那是有形的东西,我们怎么体验生活呢?传张旭见公孙大娘舞剑,担夫争道而提高书艺,悟出草书等笔法,怀素观夏云多奇峰,夜晚听江上的涛声,启发了书法创作的灵灵感;从这些说明我们也可以体验生活。我们观察生活时,天地万物的变化产生了第一级的移情作用,这些自然界的万物在我们心中变得有感情、有理想,激起我们的共鸣,通过我们手中的笔把这些美好的感情表达出来。在表达时,自然界的景物都没有了,只有线条。当然这些线条带上了作者本人的思想和感情,这是其它艺术所没有的第二级移情作用。这就是我对书法家怎样去观察、体验生活的理解。
我发现好多作品中有错字、丢字现象。你抄的唐诗都能抄错说明你平时学习太少,还有的作品中出现半简半繁的字如“覌”字等,制造了新的异体字。这是我们在创作中应避免发生的,这就要求加强字外功夫。你不会作诗,起码先学会背诗。讲到简化字,有人问到学书法必须写繁体字,写简化字不行吗?我个人觉得装饰用的书法作品可以用繁体字,甲骨、金文都可以,也可以用简化字,但不可一幅作品里有简有繁,一字当中半简半繁。属于正式的文件、教材或宣传品,应该用规范的简化字。这是国家制定的法律嘛,应该遵守。
我再讲创作的形式,毛笔书法有中堂、对联、斗方、条幅、扇面等。硬笔书法的表现形式也是很广泛的。书写的形式,一般说横竖二种。在表现方面制作成圆形、扇面形、长方形、长形、方形,在装接方面可采用传统的方法依据书画的装裱形式对作品进行艺术处理,也可采用墙壁纸、吹塑纸、白板纸、胶合板等现代装饰材料对作品进代现化装裱,也可以镶框,可直接悬挂,还可做成书签等。硬笔书法书写的表现形式,也可称为现象,第一是传统现象,它的特点是用硬笔表现毛笔的线条粗细、章法疏密以及笔致、墨韵的变化,用的工具也多种多样,有美工笔,有用竹子、筷子、羽毛等物制成的笔,有用铅笔蘸墨书写等等各种形式,大多照搬毛笔书法的表现形式,是将大的表现形式缩小了,翰墨意趣比较浓,作者的面也不少。第二是本色现象,用硬笔直接去表现,不经特殊加工的钢笔也好、圆珠笔也好、都可以直接表现笔划的粗细。这和用劲的轻重也有关,可能有不少同志没有体会到,但做到了。我见过己故书法家邓散木先生临写的钢笔字帖,钢笔线条的起伏、韵律和节奏,维妙维肖,别具新意,很好地体现了钢笔书写的本色现象。第三是创新现象,我看主要借鉴日本书道的一些流派及参照国内现代书法而搞的一些创作,有些表现形式如写“山水”二字,就画个山和水。我想这个东西不提倡搞,毕竟象形文字占中国文字的比例很少,遇到一些不是象形文字的字怎么办?创作面窄,但是,也不要强加制止,顺其自然为好!其实搞书法,还是应该朝把字写得好这个方面去追求。这仅是我个人的观点。一幅作品在完成了以后要铃几方印章,可以起到增彩和活跃布局作用。印可分为“名印”、“闲印”两种,名印包括“姓”“名”“字号”印,闲印包括引首印,押角印,名印铃在落款的下方或左方。“闲印”做引首时铃在作品的首字或往下点,作为押角时铃在作品的右下角,印章大于落款字,喧宾夺主,作品比较小,印章很大,不协调,也这是必须掌握的知识。
答:帖,这里作样本、范本的代称;选临什么样的帖,这完全要看个人条件,自己喜欢什么风格,如同喜欢吃什么一样,别人只能建议,不能代出主意。但有一点,临帖要选那种版本清晰、年代早的好的本子。要学古人,要取法乎上,这一点不能有模糊的认识。比如写行书的学学二王 ,学宋四家的都是正路。
答:写字,必须继承传统,这一点是肯定的,否则,不会写好字、初搞硬笔书法的同志,一下子拿欧颜柳赵那种大楷字字帖临习,可能掌握不好位置,进步不会很快,但我觉得临小楷字帖还是可以的。如王羲之小楷、钟绍京的灵飞经、赵孟頫的汲黯传等都可以。毛笔书法与硬笔书法的区别,只是使用的工具不同,都是写汉字,不要把它对立起来,写硬笔书法的同志,如果条件许可,可以学写毛笔字,而且事实证明,硬笔字写的好,写毛笔字进步也快。还有一种方法也比较好,比如单写古代某家的帖,可以把现代书家用硬笔临写的范本结合起来学。
答:对这个问题我发表一下个人的看法。这篇文章我没有看到过,但我觉得如果该文作者正如您所说的那样,毛笔执笔应该紧,硬笔执笔应该松,起码这种提法就偏颇。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东西,紧和松是相对而言的。执笔松,松到拿不住笔,如何来写字?我个人体会在执笔写字过程中有紧有松。毛笔和硬笔都是同一个道理,不要搞得玄而又玄,我们有些理论家写的文章,故弄玄虚,看了一大顿,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说不明白一个道理,不是套用西洋新词,便是因袭古人用语。我想使用形象化语言是改变书论文风的突破口。执笔与拿筷子是同一道理,筷子能按照我个人的意志夹起食物送到嘴中,就是拿对了,笔能按照我的意思写出字来,也算执对了。我讲的大家可以去体会,都是实际的东西,我们在写钢笔字的时候,是不是松紧结合,具体到写每一个字,起笔与落笔,笔划的粗与细,体会一下就知道了。
答:不必,就是写毛笔字也不一定都悬腕,写小楷字,就不必悬腕。五代北宋以前没有高桌,人们席地而坐写字,腕和肘不想悬也得悬。宋以后,有了高桌,人们写字要想笔划灵活,就主动地把腕臂提高,至于抬起多么高,是随写字时的需要而定。我们现代写钢笔字,字这么小,再悬腕,不是找罪受吗!当然啦,有的硬笔书法作品是用其它工具书写,需要悬腕时,可以悬,因实际情况而定嘛。
答:多读书,我个人认为,做为一位书法家,起码应具备以下这些条件,字写得好,懂书学理论,能书法教学,知道一些考据、鉴赏方面的知识。这是起码的、能够通绘事、善篆刻、晓音律,诗琴书画俱精那更好了。成为书家不是简单的事情,光字写得好,是不够的。我记得看过沈尹默先生的文章,沈先生称光会写字的人为善书者,就是这个道理。中国几千年的文化,不过留下来一千多位书法家,看来一个时代出一个大书法家是不容易的。艺术品本身就反映了一个人的修养和学问,写字要有书卷气,就是要有学问。书卷气的内容就是作者的修养和各方面的才华。字外功夫,就是写字之外所有做学问的功夫。
答:继承与创新不是对立的,但也不能在其中划一个等号,创新是在继承的基础上的创新,继承主要是针对学习而言,创新主要是针对创作讲的。初学者当然谈不上创新,主要是继承,把老一辈留下来的东西继承下来。继承实际上是临摹,临摹固然重要,但它不是创造,不是创造也就算不上高超的艺术作品。新的必然代替旧的。任何事物不发展就等于倒退。不前进、不革新就会被时代所摒弃,这是不可抗拒的发展规律,任何一门艺术要能得以发展,最主要的一条就是它“新”。“新”就新在它广泛吸取、博采众长,勇于改革,勇于创新。书法的鼎盛时期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我们的艺术家们都遵循这个发展规律,获得成就和荣誉的。善于继承和创新,他们给我们留下了宝贵的经验。齐白石就曾说过:“学我者生,似我者死。”继承的目的是为了创作。临帖是基本功,没有这个基本功不行,临帖的过程就是继承的过程。我个人是这样认为的。我想,它们的关系,就是如此。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如果没有,就到这里吧。我前面讲的都是个人的观点,有些观点可能不对,欢迎诸方家同道指正。
陆云翔谈临帖中的五种关系
一、临帖与创新的关系。创新是技法和学养积蓄到一定程度后自然升华所孕育生发出的新境界,是循序渐进、瓜熟蒂落过程的终极指归,在这过程中植根于传统精华、临摹古代经典作品须贯穿于书家一生的艺术探索。唯有真正植根于传统精华之中者,庶几不至于被五花八门的“书风”所迷惑。艺术个性的形成亦即艺术创新的成功并非完全以个人意志决定的,你如果倾向于豪放风格的你可以专临豪放的帖;你如果倾向于婉约风格的你可以专功婉约的帖,但这归属于艺术流派,不能看作是艺术个性。艺术个性主要表现在笔墨精神上,艺术个性的实现是通过临帖的日积月累在潜移默化状态中自然而然地凸现出来的。概而论之,艺术流派可以凭主观意愿追求,而艺术个性要在有意无意中软着落。我们不能把艺术流派混同于艺术个性。在艺术个性的创造中,临帖的作用是将长时期积累的全部经验、信息搅和在一起。
二、书内功与书外功的关系。书内功是指通过长期临帖积累的传统笔墨功底;书外功是指书法以外的人文修养,如文学、哲学、史学、美学、文字学、心理学等等,以及阅历见识的积累和为人处事方面的品德修养。作为书家,书外功固然多多益善,而书内功则并非无足轻重,两者都是重要的,不能厚此薄彼和顾此失彼。现在许多论者主张“书家学者化”,这当然有其积极、合理的一面。然而,如果过分地、片面地强调“书家学者化”不利于书法的正常发展和发育。虽然光临帖不重视学养的书家在悟性上逊色于学养好的人,然而反过来看,学养好悟性强的人在临帖上不肯下苦功同样不会有多大作为。具备同样临帖功力的人,学养好当然比学养差的人创作水平要高;而相同学养的人,绝对是临帖功力好要比临帖功力差的人创作水平高,这是毫无疑问的。临帖是学书的核心内容,故无论是什么人,笔墨功底总是带根本性的问题。古往今来,凡是有创新成果的书家都离不开扎实的笔墨功底,而扎实的笔墨功底都来之于不间断的临帖。我认为,学养的修炼固然极其重要,但是,“精于一则尽善,偏于智则无成。”(米芾语)用哲学观点来看,片面夸大理性知识的作用,乃是唯理论的表现。有了高深、丰富的学养而缺乏深厚的笔墨功力仍然无济于事,高深、丰富的学养应该服务于临帖——笔墨功底的加深——创作,而不是相反。明确地讲,书外功是为书内功服务的。基于这样的理念,那么书内功与书外功两者的关系就不言而喻了。苏东坡说:“笔成冢,墨成池,不及羲之即献之。”康有为也说:“善乎张长史告裴儆曰:‘倍加工学,临写书法,当自悟耳。’可见昔人亦无奇特秘诀也。”这就是我认为临帖是学书之核心内容的根本理由。米芾说:“一日不书便觉思涩,想古人未尝片刻废书也。”古人凡写字都用毛笔也尚且如此,而我们已经到了基本不用笔写字的境地了,有何理由可以不临帖和少临帖呢!唯物主义认识论是反映论,认为“实践是认识的基础,理性认识依赖于感性认识。”列宁说:“实践高于(理论的)认识”。而目前书法界有人违背唯物主义认识论的客观规律,片面强调“功夫在书外”、“书家学者化”、“理论先行”等等,认为技法掌握以后的主要任务就是提高学养、提高理论修养,再去老老实实临帖是浪费时间,把正常的临帖修炼看作是保守,甚至讥诮为“匠人”、“书奴”。这种“书外功”决定一切的观念,否定了临帖在学书中所具有的最重要的实践作用,带有唯心主义认识论色彩,不利于书法艺术的提高。
三、失度与适度的关系。众所周知,做任何事情都得有个度。“度是事物保持自己的质的数量界限或由事物的质所规定的量的活动范围”。临帖同样关系到度的问题。下的功夫不到家,事情达不到理想效果;下足功夫死学一家、偏于一隅,对其它经典作品视而不见,吊死在一棵树上;过分强调法度,被法度套牢,进得去出不来;过分强调创新,显得装腔作势不自然,总而言之,做一件事功夫化得太小或过大,都属于失度,失度就是不掌握分寸。该下大功夫的就要下足功夫,不该下大功夫的就不能盲目消耗精力,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总而言之,做事讲究轻重缓急叫适度,适度就是掌握分寸。事物的质和量的统一就是事物的度,用孔夫子的话讲,叫“中庸”。
四、自然个性与艺术个性的关系。我一直认为,书法创作会表现出两种个性:一种是先天的,与生俱来的,具遗传因素的,和后天的,受周边人际影响或某种特殊变故因素,在有意无意间自然形成的不规范书写习惯所表露出来的个性(俗称手性),我谓之自然个性。费新我先生用左手写字表现出来的奇倔生拙的笔意就是其自然个性的表露;另一种是通过长期临帖,摄取传统精华所形成的个性,我谓之艺术个性。艺术个性是每个学书者的追求目标。自然个性可以作为一种艺术成份融入到艺术个性中去,这对艺术个性的形成具有事半功倍的积极作用。费新我的左笔书法就是将自然个性融入到艺术个性的成功范例;相反,如果艺术个性被自然个性吞噬,这说明学书者缺乏应有的艺术功力的积累,而避免这种现象的办法就得靠持之以恒地勤奋临帖,别无他途。
五、此书体与彼书体的关系。一般来讲,学什么书体就临什么书体的帖,但到了一定程度后,就不完全是这样了。比如学行书就得同时加强对楷书的临摹,因为这两种书体的渊源关系比较接近,行书中的许多用笔、结体等仍保留着楷书的基本成份,没有楷书功力的支持就不可能写出高质量的行书。在王羲之的《兰亭序》、颜真卿的《祭侄文稿》和苏东坡的《黄州寒食诗帖》三大行书名帖中,都隐含着深厚的楷书功底。再比如学草书就要同时加强对篆书或(汉)隶书的临摹,因为写草书是以线条质量为主的。刘熙载《书概》云:“草书尤重笔力。盖草书尚险,凡物险者易颠,非具有大力,奚以固之?而草书的线条可赖篆、隶书的骨力来支撑。草书大家林散之讲过,“学草写草是写不出来的,留不住。”当然,多临楷书对写好草书也有帮助,但楷书(特别是唐楷)的笔法容易在草书中流露出来,影响草书的艺术品质,明清人的草书就存在这样的弊病,而篆、隶书对草书就不存在这样的弊端。因此我认为,学行书要用更多的时间临楷书;学草书要用更多的时间临篆书或隶书。总而言之,书体与书体之间是互有帮助、互为作用的,如何做到最有效的利用、借鉴则要根据自己的需要来权衡了。
(摘自《临帖论》)
临帖论
陆云翔
[内容提要]
临帖是继承传统精华、提高创作水平的最有效手段之一,是学书的核心内容,是每个书家一辈子必须修炼的功课。临帖临到化境的地步就是书法创作成功的开始。
在古典书论中,“法”是临帖研究的重点,运用辩证的逻辑思维从“系统方法”角度观照临帖的理论却几乎是空白,更没有这方面的专论传世。在临帖问题上,当代书论对古典理论没有大的突破。
临帖应以实临的方式为主,在个人风格已经基本形成的基础上,方可采用意临的方式。临帖是传统笔墨功力的积累方式,临帖不光是为了取法,同时也是为了练功力。
临帖大体可分为起步阶段、创作过渡阶段和创造阶段。
临帖中的五种关系。
[关键词] 临帖 实临 意临 三个阶段 五种关系
书法家在书法实践中,临帖是至关重要的。临帖是继承传统精华、提高创作水平的最有效手段之一,是学书的核心内容,是每个书家一辈子必须修炼的功课。学书的过程就是临帖的过程,提高书法创作水平的过程也是临帖的过程。古人云:技进乎道。临帖临到化境的地步就是书法创作成功的开始。所以对每个书家来说,临帖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解读“临帖”
对临帖的研究可分两种层面。一是基础层面的,侧重于微观的技法要领,属“形而下”的“技”之范畴;一是逻辑层面的,侧重于宏观的“系统方法”○1,属“形而上”的“道”之范畴。在古典书论中,对前者的论述比比皆是,且不厌其烦;对后者的论述却寥寥无几,仅只言片语。而后者则是临帖实践中关系到如何提高学书效率、深化笔墨功力、创造艺术风格更值得研究的运筹方略问题。
在古典书论中,“法”是研究的重点。如唐代卢携的《临池妙诀》专门谈了用(执)笔、用墨和用纸方法:“拓大指,捩中指,拒名指,令掌心,虚如握卵,此大要也”;“水散而墨在,迹浮而棱敛,有若自然。纸刚则用软笔……纸柔用硬笔……”。○2还有清代周星莲的《临池管见》、朱和羹的《临池心解》等有关临帖的文章,乃至汉蔡邕的“九势”、唐张怀瓘的“用笔十法”和颜真卿的“笔法十二意”等等,所谈内容也大体如此,无不专注于阐述基础层面的技法要领。而从方式总略上全方位、全过程地观照临帖的理论,或者说运用辩证的逻辑思维从“系统方法”角度观照临帖的理论却几乎是空白,更没有这方面的专论传世。尽管关于技法要领的理论十分重要,但技法要领的掌握对一个人的整个学书历程来讲只能算是开了个头,技法要领掌握以后的路怎么走?还要不要临帖?怎样临帖?却是更为关键的研究课题。
在当代,从“系统方法”角度探讨临帖的理论也不多见。沈尹默的《书法论》,虽然是研究笔法、笔势、笔意等问题的专著,但很少涉及临帖。黄绮先生有《书中五要:观、临、养、悟、创》一文,其中专门对“临”的问题分五个阶段作了较系统的阐述。但沈、黄两篇文章都局限于对古典理论的诠释和阐发。王澄先生发表于河南《书法家》杂志1986年第1期上的《学书阶段论》,对学书分急进期、缓进期、稳定期、升华期和成熟期等五个阶段进行了阐述,这对临帖具有十分重要的参考价值,但是其内容不是专题讨论临帖问题,而是综合探讨学书发展历程的学说。更多的临帖理论文章见诸于各类书法专业刊物,大多是阐述作者如何选帖、读帖、临帖,如何用笔、用墨、用纸等体会和对某碑某帖的临习方法,这些仍然是技法要领的问题,属于“形而下”的“技”之范畴。毋庸讳言,在临帖问题上,当代书论对古典理论没有大的突破,且各种讲法意思都大同小异。其实,临帖有着更为深层次的学术内涵,不能仅仅在技法层面兜圈子。
比如取法。临帖要求“取法乎上”,这是毋庸置疑的。唐人有“取法乎上,仅得其中;取法乎中,仅得其下”的说法。据此,明代赵宦光的《寒山帚谈》云:“学法书,必不可先学下品轨辙。古人云‘法上仅中’,成言之也。至其实际,要知中由上出,下由中来,不师其师,而师其徒,谬审矣。” ○3那么,什么是“上”呢?通常的理解是,经历史沉淀的历代经典作品,然而,即使历代经典作品,具体对每个学书者个人来讲也并不一定都是“上”,还是要有所选择的。我认为,这个所谓的“上”,因人因时而异,具有较大的不确定性,这要视各人的具体情况而定,对自己书法水平的提高有帮助的可视为“上”,反之则可视为“下”。这就关系到书之“道”,而非一般的“技”。
临帖也称临池或临摹。其实临摹是临书与摹书的合称,“临”与“摹”的实际功效是不一样的。宋代书法理论家姜夔在《续书谱》中说:“临书易失古人位置而多得古人笔意,摹书易得古人位置而多失古人笔意。临书易进,摹书易忘,经意与不经意也。”○4“临”是将范本放在面前对照着范本写;“摹”是将范本衬在纸底下面照着范本描。(这与小学生的“描红”相仿佛)“摹”的目的是为了提升摹仿能力,培养临帖技能。初学书的步骤是先摹帖,后临帖,但摹仿能力强的人可以不摹帖而直接临帖。
临帖有多种方式,有实临、有背临、有意临等,但人们通常主要采用“实临”和“意临”两种方式。
实临,亦称面临,是面对范本上的字进行临写的意思。实临的要求是临的字达到与范本上的字一样,力求分毫不差,形神兼备,这是一种能反映范本文字形态真实风貌的临写方式。实临必须做到“察之者尚精,拟之者贵似”,(孙过庭《书谱》)这是一条不得不遵循的学书基本法则。在古代大家中采用实临方式的不乏其人,如王羲之临卫夫人、钟繇的字属于实临;颜真卿虽然没有临作传世,但透过现象看本质,其早期楷书作品《东方朔画赞》完全取法于晋代王羲之,显然具有深厚的实临功夫;相传米芾临帖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让人真假难辨,可以拿自己的临本与人家换真本,这没有实临的真本事是办不到的。
背临,背临是以较长时间的实临为基础,通过记忆默写出与范本文字形态相似的字。背临实际上仍属于实临范畴,是实临的延伸,其目的是为了锻炼创作摹拟作品的能力,是一种将临写能力过渡到创作能力比较有效的学书手段。在颜真卿的《东方朔画赞》中隐约可见类似端倪。
以上两种临帖方式都不复杂,也不难理解,这里就不再赘述了。下面重点谈谈意临。意临是个比较复杂同时又是十分重要的问题。
“意临”一说可能滥觞于唐太宗李世民的“吾之所为,皆先作意,是以果能成也”之语。意临是遗貌取神的临帖方式,这种临帖方式不在于摄取范本的形貌,而在于摄取范本的神韵。历史上特别是明清以来流传下来的意临作品颇多,这说明采用意临的临帖方式由来已久,且十分普遍。陈振濂先生在河南的《书法家》杂志1985年第1期上发表过一篇专门论述“意临”的文章——《意临的妙用》,陈文将“不像原帖的临摹也算是临摹”称为“意临”。文中说:“何绍基临摹《兰亭》,不象(像)《兰亭》,吴昌硕临摹《石鼓》,不象(像)《石鼓》”。文章通过“不像原帖的临摹也算是临摹”的何绍基临《兰亭》、吴昌硕临《石鼓》两例,极力推崇临摹要采用意临的方式,认为意临是一种高级临摹。虽然,陈振濂在《意临的妙用》中对“意临”进行了较多论证,不能说一点没有道理,从某种程度讲对古典理论还有所突破,但存在较大缺憾:他没有明确阐明在何种情况下可以意临,在何种情况下不可以意临;他只谈意临积极的一面,不谈意临消极的一面,因而其负面影响远大于正面影响。不难想象,如果让一位涉书不深的人采用“不像原帖的临摹也算是临摹”的方式去意临的话,其结果会怎样呢?那是肯定徒劳无益的,即使对有所成就的书法家来说,采用意临方式时也要掌握一定的尺度,不能借意临之名随意地糊涂乱抹。
我认为,意临也应该因人因时而异,要掌握分寸、有所节制。首先,意临要有十分扎实的实临功夫作基础——意临可以看作是实临的升级。第二,意临要在个人风格已经基本形成的基础上进行。第三,真正的意临在于似与不似、若接若离之间。“不像原帖的临摹也算是临摹”的临帖方式超过了意临的底线,其实是借助范本文字进行的一种创作,其侧重点是创作,而不是临摹。第四,意临要有“度”的把握。作为平时经常性的日课,不能随心所欲、不着边际地搞“不像原帖的临摹也算是临摹”的意临,而应该以实临为主,意临为辅;功力好的可以以意临为主,实临为辅,要在采用意临方式的同时根据需要交替采用实临方式。
我认为,古人较多的意临作品是作为创作作品流传下来的,贴切地讲,这种意临是以帖上的文字作为题材的一种艺术创作模式,明末清初的王铎便是如此。
王铎可谓“意临”作品传世最多的书家之一,他的许多作品内容“临”的都是古人法书。他传世的意临作品之所以那么多,是因为他有时把临帖当作创作对待的,也就是我前面说的“以帖上的文字作为题材的一种艺术创作”。他经常用这样的作品馈赠、应酬亲友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王铎在创作这类“临书”作品时近似节临,与节临略为不同的是,王铎对原作只取其字,不及其文,作品尺幅能容纳多少字就在帖上“临”多少字,这在文字和章法的安排上有着极大的机动性和灵活性,可以随心所欲,毋需考虑文字的对与错、多与少。如他有一件临汉张芝草书《冠军帖》和《终年帖》的作品出现了多种现象:1、所临文字不足原作的一半,且完全不管文字内容,因而两帖被合二为一;2、其中“处耳”二个字写成“不可耳”三个字;3、原作的“耳”末笔写得特别长,而王铎却将其有意写得特别小;4、对原作的“法”取决于自己的创作需要,在于有意无意之间;5、将原作的尺牍改写成条幅等等。如此这般,王铎的这种所谓的临帖与意临不可同日而语,与其说是临帖,倒不如说是创作更符合客观实际。王铎的这种将帖上的文字作为题材的,艺术至上、不拘一格的创作模式,打破了几千年来一直以诗文作为创作题材的传统旧习,这在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再看王铎楷书《延寿寺碑》,○5出于实用考虑,写的是柳体,明显是从实临得来的,反映出了其扎实的实临功夫。王铎早期临的唐人集王羲之书《圣教序》,也基本上是以实临为主,意临的成份就很少。王铎的高明之处在于能够灵活运用多种临帖方式,时而意临,时而实临,时而干脆挪用帖上的字进行创作,将临帖与创作有机地结合起来,同时将古典主义与浪漫主义有机地结合起来,因而其书法创作千变万化,丰富多彩,震古烁今。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证明,采用灵活而又科学的方式临帖对提高书家的艺术成就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
我个人认为,董其昌的临帖方式值得商榷。董其昌临帖不可谓不勤,其自言“我书无所不临仿”。然而,由于他在临帖上一味采用“意临”方式,使其书法艺术成就大打折扣。董其昌的书法艺术才华令人赞叹,他的书法创造性地借鉴了中国画的用墨方法,尤其是大胆使用淡墨作书,极大地丰富了中国书法的用墨语言,这是他的高明之处,但这主要不是靠临帖而是靠悟性。董其昌临帖有其自己的见解,云:“临帖如骤遇异人,不必相其耳目、手足、头面,而当观其举止、笑语、精神流露处。庄子可谓‘目击而道存’者也。”○6董其昌将这种理念赋予自己的艺术实践。其实董其昌的临帖理念和方式类似于我们现在说的意临。董其昌还曾颇为自负地表白:“吾于书似可直接赵文敏,第少生耳;而子昂之熟,又不如吾有秀润之气。”○7对上述董其昌的诸多临帖理论观点,许多论者无不持肯定态度,并当作理论经典推崇备至,我却对此持有不同看法。就说“子昂之熟”。孙过庭说,“心不厌精,手不忘熟”;俗话也说“熟能生巧”。故子昂之熟是应该的。在我看来,董其昌未免有点自以为是,对赵孟頫的“熟”不屑一顾实乃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是对“由生到熟,再由熟到生”的艺术发展规律的蒙昧不知,其最后结果怎么样呢?那就是“余年十八学晋人书,便已目无赵吴兴;今老矣,始知吴兴之不可及也。”(当然,赵孟頫在由熟到生的“生”上有缺陷)造成董其昌“知吴兴之不可及”的根源在哪里?我们不妨将赵孟頫与董其昌两者的临帖方式作一比较就能找到明晰的答案。赵孟頫学书实临成分明显多于意临成分,且对原作恭敬虔诚,如对至尊;而董其昌则主要采用意临方式,尤为糟糕的是,他在意临时把“意”也不当回事,这就超出了意临的底线。这样,赵孟頫对传统法度的精熟程度远胜于董其昌。同样临《兰亭序》,赵孟頫基本上遵循原作,既有原作的神似,又在“熟能生巧”的基础上流露出自己的笔墨意味,整体效果在于似与不似之间;而董其昌从笔法、墨法、字法到章法均以自己的积习信笔“临”写,基本上抛开了原作的笔墨特征我行我素。“信笔是作书一病。”○8尽管董其昌也强调作书“不可信笔”,而他自己临帖却明显出于“信笔”,这就是导致其“吴兴之不可及”的根本原因。董其昌临杨凝式的《韭花帖》○9也是如此,其笔法、笔势、笔意临得均与原作“神情悬隔”。如“秋”、“实”、“差”等字为杨凝式《韭花帖》中的精彩之笔,却被临得萎头缩脚,把原作的精华丢得一干二净,令人匪夷所思。再如董其昌临王羲之《十七帖》,○10其中“知彼清晏岁丰(无),又所出有无(买),乡(旧)故是名处”十六个字中,就错写了三个,(这与王铎的“误写”,性质完全不同)可见他对原作马虎到了字也不看清楚的地步,而且临的字与原作对照几乎风马牛不相及,哪来的“目击而道存”!更谈不上“察之者尚精,拟之者贵似”了。同样意临,苏东坡临《十七帖》中的《讲堂帖》○11就与董其昌不同,其笔法、笔顺、笔势基本参照原作,有的字近乎实临,即使“点画未必皆似,然颇有逸少风气”,(苏东坡自述)既有原作的神似,又有自己的发挥,在于似与不似之间,且气势更为流畅、博大,富有新意。总之,在我见到过的董其昌临摹作品中,没有一件像赵孟頫、苏东坡那样带有实临意味的,缺乏一种恭谨虔诚态度,这是董其昌临帖的最大缺陷。董其昌临帖,太过随意,实际上是抄写,不是临帖,这样难以吸取原作养份,所以临帖无数,所得无几,因而书法创作缺少变化,用笔、结体显得单调,习性时见笔端,“更见其消极颓靡的一面”。清代大书法家傅山批评道:“晋自晋、六朝自六朝、唐自唐、宋自宋、元自元,好好笔法,近来被一家写坏;晋不晋、六朝不六朝、唐不唐、宋元不宋元,尚暖暖姝姝,自以为集大成,有眼者一见,便窥见室家之好。”○12清代周星莲也说:“自思翁出而章法变,密处皆疏,宽处皆紧,天然秀削,有振衣千仞,洁身自好光景。然篇幅较狭,去古人远矣。”○13当是的评。这就是董其昌轻视原作、随意“意临”所带来的结果。凭董其昌的天赋,假如临帖能在“察之者尚精,拟之者贵似”上多用点心,我想,其书法艺术成就当会更高,也不会有“知吴兴之不可及”之感叹了。
我并不反对意临这种临帖方式,但意临要有前提条件、要有基础、要掌握分寸,否则将适得其反,得不偿失,达不到理想效果,真像人们说的,入得宝山取不到宝藏。
意临大致有两种情况:
一是取“意”大于取“形”的临帖。其中也有两种情形:(一)、临帖以取“意”为主,对“形”采取能得多少就得多少的态度,着力点侧重于“意”,对“形”既着意又不刻意,因势利导,顺其自然。(二)、由于积累丰富,对所临的帖又熟习有年,自然会产生一种新的笔意来,这种效果出来后,“形”的得失自然就不重要了。这种意临是实临功夫达到一定程度后的自然升华,是比较科学的,有利于孕育出自己的个人风格。
二是无的放矢的临帖。有些人临帖,自视高明,基础尚未夯实,便进行所谓的意临,只凭自己一时痛快,任由自己的性子胡涂乱抹,缺乏严谨态度,时间一长,事与愿违,将既有的功力渐渐丢掉,笔头反而越发变得油滑、跑调和失控,邯郸学步,得不偿失。
上述两种情况,前者是得“意”而忘“形”的以“神采为上”的意临,这符合艺术风格形成的客观规律。如南朝王僧虔《笔意赞》所云:“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兼之者方可绍于古人。以斯言之,岂易多得?必使心忘于笔,手忘于书,心手达情,书不忘想,是谓求之不得,考之即彰”。此乃创作之理,亦乃学书之策;后者是削足适履的意临,如孙过庭《书谱》所云:“任笔为体,聚墨成形;心昏拟效之方,手迷挥运之理,求其妍妙,不亦谬哉!”自不可取。
宋姜蘷《续书谱》云:“大抵下笔之际,尽仿古人,则少神气;专务遒劲,则俗病不除。”○14创作如此,临帖何尝不是如此?所以,在一般情况下,临帖应以实临为主,待自己的水平达到了一定高度,即进入十分成熟的时期了,可以采用意临方式,但要讲究分寸,要与实临有机地结合。
临帖的三个阶段
临帖大体可以分为起步阶段、创作过渡阶段和创造阶段。
起步阶段。起步阶段重在基础训练,以掌握入门技法为主,笔墨追求扎实浑厚。这时所临的帖,必须选择古代经典范本,万万不可取法“残纸”、“墓砖”和“瓦当”之类的“民间书法”,因为“民间书法”缺少成熟的艺术法则供人借鉴。“民间书法”对已有一定水平的人来讲或许有一定的价值,而起步阶段的人去碰它,绝对是“取法乎下”。然而应当指出的是,现在许多人,受当前不良书风影响,立足未稳,就开始所谓的创新了,跟在人家后头,搞这个派,那个主义,到处寻觅鲜见、怪异的东西进行临习,甚至用做旧、仿古、拼贴等形式手段以掩饰自己功力上的不足。这类“作品”只要与传统作品一对照,可以立判高下——底气不足。正如刘勰在《文心雕龙》中所说:“若骨采未圈,风辞未练,而跨略旧规,驰骛新作,虽获巧意,危败亦多,岂空结奇字,纰缪而成经矣!” ○15这句话虽然是文章写作的批评,但现在有些人的书法创作与之何其相似乃尔!我们应当引以为戒。
创作过渡阶段。创作过渡阶段就是通过临帖将掌握的技法过渡到作品创作上来。这一阶段的侧重点尚不在于表现个人风格,而在于学习、掌握创作方法。这时的创作,作者对临过的范本依赖性还很大,也就是说还要利用范本这根“拐杖”。我们经常会碰到或看到:临帖几乎可以乱真,而离开了帖写字往往面目全非。出现这样的情况说明临帖还不到家,还不能将古人的东西转化为自己的东西,过渡到自己的创作中来。创作过渡阶段的任务是,自己的摹拟型作品要基本达到与临摹作品相差无几的程度,并在气的贯通上要有所创意。
创造阶段。创造阶段就是要摆脱帖的索缚、摆脱“摹拟”,或者叫融会传统精华追求自己的面目,达到另辟溪径之目的。这时的临帖,主要借助临帖手段追求笔墨的凝重,追求作品精、气、神的贯畅、通达,追求自己的艺术个性。许多论者主张,学书应选择适合或接近自己习性的帖进行临习,这样容易出效果。其实这不能笼统来看。选择适合或接近自己习性的帖进行临习,对初学书法的人来讲是正确的,这样容易入门,而对已有相当水平已进入创造阶段的人来讲就不一定正确了,我认为,有时反其道行之,选择与自己个性不一致的帖临习或许更能奏效,更利于完善、培育自己的个人面目。当临帖水平到了相当高度后,临帖具有两种功效:一是进一步深化笔墨功力;二是对自己的艺术进行修正,使自己的艺术风格更加统一、更加完善、更加纯正。也就是说,创造阶段临帖的一个很重要作用是自己缺(要)什么就用临帖的办法补什么,以期达到求变之目的。求变的目的不是靠迁想妙得,而是通过临帖汲取传统精华实现的。我们看看宋代米芾是怎么学书(临帖)的:“余初学先写壁颜,七八岁也……,写简不成,见柳(公权)而慕紧结,乃学柳(《金刚经》);久之,知出于欧(阳询),乃学欧;久之如印板排算,乃慕褚(遂良),而学最久;久之,慕段季(唐书家),转折肥美,八面皆全,久之,觉段全绎展《兰亭》,遂并看法帖,入晋魏平淡,弃钟(繇)方而师师宜官《刘宽碑》是也……”○16从中可以看到,米芾学书采用的也是修正性的办法。不过,像米芾那样学书,不光要多临帖,还要自己把握好自己,要有清醒的头脑认识自己,既要看到自己的长处,更要看到自己的短处,从而审慎取舍,有针对性地临帖,扬己之长补己之短。因此我认为,如果觉得自己的字太过厚重,可选择字空灵的帖临写;如果觉得自己的字太过张扬,可选择字紧结的帖临写;如果觉得自己的字太过妩媚,可选择字古拙的帖临写;如果觉得自己的字太过呆板,可选择字灵动的帖临写;如果觉得自己的字太过浮滑,可选择字迟涩的帖临写;如果觉得自己的字太过闷塞,可选择字疏朗的帖临写;如果觉得自己的字太过枯浓,可选择字冲淡的帖临写。反之亦然,以此类推。在这中间,临帖起着十分重要的调和作用,能使作品更加充实和完善。
当然,上述临帖的三个阶段只是大体的划分,实际上互有联系,环环相扣,不能绝然分开理解。
必须强调的是,临帖是传统笔墨功力的积累方式,临帖不光是为了取法,同时也是为了练功力,所以临帖要临得深、临得透、临入骨。帖能临得惟妙惟肖并不稀罕,这是最基本的,只要下一点硬功夫就比较容易达到,临帖要在惟妙惟肖的基础上继续深化,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这才是临帖的真正意义。这如同学武术,光学会动作套路还远远不够,有些动作套路连幼儿园的孩子也能学会,要把功力深化到牵动四两拨千斤的境界才算真有功夫。这样还不行,还要将功夫修炼出个性来,另辟溪径,这样才能成为自己的独特功夫,从而才能克敌制胜。在这一点上,学书与学武的原理是相通的。
临帖伴随着书家书法实践的全过程。这里不妨可以套用孙过庭《书谱》中的一段话加以概括:至如初涉临帖,但求浑厚;既知浑厚,务追空灵;既能空灵,复归浑厚。初谓未及,中则过之,后乃通会,通会之际,人书俱老。
临帖中的五种关系
在临帖中应处理好如下关系:
一、临帖与创新的关系。
创新是技法和学养积蓄到一定程度后自然升华所孕育生发出的新境界,是循序渐进、瓜熟蒂落过程的终极指归,在这过程中植根于传统精华临摹古代经典作品须贯穿于书家一生的艺术探索。唯有真正植根于传统精华之中者,庶几不至于被五花八门的“书风”所迷惑。
艺术个性的形成亦即艺术创新的成功并非完全以个人意志决定的,你如果倾向于豪放风格的你可以专临豪放的帖;你如果倾向于婉约风格的你可以专功婉约的帖,但这归属于艺术流派,不能看作是艺术个性。艺术个性主要表现在笔墨精神上,艺术个性的实现是通过临帖的日积月累在潜移默化状态中自然而然地凸现出来的。概而论之,艺术流派可以凭主观意愿追求,而艺术个性要在有意无意中软着落。我们不能把艺术流派混同于艺术个性。在艺术个性的创造中,临帖的作用是将长时期积累的全部经验、信息搅和在一起。
二、书内功与书外功的关系。
书内功是指通过长期临帖积累的传统笔墨功底;书外功是指书法以外的人文修养,如文学、哲学、史学、美学、文字学、心理学等等,以及阅历见识的积累和为人处事方面的品德修养。作为书家,书外功固然多多益善,而书内功则并非无足轻重,两者都是重要的,不能厚此薄彼和顾此失彼。现在许多论者主张“书家学者化”,这当然有其积极、合理的一面。然而,如果过分地、片面地强调“书家学者化”不利于书法的正常发展和发育。虽然光临帖不重视学养的书家在悟性上逊色于学养好的人,然而反过来看,学养好悟性强的人在临帖上不肯下苦功同样不会有多大作为。具备同样临帖功力的人,学养好当然比学养差的人创作水平要高;而相同学养的人,绝对是临帖功力好要比临帖功力差的人创作水平高,这是毫无疑问的。临帖是学书的核心内容,故无论是什么人,笔墨功底总是带根本性的问题。古往今来,凡是有创新成果的书家都离不开扎实的笔墨功底,而扎实的笔墨功底都来之于不间断的临帖。我认为,学养的修炼固然极其重要,但是,“精于一则尽善,偏于智则无成。”(米芾语)用哲学观点来看,片面夸大理性知识的作用,乃是唯理论的表现。有了高深、丰富的学养而缺乏深厚的笔墨功力仍然无济于事,高深、丰富的学养应该服务于临帖——笔墨功底的加深——创作,而不是相反。明确地讲,书外功是为书内功服务的。基于这样的理念,那么书内功与书外功两者的关系就不言而喻了。苏东坡说:“笔成冢,墨成池,不及羲之即献之。”○17康有为也说:“善乎张长史告裴儆曰:‘倍加工学,临写书法,当自悟耳。’可见昔人亦无奇特秘诀也。”○18这就是我认为临帖是学书之核心内容的根本理由。米芾说:“一日不书便觉思涩,想古人未尝片刻废书也。”古人凡写字都用毛笔也尚且如此,而我们已经到了基本不用笔写字的境地了,有何理由可以不临帖和少临帖呢!
唯物主义认识论是反映论,认为“实践是认识的基础,理性认识依赖于感性认识。”列宁说:“实践高于(理论的)认识”。而目前书法界有人违背唯物主义认识论的客观规律,片面强调“功夫在书外”、“书家学者化”、“理论先行”等等,认为技法掌握以后的主要任务就是提高学养、提高理论修养,再去老老实实临帖是浪费时间,把正常的临帖修炼看作是保守,甚至讥诮为“匠人”、“书奴”。这种“书外功”决定一切的观念,否定了临帖在学书中所具有的最重要的实践作用,带有唯心主义认识论色彩,不利于书法艺术的提高。
三、失度与适度的关系。
众所周知,做任何事情都得有个度。“度是事物保持自己的质的数量界限或由事物的质所规定的量的活动范围”。○19临帖同样关系到度的问题。下的功夫不到家,事情达不到理想效果;下足功夫死学一家、偏于一隅,对其它经典作品视而不见,吊死在一棵树上;过分强调法度,被法度套牢,进得去出不来;过分强调创新,显得装腔作势不自然,总而言之,做一件事功夫化得太小或过大,都属于失度,失度就是不掌握分寸。该下大功夫的就要下足功夫,不该下大功夫的就不能盲目消耗精力,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总而言之,做事讲究轻重缓急叫适度,适度就是掌握分寸。事物的质和量的统一就是事物的度,用孔夫子的话讲,叫“中庸”。
四、自然个性与艺术个性的关系。
我一直认为,书法创作会表现出两种个性:一种是先天的,与生俱来的,具遗传因素的,和后天的,受周边人际影响或某种特殊变故因素,在有意无意间自然形成的不规范书写习惯所表露出来的个性(俗称手性),我谓之自然个性。费新我先生用左手写字表现出来的奇倔生拙的笔意就是其自然个性的表露;另一种是通过长期临帖,摄取传统精华所形成的个性,我谓之艺术个性。艺术个性是每个学书者的追求目标。自然个性可以作为一种艺术成份融入到艺术个性中去,这对艺术个性的形成具有事半功倍的积极作用。费新我的左笔书法就是将自然个性融入到艺术个性的成功范例;相反,如果艺术个性被自然个性吞噬,这说明学书者缺乏应有的艺术功力的积累,而避免这种现象的办法就得靠持之以恒地勤奋临帖,别无他途。
五、此书体与彼书体的关系。
一般来讲,学什么书体就临什么书体的帖,但到了一定程度后,就不完全是这样了。比如学行书就得同时加强对楷书的临摹,因为这两种书体的渊源关系比较接近,行书中的许多用笔、结体等仍保留着楷书的基本成份,没有楷书功力的支持就不可能写出高质量的行书。在王羲之的《兰亭序》、颜真卿的《祭侄文稿》和苏东坡的《黄州寒食诗帖》三大行书名帖中,都隐含着深厚的楷书功底。再比如学草书就要同时加强对篆书或(汉)隶书的临摹,因为写草书是以线条质量为主的。刘熙载《书概》云:“草书尤重笔力。盖草书尚险,凡物险者易颠,非具有大力,奚以固之?”○20而草书的线条可赖篆、隶书的骨力来支撑。草书大家林散之讲过,“学草写草是写不出来的,留不住。”当然,多临楷书对写好草书也有帮助,但楷书(特别是唐楷)的笔法容易在草书中流露出来,影响草书的艺术品质,明清人的草书就存在这样的弊病,而篆、隶书对草书就不存在这样的弊端。因此我认为,学行书要用更多的时间临楷书;学草书要用更多的时间临篆书或隶书。总而言之,书体与书体之间是互有帮助、互为作用的,如何做到最有效的利用、借鉴则要根据自己的需要来权衡了。
虽然,当今书坛貌似一派繁荣,但这只是一种表象,实质的东西却令人堪忧。书法的实质是笔墨功力和人格素质的综合反映。当今书家由于临帖的不足或不当,作品与古人相比在器局上不能沉稳,缺乏厚重感,而“狂躁”成了当今书法的主要特征。“沉不住气而见异思迁;功力不足而摆弄花样;急功近利而追逐时风”○21几乎成了当今书家的通病。较长一段时期以来,书家传统笔墨功力的贫乏是提高书法品质的主要障碍。所以,进入新时期后人们满以为中国书法出现新的高峰的时代即将来临,但时至今日,人们还见不到出现新的高峰的曙光。
2005年9月9日
张无疾先生谈临帖
很小,我就知道,"一点如桃,一撇如刀"。这就是我心目中的最好。为了这个"如桃,如刀",费尽心思了。如桃了,如刀了,好象并不怎么了。
守一家,集百家,已经是至理名言了,然而几十年光阴一飘,样子是有了,可惜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样子是人家的,茫然,徒劳。以为学的是传统,其实什么也没学到。
看四书,读老庄,研佛经,习周易,几十年的辛勤,有点明白了,为人家的脸奋斗了,自己呢,没脸了,不要了,说得时尚点,整容了。传统究竟是什么,说白了,只有一个字“道”。
抬头看一看,脸谱满天下,看不到心肝跑哪里去了.哀哉!国宝!无道!
临帖,几乎没有一个人可以例外,人人都在临,究竟临了个什么呢,临来临去就没有临得和帖一样的,可是人人都用尽了心思,好象不临得和帖一模一样就不能解恨似的。很难得有人去想一想:是不是有临得一模一样的可能?肯定的说,是没有。古往今来就没有哪一个人真正的有那个本事,除非是吹牛.那又另当别论了。如果不信,就把自己写的东西拿来临个一模一样好了。不行是吧?就算是行,能够乱真了,又怎么样了呢?说实话,就还真不怎么样,人家的脸,有什么值得夸耀!
有一张自己的脸是不是就应该很好了呢?好不好,大家都知道。有固然重要,可惜啊,未必就好。甚至于未必就可以称其为书法了。那么,这个书法究竟又该怎么学?学什么?不好说,没法说,说不清楚。只好免免强强的说一下,反正我的话也不足以为凭。
有一点,是我们必须要明白的,我们为什么要临贴,临贴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不会说就是为了学习书法,临贴就是学书法吧.你要这样说,也没人说你错了.不过,书法是什么呢?不会叫我去翻词典吧?
什么东西才能称得上好的书法呢?有句口水话,"书为心画"。这点口水是值得吃的,更值得好好的品尝,如果不去好好的品一品,尝一尝,我们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去理解书法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要说没人理解,又象没有人不会说这个写得好,哪个写得不好的,好象人人都是鉴赏家一样。所以我又说:书法,是一个人人都会的,什么都不懂就可以拿出来炫耀的,说得头头是道,就是说不出所以然的东西。说句实在话,当今的书法大师如云,我还真没有看见几个真正懂书法的,能够吹的可就多了,恐怕连地球都快要挂不住呢!扯得远了。
既然是"心为书画"可见心才是决定书法质量的关键,"心"的优良与否所反映出来的当然就是人品的优劣,一个人的人品也就自然的容进笔里,反映到线条里面了。说到人品,很多人又会扯得天那么远,说是只要是英雄,就一定人品高了。其实不然,英雄和人品是没有什么必然联系的,只要是不怕死,能呈一时之勇,就可以成为英雄了.人品可不是那么回事。就拿岳飞与秦桧来说,岳飞固然是民族英雄了,不会有人说人品不高,谁愿意破坏英雄形象呢?有美好的东西就没命的往英雄身上堆吧,英雄有的是力气,再多都扛得起,压不垮的;秦桧呢,可就讨厌了,有口水你就仅管吐吧,没有人会说你错了,为什么?自己去想吧!然而要站在金国的立场,可能概念就会完全不同,人家说不准是金国派往宋朝卧底的大英雄呢。英雄是要讲立场的,人品与立场无关。英雄和人品的关系应该是什么样子大家该有点数了吧。我以为英雄和人品是没有多大联系的。在我看来无论古今若以英雄论人品,要么是痴儿说梦,要么可就别有用心了。
什么才是人品呢?简单得很,“人到无求品自高”。就是这么简单。也不要太小看了古人这句话,要想真正把他搞懂,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过,就有那么一大批文人,嘴巴一张就是古人的陈词滥调,其实什么也没搞懂。
人-------贵有自知之明!
我们有自知之明吗?我们大家都是天生的俗物,天生的俗气得很。这一点我们清楚吗?如果我们连这点都还不清楚,那就没办法说了。管他的,就当我是胡说好了,反正大家都在说。既然我们都俗气得很,看东西当然只有以俗为出发点了,俗气的东西才能看得顺眼。看到真正好的东西了,人家已经不俗了,也就再没有办法看了。到了这里,是我们该近德修业,以去掉身上的俗气呢,还是该迎合我们的俗眼,这个问题只好留给自己去抉择,可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代。
有人问:中国古代人物画里面的人物为什么都不象真人?我的回答简单:人------天生俗物也,去人一分,就高雅一分,彻底去完了,就一点都不俗气了,当然人也就没了。哈哈!玩笑。
既然"心为书画",我们学习书法的重心是不是该把他落实到"心"上呢?然而这个重心究竟包含了一些什么呢?在我看来:
其一:知笔.要知道笔的精妙究竟在什么地方,关于这个问题,我写过<<论得笔>>一文,作了比较详尽的说明,这里也就不再重复了.
其二:就是心态,其实,凡是有一点书法经历的人都知道,不管你是什么样子的心态全部都会自然而然的在笔下表现出来,不自觉的进入你的作品里面去,可以说,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能力回避这一点,不自觉的表现出来的这点东西,要好,要坏,都在执笔者的掌控中,绝对没有第三者可以插脚.什么样子的心态才是最好的呢?地球人都知道。只是奇了怪了,搞书法的人往往都不知道了,好象大家全都是跟师娘学出来的一样。搞造型艺术去了,摆一摆造型,亮一亮肌肉,当然也不会忘记涂上师娘的胭脂,口红,是进口的当然是更好了!在今天,这些胭脂,口红都快红满了天了,把个地球人搞得全都以为书法这个东西,就是胭脂口红的造型艺术了!
三,无求:这是作书的最佳状态,所谓超凡入圣,也就是这个样子了,要想有这个样子,还必须由有求入手,求什么当然不是什么如桃,如刀,奔云雷电,飞沙走石一类,这些东西不过是哄小孩不哭的,没有什么实在意义,我们所要求的,就一个字"一",一笔字;一笔画;一以贯之;一统全局,老子所谓"抱一为天下式"也。因我们强迫其用心使笔,而至于笔无用心,到此,其心妙矣,求无求,以至于连无求都没有了,也就是书法的最高境界了。
试想,不管作什么事,如果人人都能达到这样的境界,能有干不好的事吗?这个世界能够不美好吗?还要英雄有什么用?
说了那么多,也就几点。
一,形和神谁重?当然是神,但关键还是在一个“道”字上面。所谓传统,其实就是一个“道”字,其他就没有什么不得了的了。
二,书为心画,不管你怎么写,你当时的心情都会不自觉的表现在你的字里行间。所以,求人不如求己,不要总以为在别人那里可以学得到什么,学习的关键其实就在自己身上。
三,我们是俗人,自然是天生的俗气。俗气这个东西,不是不变的,多一分认识就会少一分俗气。真正好的东西,他是不会随时间的改变而变的。写字的人都有一个体会,今天写出的字很满意,明天就不满意了。可是真正好的书法就不会有这种现象了,别说是明天,就是过一万年再来看,他也同样光彩夺目,随便你什么时间看他,都会给你美的享受。所以我说:那些“五百年以后让后人评说”的人,实在是无知,自己都不知道好不好,那是在干什么呢?乱搞些东西出来。骗自己,还是骗别人?可能也只好等500年过后再说了。
四,“得笔”。得笔的关键是要具备眼力,眼力只有多看才可以获得,大家都知道“读帖”一说,能读的人实在没几个。读什么呢?有几个人知道?也就跟着叫一叫“读帖”罢了!如果是具备了眼力,那又另当别论。一般的人眼里除了会看点,横,竖,撇,捺,再就是这里紧了,那里松了。可惜不知道这些东西对于书法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没有眼力怎么去读呢?读什么啊读?没法读。
要我说,就是看了,有比较的看。中国有句古话:“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不断的相互比较,眼睛就会锐利起来,眼力自然就会增长。当然,也要有运气,别一辈子都找不到一幅真正高的东西,也就只好认命了。还是好,反正不认识,得不得笔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不要以为我拿话吓人,所谓搞书法的人,一百个至少就有九十九个一辈子都没见到一幅真正的好东西,更别说有一幅可以随时用来比较的了。就算偶然见到,又那里知道人家的好,有可能自以为还不如自己呢。有什么办法呢?我只好说祝大家好运了!也难怪掘墓求书都可以变作美谈。
若是真正搞明白了这些,我想要找到正确的书法之路,不应该是多大难事。还是说说我的观点好了。
一,曲不离口。这是老套。但不是临帖,是什么?就是抄写诗词,抄写文章。或是自己写诗.作文。帖不是不可以临,但临帖的作用只是为了认字,或是为了揣摩某一笔的精神而已。
二,用心对待每一笔,并尽可能让每一笔的心态保持一致,这句话很简单,却是不可以打折扣的。就是这样让自己不断的追求,不断的完善,不断的超越自我,到头了,就无求了,无无求了。
三,读帖,这是前人说的。要我说读无可读,不如“染帖”。变主动为被动,就是想办法让自己不自觉的随时都可以看得到想要看的帖,最好是有两帖同时并列,便于随时对比。想染点什么,就是自己的事了,所谓近朱者赤是也。如果没有真正好的东西,染,也就染点狗屎气而已。其实真正好的东西别说有一幅整的,就算是有一个字,或是只有一笔,那也可以受用一生了!
当然,最好的莫过真迹。古迹难寻,今人的也不是不行,当自己还没有眼力的情况下,怎么办?有一个办法很实用,就是记住一个“燥”字,越好的东西就越没有“燥”气。不信,就去慢慢的比了来。
四,读书,读书不是去拣人家的口水,是要真正的读懂。要真正懂得拉屎尿的道理和当总统的道理其实就是一个道理。我写过《我读书之陋见》一文,也许对愿意读书的人会有一点帮助。我们如果不把书读通了,在书法上永远都不可能进入至高的境界。不仅是这样,天下的事就绝对没有任何一样是我们能够真正把他搞得懂的了。
按照这样的学习方法,我相信最差都不可能学了一辈子还知道书法的奥妙在那里。是不是能够无求了,无无求了,哈哈!这就不是我可以保证的了。
2006年10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