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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日记》:在“黛玉”家做客?

 wunianyi 2016-06-25


当代青年不喜欢贾宝玉
×月×日


 

某杂志上搞了一次民意测验:当代青年最喜欢世界名著里的哪个人物?最不喜欢四个人物?


回答是:最不喜欢的人物——贾宝玉。


今天,到一位老师家里去玩。她那正上初中的女儿非常喜欢《红楼梦》,对书中的章节和人物了如指掌,有些见解也颇有深度。她说:宝钗,凤姐、探春,都是她喜爱的人物。谈到了贾宝玉时,她却说:“我不喜欢!”


“为什么?”


“不知道,反正不喜欢。”


干脆、直率、毫不掩饰地表明自己的观点,足以看出当代青年学生的审美观。


“老实说,如果站在当代青年的角度,我也不喜欢贾宝王。”我说。


她疑惑地看看我,好象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肯定地说:“现在我们对美的衡量已经远远地不局限于漂亮了。男性美的标准是深沉、坚定,而两百年前,男性美的标准却是外在的英俊与风雅。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美学观念和审美趣味。


新的社会,新的时代,产生出新的美学观念和审美标准。正如黑格尔说,美是个流动范畴,而不是固定范畴。各个时代的美都是由该时代实践所决定的,只有同人类历史发展必然规律相一致的美才是真正的美。”


《红楼梦》是那个时代的作品。贾宝玉属于那个时代的男性,他对封建社会的反叛行为,对爱情的纯真、执着,是美的、是有魅力的。阅一部作品,不能脱离当时的历史背景,要理解彼时彼地的人的审美意识。


如果按照现代人的眼光去判断两百年前社会实践所产生的美,这未免太狭窄,这位中学生同意我的浅见,至少认为还有那么一点道理。


在中伤宝黛的流言面前
×月×日


中央电视台“文化与生活”来采访,主持人是位女同志。本是充满朝气的脸却显得无精打采,不情愿地面对她要采访的对象(我们几个主要演员),显得几分的清高。


采访完毕,纯属私人交换意见,我问她:“记者对所采访的对象,首先是要有兴趣,但是你好象没有,无非是上面结你任务,你要完成罢了。”


她看着我,只得点头。


“老实讲,你瞧不起我们。”我揭开她的秘密。


她十二分惊讶地望着我,问:“你怎么知道?”


“感觉,全凭感觉。”猜对了,我心里暗自得意。


“我也坦率地说,在我脑子里,你们这帮人怎么可以搞这本巨著?加上外面对你们剧组风言风语,众说纷纭,我就更是不太信任了。”她认真地说,“我想,你们仅仅是因为漂亮才被选上的。”


哈,第一次有人把我归纳进漂亮的行列中,而且,还是异性。谢谢。其实,对这个组持冷眼旁观的人又何止这位女主持人呢?


“这个戏,砸锅了。”


“就这帮演员,都是些孩子,怎么能拍《红楼梦》?开国际玩笑。”


不错,我们确实在探险。可决不是开玩笑,我们的态度是严谨而认真的。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最好自己先尝尝。这句话,对我们、对冷眼旁观者都是一样有用的。


社会上对这个剧组,还有数不清的流言,象印传单似的,一张张地往外撒,从蛛丝马迹里捕风捉影,从平白无故中也要无事生非。这些人吃饱了、喝足了,闲着没事,以炮制有板有眼的谣言为荣,似乎这就是他们的工作。



说是贾宝玉和林黛玉假戏真做,已快结婚。在他们眼里,宝玉的扮演者,生活在女儿堆里,想当然、想当然,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说这个组坏,坏得不能再坏了。


这个组成了禁区,贾宝玉已快被禁闭。


没有权力指责别人对这个戏的担忧和不放心。我倒真是希望观众对这个剧,眼里的要求,脑子里的想象能低一些,再低一些。


在“黛玉”家做客
×月×日


小分队从哈尔滨路经沈阳。今天早上,又来到了钢铁城市——鞍山。在北方,转战了半个多月,逃不掉寒冷,离不开雪。


我们这次就是为拍雪景而来的。


陈晓旭满面红光,带着微笑,兴冲冲地从家里跑来招待所。


“喂,鞍山美女,这里有什么玩的?”我玩笑道。


“瞧你那副德性,过两年该当爸爸了,还想着玩。”她的那张嘴总是不饶人,我不敢再放肆。


“下午到我们家来玩。”


我意外地看着她,从她那定定的神态里表明,此话不是玩笑。


等我走出门一看,呀!已经站了好几个人,再一等,导演、主任、书记都出来了,再一点数,不多不少,小分队的二十四个人全来了。


真难为晓旭的一片好心。


一大群人在街上走,称得上是浩浩荡荡。晓旭曾说她家是两间屋。看来,这两间屋一定不窄,要不,怎么能容纳这么许多人。



其实,我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晓旭的家,是由一条暗淡的窄道进去,迎面是大厨房,旁边有几间房室,属于她家的是两间。两间并不宽敞,布置了家具的房间里,实在拥挤,加上这似长龙般的小分队又给这房间增添了沉重的负担。


晓旭的爸爸、妈妈是好客的主人,热情的接待使大家无拘无束。聊天、说话,毫不顾忌,给小屋增添了一片热闹的气氛。


我暗想,这么小两间房,怎么能装下二十多号人,呆会又怎么吃饭呢?除非是玩魔术。我设身处地的想,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更妙的办法。


“大家请过来吧。”晓旭的妈妈客气地招呼我们到隔壁去用餐。我脑子里带着问题,跟大家走了过去,往里一望,全明白了。


两张长长的条桌拼在一起,上面摆了很丰盛的菜,还有甜酒、啤酒、白酒。晓旭的父亲发给每人一双筷子,一个小碗,说:“大家不要客气,随便点,地方小,只有用这个办法了。”


哈哈!自助餐。


看来,我的问号太笨拙。


这种形式的用餐,我这个土人,是第一次领受,站在桌旁,也不用别人客套地请,想吃什么,自己来,既方便又自由。


晓旭的妈妈还在厨房忙个不停。


平时,导演不管什么大大小小的聚餐,他老人家都是躲在角落里。今天却难得的露出高兴的笑,高兴之间,说笑不断。谈起当初是怎么决定晓旭演黛玉,又谈到晓旭的表演进步很快。


晓旭的爸爸专注地听。脸上—无表情,那双眼睛里却抑制不住地闪烁着兴奋的光泽。他在为女儿高兴,为女儿自豪。天下父母一颗心。我想,我的父母在这时,也会一样的高兴、自豪。


“喂,你不吃菜,却象小间谍似地盯着我爸看什么?”陈晓旭低声地问。问得我不好意思,忙把视线移开。


今晚,在主人盛情招待下,大家都说,玩得很开心,很高兴。



我心目中的宝玉
×月×日


“欧阳,请谈谈你是怎样把握宝玉这个人物的?”


记者们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如果来十个记者,有九个要提出这个问题,“应该把握宝玉成长过程中不同时期的基调。”每每遇到这个问题,我就得重复地说这句话。


刚开始时,我还要思忖一下,后来,象小学生背书一般,我可以倒背如流。今天剧组安排了四家报社的记者采访,也不例外地提出了这个问题。我没再老调重谈,而是说了一些新的认识。


“宝玉的性格,‘红学’工作者们早就分析得很透彻了。现在,主要是真正地靠演员自己去掌握好人物的发展过程。黛玉进府时,宝玉才十三、四岁;而宝玉出家,应是二十七、八岁。


这么一段距离,把握不好各个时期的基调,就停留在一条线上,必然流于肤浅。何况,现在我们拍摄工作,不是按剧情发展的线索进行的,而是把场景相对集中,同一场景的戏,在一个时期内突击性地拍完,再换另一个场景。


有时候,我一天要化三次妆。早上起来,拍23集:宝玉被迫搬出大观园后,偷偷跑进去看林黛玉:马上又换妆拍6集:宝玉和贾政游大观园;下午又换妆、换头套,拍宝玉落难,沿街讨饭。


三个截然不同的基调,在同一天完成,确实要留神。分清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气氛,给予不同的内心情绪。稍有大意就容易把握不准。”


“你是怎么样来区分不同时期的人物基调的呢?”


“我大致给宝玉分了三个阶段。黛玉进府,宝玉和姐妹们搬进大观园,仿佛躲进了世外桃源,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这时的基调主要是体现纯真、活泼。


抄大观园、晴雯死、司棋死、四儿、芳官被赶出大观园,迎春的出嫁,探春的远嫁等,使宝玉渐渐认清贾府那虚伪的仁义道德,为了支撑将要没落的封建大家族,残酷摧残似花一般的纯真少女。


这时,宝玉成熟起来了,主要体现他的深思和忧怨。贾府败落,宝玉进监狱,沿街讨饭,终于使他最后认识到社会的昏暗腐朽。他看破了红尘,对人世间的一切都失去了昔日的感情,仿佛已成了木头。以上只是相对地划分的三个阶段,还必须按特定环境中特定的内心感受,处理好每一场戏。”


“你认为自己做到了吗?”


“不敢说,实在不敢说。理解和体现还有很大的距离,只是在尽力地去做。”


《宝玉日记》


是欧阳奋强1987年与陈晓旭(饰林黛玉)、邓婕(饰王熙凤)、王贵娥(饰尤氏)合著的书《宝黛话红楼》中的一篇长文,回忆自己拍摄《红楼梦》三年的点滴生活,文笔优美、感情朴实,让人们一下回到了那个纯真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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