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爸爸是个捡废品的，他是生活在城市里最底层的人，一个破三轮车和一床破棉被，是他全部家当。那里有废品，就往哪里走；那里能躲雨，就在哪过夜。 而我，是这个城市的外来者，与同事合租在一个城中村的16平方米单间里，每个月400元租金，是我工资的4分之1。 我的家在四川最偏远的农村，那是离最近的城镇也有30多公里，家里的全部收入只得依靠那2亩薄田。爸爸60岁那一年，在一次用借来的黄牛梨地时，牛突然发了飚，疯一般拖着梨头乱跑。爸爸怕梨头拖坏了，没办法还人，就死死拖着梨头不愿意放手。疯牛突然杀个回马枪，接着山谷里传来了爸爸的一阵惨叫。 爸爸的右腿被牛蹄活生生地踩断了，鲜血流了一地。为了治好爸爸的腿，家里变卖了所有可以卖的东西，我拿出了打工3年存下的2万多块钱，还向同事借了3万。三次手术和半年休养之后，爸爸的双腿恢复了，但已经不能再挑重物，也不能再做农活了。 望着家徒四壁的家，想着给女儿欠下的3万多外债，爸爸心里很不是滋味。尽管我一再安慰他：“放心，我慢慢挣，你安心养病，家里会越来越好的！” 每个月，我除了全部生活必要的开销和200块零花钱，所余下的全部寄回了老家。才寄了2个月，爸爸就不要了：“你一个大姑娘，怎么能身上就留200块，你多留点，以后也不要给家里寄钱，我和你妈妈准备出去找点事做。” 原来，爸爸听隔壁刘叔讲省城很好挣钱，就是捡废品一个月都能卖3000多。爸爸盘算着，反正也不能做农活了，不如去省城试试，就像一个月挣1500，那三年存下的钱也可以帮女儿把债还了。 正好我也在省城，爸爸没有告诉我的计划，也没有来找我，直接找到了刘叔。爸爸就白天各个垃圾站找废品，夜里就回到刘叔租住处搭地铺。开始那半个月，刘叔还算热情，可后来越来越不欢迎爸爸了。有天晚上爸爸还没有回去，刘叔叔就找到爸爸说今晚上有朋友要去他哪里做客，叫爸爸晚点回去。 爸爸懂，他是嫌自己脏，又是捡废品的，给他丢他面子。便在租住的房子外一圈圈转悠，等着叔叔家客人走。天上下着小雨，灯火通明的出租屋内，刘叔和他的朋友们一边喝酒，一边吃着自煮的火锅，爸爸却依靠在路边树下，又冷又饿。凌晨一点过，客人走了，刘叔却没有来叫他回去。爸爸似乎明白了什么，就来到平时整理废品的立交桥下，倦缩了一夜。 第二天，爸爸回到出租屋取回了自己带来的一点东西，便再也没回去。在同样捡废品的张叔指点下，用卖废品的钱买了一架快散架的三轮车和一块雨布。从此，他白骑着三轮车四处捡废品，晚上到能躲雨的地方，和衣睡在三轮车上。衣服脏了，就到附近的工地上找些水洗洗，隔三差五的洗漱，也是在绿化带的喷水头下完成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因长期营养不良，低血糖从台阶上摔了下来，全身多处被摔伤，却不敢住进医院，简单在诊所处理一下就躺回了出租屋，由于卫生条件不好，有两处已经化脓。同事看不下去，找到了曾经见过几次的刘叔说了我的情况，希望找刘叔借点钱给我去治治伤。 刘叔没有借钱，只要把同事带到了我爸爸面前。爸爸知道情况后，疯了一样骑着三轮车搭着同事往我出租车跑，足足骑了1个多小时。见到我后，我差点没认出2个多月没修边幅的爸爸。他一边流泪，一边从撕开用线缝紧的裤包，从里面掏出一大叠钱交给同事：“闺女，叔叔找不到医院，麻烦你带我女儿去医院看看病，我知道不够，我再回去想办法。” 爸爸说完就蹲着三轮车离开，同学含泪数着那一大把旧巴巴的钱，居然有2217.3元。同事扶着我，到了附近的社区医院，医生看到我的状况都惊呆了，一个劲责问为什么现在才来处理。 处理了伤口，输完抗感染药物，已经是晚上11点。当我们回到出租屋时，爸爸已经在门口蹲着睡着了。“怎么样？怎么样？”见到我们，就着急地问了起来。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了3000多块钱，交给了同事。后来我才知道，这些钱是爸爸5个捡废品的朋友一起凑着借给他的。 穷人孩子命贱，花了3000多块钱，我的伤就全好了。跟着同事，找到了爸爸，除了把省余的钱拿给他，还拿来了一套花80块钱给他卖的衣服。爸爸拿着衣服不仅没有开心，反而大声责骂了我，骂我太浪费钱。 从此，隔三差五我就会来到他们聚居的地方，给他带来些吃的，把他的脏衣服带回去洗，并陪着他一起整理他捡来的成果。 不知怎么回事，后来好多同事都知道了我爸爸在捡废品，有些人还偶尔会遇到爸爸，并背着我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我都没有在乎，但在一次聊天是不小说对爸爸说：“昨天，我同事在人民路看到了你。”爸爸头一下低了下去：“爸爸没出息，给你丢人了！” 第二天，我再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以前和他一起捡废品的同事告诉我：“你爸爸叫你以后别来找他了，他不会再回这里，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我们知道他肯定还在这个城市。” 以后的每个月1号，我都会收到爸爸汇来的一笔款，或多或少，我知道，那是他卖废品赚的钱。经常还能在附言里看到这样一行字：“生活开好点，别太节省，有爸！” 无数个夜晚，我都站在出租房的楼顶上，向这个繁华的夜空张望，我的爸爸今晚又会在哪个立交桥下过夜？他今天有没有吃饭？衣服干净吗？有没有淋到雨？有没有生病？一切都未知。 父亲节，爸爸，你在哪里啊？好想陪你吃个饭，点2个炒菜，喝2瓶二锅头。 女儿不孝，同在一个城市里，竟然找不到你！ 平时没时间用电脑，关注朋友微信公众号macazhanshi，有什么问题她会帮我解答，谢谢大家。 |
|
|
明天是父亲节，很想给父亲打个电话，给他说几句话，可是他没有电话，我也很难找得到他，只有借助这个平台，说几句自己从来没有对他说过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