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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样钱呢？ 它是如何铸造的？ 各个时期的样钱有什么区别？ 样钱又分哪几类？ “非母即样”的说法到底是否正确？ 本期《天眷堂古泉百家讲坛》，清钱大家任一民老师为您一一解答！ 主讲时间：2016年5月5日20:00 主 讲 人：任一民 主讲内容：清代样钱 主 持 人：此心不变 主持人：此心不变 本期主讲人——天眷堂古钱币展览馆馆长任一民老师！ 任一民，“天眷堂”主要负责人之一。出身书香门第，文化底蕴深厚，生活中温文尔雅，绝对绅士！ 为了收藏，他断然辞去政府部门工作，多年来潜心研究北宋与清钱，90年代中期已经是山西有名的大藏家之一。 2005年，他与艾亮共同创办了“天眷堂钱币展览馆”，任馆长。俩人被业内人士称为“仁爱（任艾）组合”。 2012年，编辑出版了《乾隆通宝钱谱》一书。此书一经面世，反响非常，很快售罄。 后又陆续出版了《天眷堂馆藏钱币图录》、《乾隆通宝钱谱》、《缘聚三晋·山西藏家历代货币珍品集》等书籍。 下面有请任老师为我们带来精彩演讲！ 主讲人：任一民
各位泉友大家好！首先感谢大家对天眷堂百家讲坛的大力支持，也十分感谢大家今晚的如约守候。 今天主要跟大家聊的话题是清代样钱。清代样钱在有的泉友心目中是既熟悉又陌生的一个东西。不像雕母、母钱一样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今天就试着和大家聊聊这个样钱。肯定有很多讲得不对的地方，请大家多提宝贵意见。
咱们先说样钱的定义。什么是样钱呢？它应该是钱币正式铸造之前的一个样本，钱币铸造过程中的一个标准参照物。也可以这么说，样钱在它存在于钱币铸造过程中的多个环节，从准备开铸，到最终成品出来，有很多紧紧相连的环节，基本上每个环节都会出现这种作为标准样式的样钱。虽然他们的材质、形制不同，比如说这个牙雕样钱、铜雕母、母钱、子钱等，但它们都有个共性就是标准的参照样式，这也是样钱的基本性质。 在讲正题之前呢我们还得纠正一个说法，就是从前我们经常会形容一个钱币就说它“非母即样”，意思是说不是母钱它也够样钱吧，其实这是一个概念上的错误。母钱和样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不同的含义。一个母钱它同时可以是一个样钱。母钱、样钱它代表的是一种东西的两种概念，不能相互对比，也不能相互取代。 好了我们开始今天的正题。 一、样钱的铸钱流程 这是一张简易的铸钱流程图。 之所以说是简易流程，意思是还有一些细节、环节没有标出来。 因为今天的主题是样钱，所以重点就把铸钱中产生样钱的环节标出来。
第一个阶段，钱局开铸之前先制牙样，这是鲍康的大泉图录里面记录的一段话。我估计这段话大家看的太多了各种书上都有引用，大概说下意思。他是这么说的：“每改元铸新钱先选至洁之象牙雕做样钱，呈钱法堂侍郎审定。” 牙制样钱批准后就开始制作雕母、母钱、子钱向下颁发，这个环节就出现了部颁样钱。以前我对向下颁发这个部颁样钱是祖、母、子各一文有点疑问。想想为什么不多做几个呢？后来查了下一些相关资料确实是这样的。 这是一份宝陕钱局上呈报告，记录了一些这样的信息。资料来自北京故宫第一历史档案馆，是宝陕钱局于乾隆十四年七月初五上奉内阁的一个报告，里面就有这样的记录：乾隆十四年准备重新开炉铸钱（以前铸过后来停了），还想再申请这种部颁样钱，户部核准就给他颁发祖钱、母钱、制钱三文。原文大致是这样：“乾隆七年开铸，准部颁发祖、母、制样钱三文，一面铸乾隆通宝汉字，一面铸宝陕清字，遵照鼓铸。” 这种部颁样钱颁发三文，文献中还有些有记录，今天就不再引用了。我个人猜测户部制作部颁样钱时可能不只仅做三枚，但向下颁发时就仅颁发三枚，这是一个规章制度。
接下来就是地方钱局收到部颁样钱后，若是直接用部颁样钱作母钱来印范翻砂铸钱，显然不够用。所以他们在开铸新钱的时候，大多按照部颁样式，自行再镌刻雕母钱。也就是说，钱局会自行制作祖、母、制钱三枚，进呈中央审定，这个环节就出现了进呈样钱。故宫所藏得大量雕母、母钱大多是这个环节产生的。 地方钱局做雕母、母钱进呈也是有文献记载的。比如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也就是现在的第一历史档案馆，它保存了很多外省呈报的，完成雕母之后的奏文原件。摘录两段： 1、“鼓铸各种钱模，均系遵照部咨敬谨镌刻…” 2、“本年（同治元年）开炉鼓铸，自应仍照奏定分量造办，其钱面年号，谨遵旨用同治二字，现敬镌当十、当五并八分制钱三种…” 这类奏文应该是与实物一起进呈中央以供审定的。
再接下来，进呈样钱也批准了，钱局也开铸了，这是不是就不存在样钱了呢？我们先不急于下结论。清政府统治时期，在铸钱过程中基本上是三令五申的要求铸出钱文后要进呈以供查验和审核。这里也举两个例子： 1、乾隆三十四年颁发的《钦定吏部处分则例》中“钱法”规定：“外省铸钱解样钱：开铸省份，由户部给样钱，照式鼓铸，将铸出钱文酌解数百文，送部查验。其鼓铸数目，动存工本等项，俱按季造册，送户部查核。所铸钱文与部颁式样不等，或样钱业经颁发，该省并不即行铸造者，俱罚奉一年。” 2.唐与昆《制钱通考》中引文嘉庆元年谕旨：“从前各省局铸钱文，局员等任听舞弊，偷减斤两，多掺铅锡，以致质地薄脆，减小模糊。今开炉铸新钱，自应按照部颁式样，铜六铅四配铸，方可肃清圜法。该局所铸新钱系属进呈样钱，自当合式，但恐各卯铸出钱文，不能如进呈钱式一律圆整。于每年十二月仍将新铸钱十文于封印前送军机处查核。” 这两段记录了钱局在正常生产的过程中，还要定期将铸出的制钱向上呈报。这里就出现一个问题，这种钱局正式开铸后选出的制钱向上呈报的，它们算不算样钱？另一个问题是，钱局向上进呈是会选正常生产出来的普通制钱吗？我现在的观点是把这一类形制为普通制钱的也归到样钱范畴，在后面我会详细讲解。
铸钱大致流程和产生样钱的环节就先简单说到这里。 二、样钱的三个方面
这次我准备了三个方面讲述样钱。按照难易程度，由简单到难，第一部分是部颁样钱、第二部分是进呈样钱、第三部分是试铸样钱。 其实试铸样钱这个提法在老的文献中基本上是不存在的，只是这个名称在民间使用很普遍。我的观点是：样钱就是两种（部颁和进呈），试铸样钱大多包含在进呈的里面，试铸出来的样钱是进呈供审核准备的，如果未获批准，那存世只有试铸样钱而没有子钱了。 牙雕样钱因为它是铸钱的最开始，它的身份太高端了，鉴定起来难度太大了，最主要的原因是没有一个标准器来参考。真正的牙雕样钱它的数量是非常非常稀少的，因为这个牙雕样钱是改年号时才制造，从这点上看它的数量是非常非常稀少的，再流入到民间它的可能性就更小了。清代铸钱虽然比较乱，但是它钱法制度和规定还是比较严的，样钱是要登记存档的。
《咸丰泉汇》收录的牙雕样钱的拓片
嘉德拍 这枚宝河当五百，有可能是民国张公午先生雕刻的。马定祥先生在《咸丰泉汇》中有过这样的叙述：“…当年张公午曾仿雕多种牙样钱，几可乱真。”我们知道民国时期的大藏家也是很多领域的艺术家，书法、绘画、雕刻水平都非常高。当年仿制的牙雕样钱，流传到今天也是很有价值的艺术品了。但如何区分这类和真正的进呈钱法堂的牙样，的确还是一个难题。 三、部颁样钱
部颁样钱在整个样钱体系中相对比较简单。当初很多人可能也是跟我一样，认识部颁样钱最初是从后往前的，就是说先认识同治、光绪，接下来是咸丰，再后来是嘉庆、道光。 （1）同治、光绪的部颁样钱
为什么说同治、光绪的部颁样钱简单好认呢？因为这个时期大多数地方钱局已经不按照部颁样式来铸钱了，基本上都是改变了文字，改变了形制或者是减重，部颁样钱在这段时期只留于形式，也可以说是一种国力衰微的表现。从这点上说这个时期部颁样钱反而更容易鉴别了，铸工精整钱型厚大，但最主要的还是它文字不同，地方局就没有铸过这样的文字的。
我把同治、光绪合在一起说，是因为它们有很多共通点。存世中同治的部颁样钱总体数量要少于光绪。鲍康的《大钱图录》收录了一套光绪部颁样钱，却没有同治，他是这么记录的：“同治初元，各省亦有当十母钱，但未经鼓铸，或仅呈样钱塞责，故少流传”。该书是刊行于光绪二年的，当时同治就少于光绪，现在存世实物来看还是这样。 同治、光绪按局来分，存世量也是相差很悬殊的。以同治为例，宝直局的相对来说多一点，宝晋局的就比较少了，有的局目前仅见两三枚。
我这里给大家介绍下同治宝浙局小平部颁样钱。当年新加坡大藏家陈光扬先生曾得到一套中的多枚，里面少了四五枚小平钱，之后便极力搜寻。以他当时的实力，如果见到了就不会轻易放弃，之后便陆续得到，最后仅差一枚宝浙局小平。再后来他在日本拍到一枚，因而集齐了一套同治部颁样钱。
这枚也是当年在日本回流的，钱体是刻花的。这个雕刻并没有伤到文字，钱文还是比较精美的，内穿也比较干净，形制上看有母钱的风格。 同治的部颁样钱多少相差比较悬殊。同一局中的小平当十，它的数量也是有差异的。我们只能从目前发现的实物中来看。比如说宝昌、宝云小平就多于当十，宝陕、宝黔小平就少于当十，但差异并不太大，随着陆续的发现可能会有变化。但是还是那就话“它们都是很少的，都是很珍稀的清钱”。 同治的部颁有雕母的存在，比如上博的宝晋当十、宝福小平，民间还没有发现，应该是有，估计是藏家密藏了。
前面说过光绪部颁数量要多于同治，同样也是各局数量相差悬殊，光绪的部颁母钱民间还是可以见到的。比如宝晋局小平要多于当十，但小平中见到的实物母钱反而比样钱多。
我在这里介绍这枚宝陕当十。这个钱特殊的地方是面刻陕西两字，背刻宝陕两字，刻工还是挺好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钱局所为。这枚钱的文字很清晰，制作很精美，表面的光洁度也比较高，很明显不同于一般带打磨痕迹比较粗的那种。
同光两朝部颁样钱想要系统成套收藏，难度是非常大的。但也有成功的，他们大都是得到了同一根钱树上的东西，所以形制保存状态都十分一致。
这里我还准备了一个话题：为什么我们见到的同光两朝部颁样钱，它们的形制不太一样呢？从这个图上我们可以看到这一组宝桂当十，它的铸造精度是递减的。第一枚很光滑很光洁铸工很精，后两枚表面锉痕很明显。由于第一枚也修过穿口，我们以前的观点就认为它是部颁的母钱，下面两种是部颁的子钱。 近年也有不同的观点提出，第一枚是真正的部颁钱钱，后两枚是后铸。这种观点依据主要有两点。 1、从形制上看，参照了故宫的进呈样钱的形制，就是表面打磨很光洁修外缘和内穿，但不是当母钱用的。 2、表面粗打磨的打磨痕迹比较明显的，铸工比较粗糙的基本上都是来自同一个钱树上，认为这个程序不太符合，认为这种属于后铸。 种种原因，在这里我只把这两种观点列出来，供大家探讨。 （2）咸丰的部颁样钱
咸丰的小平部颁样钱存世比较多一些，当十、当五十每一种都是珍品，都很罕见。
小平的部颁样钱基本上还属于不难能见到的，至于当十、当五十收录最多的应该是《咸丰泉汇》了，都是当年老藏家的，现在大多在各大博物馆了。民间想见一枚还是有些困难。每一局的大概能有几个，有些局还没有发现，有些局仅存雕母。相对多一点的是阿克苏局，当十应该没超过十枚，当五十有十几枚左右。 当十和当五十部颁样钱一直以来都很珍稀，所以仿品是一直有，但是基本上还是好鉴别。原因是没有找到真钱来翻铸，文字多少有些失真，还是不过关的。
这是前几年日本拍卖的一个宝河当五十的雕母，状态非常好很珍贵，记得当时好像拍了一百多万，现在是河北少泉先生的珍藏。 （3）嘉庆、道光的部颁样钱
嘉庆、道光的种类比较少，版式也比较简单，多数地方局都可以按照部颁样式来铸钱，所以它比较一致比较简单。钱局初期铸造的制钱，直径也会略微大些，铸造精度也会稍高，但它们和样钱还是有区别的，主要从加工工艺来鉴别。另外直径也是个辅助，但不能完全按直径来说。
这两张图就是故宫的嘉庆、道光部颁雕母的拓片。 （4）乾隆的部颁样钱
乾隆稍微复杂一些。清早期部颁有可能是随铸随颁的感觉，钱文就不太统一。比如乾隆京局式，它应该大多依照部颁所铸的，我们能看到很多种，比如俗称的泉手大字、泉手中字、泉手长字等等。 举个例子：泉手大字中“乙”乾，这是一个标准的部颁面文。
图中乾隆大宝浙是故宫收藏的，这枚只有在故宫有，民间还没有见过。我在写《乾隆钱谱》时，把这类评为一级珍品级别，一方面它们存世非常罕见，另一个意思它们是部颁样钱的标准器。 图中这枚宝济也很不一般，它的面文和上面是一模一样的，和平时所见有很大不同，目前也仅见这枚拓片。相互印证这种面文是标准的部颁式，地方钱局并未开铸这类，所以十分珍贵。 四、进呈样钱
进呈样钱，这是本期的一个重点，时间关系今天只能开个头。 说到这个进呈样钱，我准备了两部分的内容：第一个是实物与文献，第二是从形制上来分析鉴定。 （1）实物与文献
说到文献，主要是指保存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的大量清代档案，据称有一千多万件，涉及到铸钱的文献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应该是“内阁汉文题本户科货币类”，里面收录了大量有关铸钱的信息。 实物，就是指故宫收藏的数量庞大的雕母、母钱。 这两个方面如果能有效地联系到一起，对研究清钱可相辅相成相互印证，清钱的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从前我们的研究是民间重实物而轻文献，官方则是注重文献考证，近些年来二者结合交流是比较多了。 文献与实物相结合的研究有突出成就的，我们不得不提到一个叫布威纳的德国人，咱们先看下对他的评价：著名的汉学家、清代货币学家，他也是世界上唯一一位因为中国钱币获得博士学位的学者，致力于清代货币研究超过四十年。2005年，他在《中国钱币》杂志上发表了《我的清代货币研究与成就》，大家有机会可以找了看看，里面记录了很多他这么多年的研究历程和方法。他在1967年出版过《清代编年谱》，至今仍是研究清钱的一个重要的参考书籍之一。
之所以提到布威纳先生，一方面是很敬佩他的严谨态度研究的毅力和精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很注重文献和史料，并以文献和史料为根基为出发点来做他的研究。在90年代，他就得到了保存在第一历史档案馆的最为重要的有关铸钱资料《内阁汉文题本户科货币类》的胶片，后来打印出来大概有四万多页。
我们今天的主要内容是清代样钱。比如我们讲到进呈样钱呢，它实物就在故宫，相关的档案文献就在第一历史档案馆，我们应该是把这两者有效地结合起来研究。这种有效结合就可以走出一条捷径，解决很多关于清钱的问题。
今天仅仅是刚开了个头，下一次我们讲讲故宫里的进呈样钱。它的形制是怎么样的？怎么能通过故宫里的进呈样钱，把它当成标准器来衡量我们见到的一些钱币是不是进呈样钱？ 还有最后一部分是试铸样钱，下期也会讲一些我个人的看法。 今天就说这么多，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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