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与当事人关系谈话录三

原文地址：律师与当事人关系谈话录(三)作者：榆林头人

为什么先讲律师和法官的关系、律师和当事人的关系，因为这就是律师执业相对的最基本关系。之所以是最基本，因为是(诉讼)律师执业首先、主要、长期、必须面对的：一方面是你的服务对象当事人;一方面是为了给当事人提供服务，也就是必须要面对的法院的法官。按照辩证法的法则，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是有联系的，任何联系本质上都是辩证关系，任何的辩证关系都是矛盾的关系。不是说敌对的才是矛盾，哲学上讲的矛盾就是关系，互相依存也是矛盾，就像至亲至爱的父母和子女，从感情上说不是矛盾，从哲学意义上讲就是矛盾，他是互相依存的，但是呢，互相之间还有对立，什么叫对立，就是区别，哲学上讲区别就是矛盾，差别就是矛盾，父亲之所以成为父亲，子女之所以成为子女，就是因为他们不一样，他们是有区别的，区别本身就是矛盾，矛盾要是这样来理解呢。矛盾不仅是对立，还是统一的，律师和法官、当事人的关系同样也是矛盾关系。既然是矛盾关系，那么在这对矛盾当中谁是矛盾的主要方面，谁是矛盾的次要方面。矛盾的主要方面占主导地位，是不是接受委托，接受委托后怎样服务，在这些问题上我感觉，律师总的来讲是矛盾的主要方面，是主导关系。接受委托看似是当事人选择律师，其实不然，似乎决定权在当事人手里一样，起码在授权委托的时候，当事人占主导地位。我认为不是这样，起码从我的体会不是这样。至于说接受委托之后如何进行服务，这个可能好理解，律师占主导地位。为什么这样讲，就是律师能不能接受这个委托，虽然是由当事人来决定，但是影响当事人决定的因素是律师本人，因为他要在从慕名而来，以至于到和你接谈当中，看到你的聪明和智慧，经验和阅历，以及对这个案件的分析，对前景的预测和判断，能让当事人心服，征服了当事人。当事人来是带着希望来的，不是说让你满足他的全部诉求。但是通过接谈，你能让当事人知道，你的分析判断更理性，更科学，更符合现实。他的理想当然是越好越好，多多益善，那律师你会告诉他，以你目前的证据等情况，如果适用法律的话会怎样，那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往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影响这个案件的因素很多，不仅仅是因为你有证据，还有举证时间问题啊，包括选择的适用法律问题啊。比如说最简单的一个，你是选择适用合同法呢还是选择侵权法，实际效果也不一样，等等很多，你会让当事人情感思维进入理性思维，让他所谓“天理良心”的判断进入法律的判断，这些都是律师在和当事人接谈当中，引导他的，让他一听，离了律师不行，再一听，离了这个律师不行，非你莫属，这才行。所以说律师在接谈当中，就是一个精神上的征服过程。看似是当事人再选择律师，实际上是你征服了他，让他被动地从属地作出了选择你的决定。

至于说在接受委托之后，提供法律服务的时候，你更是占主导地位，因为这个时候信息不对等，你熟悉法律，有诉讼经验，当事人为什么找你，正因为他不懂法律，或者一知半解，所以你一定要让当事人按照你的意志进行诉讼，千万不要让当事人指挥了你。这个非常重要，一定要明确地知道你是干什么的，这个要在和当事人接受委托的时候，谈话中有意识的灌输中。我们不能靠当事人自觉自悟，因为那时间太漫长了，可能当事人一辈子才打一个官司，等他觉悟过来，可能这个案子已经打完了，败诉了，你们合作已经不愉快了。一开始就要告诉他，你交给我了，就像病人看病一样，你把身体交给我了，由我开膛破肚，切除病灶，不能说，我一边给你切，一边给你商量。

当然跟当事人不是没有互动，也可以尊重当事人的一些想法，这个是相辅相成的，互动是有的，矛盾的次要方面不是不起作用，他也是起一定作用，但是是从属地位。也只有这样，你律师才能对当事人负责任，如果这个案件最后效果不好，当事人要投诉你，可是实际上这个案件就像打仗一样，在战机的选用上，诉讼过程中一些观点的形成上，你老是受制于当事人，那你最后有可能就失去了战机，最后打不赢，那最后谁负这个责任，所以说，不仅仅是因为你的知识专业是主导，还因为决定案件胜负的往往是你而不是当事人，他一旦委托了你，就像国王把帅印授予你一样。但是也不是说，跟当事人对立起来，搞专制，而是说用智慧化解，一定要在接谈的时候说明白。当事人的法律意识有些觉醒而且有病乱投医，有时候越是不按当事人的思路走，他就越烦你，所以事先要和当事人谈好。甚至有时候当事人不理解你的工作，要求你像个心理医生陪他聊天，要不反复要求去会见，去调查，他就认为花了钱了就买断你了，这样的当事人也很烦。所以律师在跟当事人处理关系的时候，一定要处于主导地位，这一点一定要明确。现在好多律师不明白这一点，更有甚者，一些当事人在刑事案件上左右律师。

昨天听说竟然有律师领着当事人去法院看卷，这简直是迎合讨好当事人，律师的尊严地位甚至律师的基本职业道德、自律都没有了，这是要出事儿的，很可能把你自己都陷进去了。律师和当事人要保持距离，这个简直是等同于当事人。矛盾嘛，就像是男和女，是因区别而存在的，要统一成一个人了，还有男女之分吗，如果等同了还结什么婚啊，不就成同性恋了吗?你一定要保持差别性，独立性，保持对立才能统一，你要没有对立哪里来的统一啊，不一样才统一到一块啊。一定要知道因区别还存在，千万不要把你的素质降低到当事人一样，更不能一味讨好当事人，这样是很危险的，不然不但弄不好案子，甚至有牢狱之灾，所以一定要把握好跟当事人的距离，而且要处于主导地位，当事人的诉求要通过你专业知识才可能形成一个切实可行的观点，她的一些想法和做法也要通过你的专业经验过滤之后，才决定能不能做。我一般接案子后就告诉当事人你现在需要做的是静下来，你不要总是被干扰被骚扰，一来是你的身体不好，二来对案子也没有好处，比如说知道某人做了什么证了，开庭之前你可能会找某证人啊，要求人家改这些对你不利的证据，要知道这个不是面临大风险吗，所以说一定要告诉当事人，你的感觉会折磨你，你何苦要知道这么多，就像你看着你的大夫跟着你的亲人做手术，你总想让手术刀的轻些、慢些，你可知道越慢越麻烦，手术时间越快越好对不对，就是这样，因为你的亲情所在，受煎熬，所以说你要上升到理性来指导当事人。

也正是律师在案件的代理中的重要作用，律师应当得到当事人的尊重。尊重律师受益的是当事人。律师之所以有个“师字” ，像教师、医师一样，他不仅仅是界定了这个职业，而且还告诉了你这个职业是应当受尊重的职业。带“师”的职业都一样，你只要尊重他，他心情一好，可能要给你说的就多。很多是良心活，并不是在合同中约定的东西。比如说，出庭、会见等等，这些可以说走过场也是一样。他要是真心要做就不一样了，他可能知难而退，他也可能知难而进，他也可能为这个案子要多次和法官交换意见。他可能要对这个案子深入进去，钻研进去，都有可能;也有可能他不会太认真，因为他不受人尊重嘛。你说应付是难听了一点儿。大不了按部就班做完算完。那就不一样了，就像我们提到教师的例子。老师教书育人，真正让学生受益的，影响学生一生的，往往是像导师一样，帮助你立志、传授学习方法等等，这大多是课下的，不是课堂上的。医师那些医嘱说多是官样文章，例行公事。真正具体嘱咐——比如说让你多做一些什么，少做一些什么等，可以说私下说的要比写在纸上的医嘱管用的多，多说几句你可能就多活几年。但是你要不尊重他，他也不跟你说那么多，说那么多干嘛?换句话说，你要尊重了他，唤起了他的良心或者是你要让他感到非常舒服，他愿意说，他心情好，愿意多说几句，对你来讲受益匪浅。

律师和当事人的也是这种关系。你要和律师谈价钱总是打折，你想过没有，他给你办案时候打了折，你知道吗，你根本就不知道。同样一个案子，观点说出来了，办案方法又不一样，效果也不一样。代理工作是智力劳动，无形的，有些东西是软实力，是良心活。所以说，当事人一定要尊重律师。像龚刚模那样的对待自己辩护律师，可以说寒了天下律师的心。他这个等于就像儿子对父亲一样不孝，是大逆。把律师、教师、医师这些职业挂上一个“师”字，就是让社会尊重他们。你尊重他一定是有好处的。对律师你尊重他，他就会用心做案子，既“出工又出力”。反之，就像文革前，农民下地“出工不出力”，看着是下地了，他不尽心不好好干，不照样是不收庄稼嘛。脑力劳动更是这样，用心和不用心是不一样，效果也不一样。你打官司的目的是什么，请律师的目的是什么，不是想保护自己合法权益嘛，不是想赢嘛。所以说，千万不要把律师当商品，明码标价，买回去就算完了。他不是有形的商品，他付出的是无穷的智慧。所以，一定不要给律师砍价，你给他在费用上打折，他在案子上给你打折，你受得了啊。你损失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有时候损失的不是几十万、几百万的金钱的问题。好多人打官司不都是为了面子嘛，损失的是面子、是尊严，一辈子就打这一个官司，打输了，输在哪儿你都不知道。

宋振江口述 李文召 韩学敏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