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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建华书法作品赏析

 书画雅苑 2016-07-13

徐之腾为黄建华先生造像

黄建华先生正在家里电脑里拷贝资料(徐之腾摄)

中国书画诗意之当下性(提要)

                                       重庆书画院 弘见·黄建华

       毫无疑问,我们正在面对一个开放而多元的世界,同时,也正面临着一个信息和文化资源共享的时代。美国有一家号称专门研究中国的杂志说过这么一句话:“在中国面临的各种危机中,核心的危机是,中国人正在失去中国之所以为中国的'中国性’”。就中国书画而言,最能体现其“中国性”的“诗意”是否也处于“失去”的过程之中?我之所以在此不揣浅陋与大家探讨这样的一个话题,除了机缘之外,是由于我内心的一点诗意情怀和文化情结使然。作为一个从事中国书画实践并抱有研究兴趣的人来说,我一直感受并探究着中国书画里的诗意元素,对当代艺术的审美走向也多有关注,其间的困惑与思考,借此机会就教于各位方家——

一、“诗意”乃中国书画之本质特征

中国书画的“抒情性”几乎总是和精神、气韵联在一起的。林语堂更是直截了当的把中国画之精神与技巧关联于书法和诗。他说:“书法赋予它以技巧……而中国的诗,假之以神韵,因为诗书画在中国为关系很密切的艺术。”

宋人黄庭坚云:“凡书画当观韵。”韵本是音乐语言。音是声响,韵是声响之余响,音外求韵,韵在音响之外。在中国书画传统里,韵可以是神韵、气韵、墨韵、意韵、笔韵、色韵等等,总是能让人不断品咂、反复回味的审美内容。宋人曾在论诗时说:“不俗之谓韵”,“潇洒之谓韵”、“有余意之谓韵”,我以为韵就是一种难以言说可以感受的诗意。

当然,诗意不仅限于此。清人石涛《画语录》云:“夫画,天下变通之大法也,山川形势之精英也,古今造物之陶冶也,阴阳气度之流行也,借笔墨以写天地万物而陶泳乎我也……”诗意是“陶泳”和滋养心灵的,这是华夏美学对人格心性和艺术思维的一种独特要求。

姜夔在《白石道人诗说》中如此开宗明义:“大凡诗,自有气象、体面、血脉、韵度。气象欲其浑厚,其失也俗;体面欲其宏大,其失也狂;血脉欲其贯穿,其失也露;韵度欲其飘逸,其失也轻。”显然,诗已经生命化了。而流泻于中国书画里的诗意不也是生命体验、心灵感悟?宋朝的赵孟荣说:“画谓之无声诗”,其呈现的并非诗的形式,而是诗的内核诗的精神。气象浑厚,体面宏大,血脉贯穿,韵度飘逸,都是心灵的观照和折射。

苏东坡云:“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他从个体的品评中揭示了中国诗书画的联系,也强调了诗意乃中国书画生命力之所在,或者说,诗意所体现的是中国传统艺术的基本特征和意义,所表达的是中国人的智慧、理想与生命意识。石涛云:“夫画者,从于心也。”充满诗意的作品是作者灵魂的投影,是内在精神的映现,是人生境界的展示。

王羲之的书法,若行云流水,气势连贯、浑然一体,充溢着优雅、飘逸的诗意。简单的点画线为什么在他的笔下却妙笔生花、姿态万千?诗意在这里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和谐,意味着美,意味着书法艺术的魅力,意味着在想象里渗透的一种内在的欣喜和满足——诗意的表现着人生命的情状和意味。清人袁枚《续诗品·神悟》中云:“鸟啼花落,皆与神通,人不能悟,付之飘风。”爱是诗意的生存方式,有爱就有妙悟,就能体味天然浑成的诗意境界。

二、中国书画“诗意”缺失的困惑

       中国是个有着数千年农耕文明史的古国,寂静平和的乡土中国的形象象征着某种超越性的、永恒的牧歌田园。中国书画的诗意表达是否必须回归那种终古如一的文明才有价值和意义?有意识地回避时代潮流,回避现代文明,对农耕文明进行理想化处理,是否就能复苏出一幅未被工业文明分解的“天人合一”的诗意境地?在高度工业化的社会,竞争、变化都非常剧烈,是否需要追求书画的诗意以超越现实,并获得精神的自由,保持精神的纯洁,消解生命的疲困?

       中国书画的现实境遇不乏矛盾和困惑。我们已不能简单回到田园牧歌式的农耕文明时代,石涛曾言:“古之须眉不能生在我之面目,古之肺腑不能安入我之腹肠……天然授之也,我于古何师而不化之有?”笔墨当随时代,这是人类的责任。在这个时代里呼吸,当然要释放出这个时代的气息,这也是每一个艺术家都难以回避的。众所周知,四王的画在其思维上明显认同前人的惯例,并且是自觉的认同。无论是笔墨技法抑或是形式结构,甚至图式都未能越前人雷池一步。他们的画确实是笔精墨妙的,然舍此更无其他。比之徐渭、八大书画里的那种生命激情和诗意情怀,相距何止千里?每一个时代有每一个时代的诗意个性和生命激情,简单的回归有违艺术在于创造之本旨。

       农耕文明的艺术氛围回不去,西方的艺术观在西风东进中逐步成为中国书画的参照系。客观的说,西方艺术对中国传统书画的冲击以及引发的探索和思考并非毫无意义和作用,但是,正如历史学者黄仁宇所分析的那样:“以诗人和哲学家为代表的东方,与以逻辑学家和数学家为代表的西方,两者之间的争议可能没完没了。……双方的结构不一致,不能做水平的延伸。这样的差别一开始就将中国和现代西方世界分开,如果忽略此种根本上的差异,却问中国为何不符合西方的期许,是很笨拙的。”把西方艺术作为比照并对中国书画加以改良和改造,其最致命的是模糊甚至丢掉了我们的“中国性”,模糊甚至丢掉了涵盖了传统的艺术精神和文化理想的诗意魅力和独特价值?

       李可染“可贵者胆,所要者魂”的提法是对于中国书画深思熟虑后的真知卓见。目前的中国书画有太多的“丢魂落魄”,今人“胆”固不乏大者,然而,种种原因所致,我们已失落了中国书画赖以为生的文化和诗意魂魄。陈绶祥说:“近百年来的社会变革又造成了当前中国'与天奋斗’,'与地奋斗’的'改造自然’的基本社会观念。于是,在中国当代的文化场中,形成了一种'急功不近利’与'委屈不求全’的本质矛盾,这矛盾导致了当代国画艺术低能与对中华文化心灵本质的远离……”

       我们很痛心的看到,中国书画正在某些“时尚”中沦为一种手艺、一种杂耍、一种形式主义的矫饰风。我以为主要是因为时代弃断了诗意传统的东西太多,或者说,中国书画的诗意命脉正在被浮躁的风尚所割断?我们是不是应该反思:在知识信息化、能源全球化、科技现代化、文化一体化的今天,中国文化精神的诗意理念究竟对现代文明和当代艺术还有怎样的良性作用和宝贵价值?对精神性与画格品味的忽略、淡忘甚至轻视会让我们付出怎样的代价?

      “必须跟上世界潮流”固然是绝对道理,但是,在“跟上世界潮流”时我们应该站稳一个立场、保持一个清醒的态度,面对中国文化传统这一丰富的资源去进行有益的挖掘,不能漠视甚至丢掉了我们的个性与长处。中国文化以中国哲学为核心,而中国哲学是综合的,是整合的思考,中国文化的各种物化形态也反映出浓郁的综合味道。具体到中国传统美术,那种中国式的思维方式、那种天地人合一的宏观意识,那种“万物与我并生,天地与我为一”的主客相忘境界,都体现了一种智性的诗意、超人的想象力和非常的整合思维。中国艺术的背后都有着“人”和“文”的支撑,只不过,其“人”和“文”是因时因地而有所充实和变异的,不变的,或许就是这“人”和“文”里的心灵与诗意。

三、中国书画“诗意”的当下性思考

       全球化的趋势不可阻挡。我们所身处这个不断变革的时代还需不需要诗意?还需不需要这诗意的文化与个性?回答无疑是肯定的。诗意是关乎心灵的,是滋养心灵的,无论什么时代,对心灵的观照和滋养都是不可或缺的,当然也必须有这个时代的特征和个性。而文化应该是一个多元并存的格局,越是全球化,那些散发着本土芬芳充满了本土色彩的文化便越发显得珍贵。如何在全球化的过程中珍惜自己的个性,既融入世界大潮又不丧失自我,不丧失自己的定力?在与外来文化的接触和碰撞中如何以开放的心态吸纳其精髓并保留自己的诗意?

       我曾去秦岭大山深处,看见山民的房屋上架着接收卫星电视信息的“大锅盖”,工业时代、信息时代的印记已烙满了各个角落。农村已不再是隐逸的田园,陶渊明早已远去了。真正的艺术应该是诗意的,而诗意的艺术应该源于诗意的心灵。中国书画不论色彩、笔墨和形象,就传统而言是很主观化、诗意化的。中国书画艺术即人生,“情动而形言,理发而文见”,是一种自内而外的生命理念的诗意表达。当下的书画,对技巧变化的研究远远超过对心灵需要的研究,重实用重实利,重视觉重构成,本没有错,错在对诗意前提的忽略与轻视。

       中国书画的诗意,在行笔运墨之中,妙在虚实之间,妙在显隐之间,妙在若有若无之中,以手写心,“物我相忘”,“天人合一” ,在客体与主体、真实与虚幻、自然与人生、物质与心灵之间找寻一种平衡和整体性的和谐诗意。世人常常夸大石涛“搜尽奇峰打草稿”一语,却忽略了他 “一画明,则障不在目而画可从心”、“山川与予神遇而迹化”的句子,其揭示的不正是传统艺术的真谛与诗意所在?

       空间愈狭促,心愈疏离,物质愈繁华,精神愈贫瘠——这是现代文明无法回避的尴尬?书画诗意的当下性应如何把握?应如何研究当下的时代特征?如何重新审视传统诗意的价值和意义?当下灵魂的关注点和困惑点何在?如何在现实状况下提升“中国性”的价值内涵与诗意个性?……我们现在不是常常提倡书画家学者化吗?我在想,与其提倡学者化,倒不如提倡书画家诗人化?我这里所说的诗人并非指能写四言八句诗形式的人,而是指内心深涵诗意情怀和文化情结的人,对人生有审美追索和精神指向的人,他的视野、心态和对事物的看法,不仅仅源自经历,更源自其内在的精神空间的拓展和精神生活的升华,他能从平凡的世界发现美,更能从平凡的生活中发现诗意……中国是一个特别诗意的民族,书画的灵魂应该是对“诗意”的重要诠释。它所拥有的丰富的文化资源和广阔的精神空间,会激励我们追求更加美好的人生,追求更加丰富的精神自由,并按照自己的愿望有选择的设计自我,赋予生命以意义。

       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中说:“当一片叶子使你落泪时,它已经不是片叶子了。”自然中一片飘动的云,一泓安静的清水,一只飞翔的山鸟,在特定的环境下,都能使你为之动情。“月出惊山鸟”,那惊飞的也不是鸟,而是诗人的心。作品中的一个形、一条线、一片色、一块墨都应该是经由心灵过滤后而生发的情感符号。拥有诗意,享受诗意,表达诗意,书画家诗人化是理想,更应该是现实。

       中国文化的薪火传承并非一代一代的墨守成规,她的生机源于人们在汲取其滋养的同时不断地开拓和创新。而要使中国文化之树长青,必须根植于传统并沐浴世界之阳光。历史的车轮不会倒转,时代的前进不会停止,对传统的反思和继承不是要我们去做古人,而是为了更好的向前。没有在传统基础上的融会贯通、推陈出新,很难产生新的创造活力。简单狭隘的“孤芳自赏”不可取,但缺乏根基的“拾人牙慧”更让人难受。文化是人类把握世界的方式,是历史积淀的产物。深厚的文化意蕴是一个民族的土壤,选择了这样一种土壤,便选择了这样一种感受世界、阐释世界的方式。

黄建华天湖美镇家室外一角(徐之腾速写)

学习中的黄建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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