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不厌诈。做人做事有时也要善于藏其真,示以假。这无非是为了取悦别人,或为了麻痹对手,或为了蒙蔽舆论,但最终还是为了成就自己的事业。
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法,做人亦如此。
宋真宗乾兴元年(1022年)二月,真宗病逝,仁宗赵祯即位。丁谓继续把持朝政,上欺仁宗,下压群臣,一手遮天,威势赫赫,谁都惧他三分。
丁谓把仁宗孤立起来,不让他和其他的臣僚接近,文武百官只能在正式朝会时见到仁宗。朝会一散,各自回家,谁也不准留下,单独和皇上交谈。
参知政事王曾虽身居副宰相之位,却整天装作迷迷糊糊的憨厚样子。在宰相丁谓面前唯唯诺诺,从不发表与丁谓不同的意见,凡朝中政事,只要丁谓所说,一切顺从,从来不予顶撞反对。朝会散后,他也从不打算撇开丁谓去单独谒见皇上。日子久了,丁谓对他越来越放心,以致毫无戒备。
一天,王曾以一向低眉顺眼的奴才相哭哭啼啼地对丁谓说:“我有一件家事不好办,很伤心。”丁谓关心地问他为何事为难。他撒谎说:“我从小失去父母,全靠姐姐抚养,得以长大成人,恩情有如父母。老姐姐年已八十,只有一个独生子,在军队里当兵。身体弱,受不了当兵的苦,被军校打过好几次屁股。姐姐多次向我哭泣,求我设法免除外甥的兵役……”
丁谓说:“这事很容易办吧!你朝会后单独向皇上奏明,只要皇上一点头,不就成了。”
王曾说:“我身居执政大臣之位,怎敢为私事去麻烦皇上呢?”
丁谓笑着说:“你别书生气了,这有什么不可以的。”王曾还是装作犹豫不决的样子走了。过了几天,丁谓见到王曾,问他为什么不向皇上求情。王曾嗫嚅地说:“我不便为外甥的小事而擅自留下……”丁谓爽快地回答他:“没关系,我让你单独留下。”王曾听了,非常感激,而且还滴了几点眼泪。可是几次朝会散后,仍不曾看到王曾留下求情。丁谓又问王曾:“你外甥的问题解决了吗?”王曾摇摇头,装作很难过的样子:“姐姐总向我唠叨没完没了的。我心里也不好受。”说着说着,又要哭了。丁谓一下子起了同情心,一再动员王曾明天朝会后单独留下来,向皇上奏明外甥之事。王曾迟疑了一阵,总算打起精神,答应明天面圣。
第二天大清早,文武百官朝见仁宗和刘太后以后,各自打马回家,只有副宰相王曾请求留下,单独向皇上奏呈。宰相丁谓当即批准他的请求,把他带到太后和仁宗面前,自己退了下去。
王曾一见太后和仁宗,便急忙揭发丁谓的种种罪恶,力言丁谓为人“阴谋诡诈,多智数,变乱在顷刻。太后、陛下若不亟行,不惟臣身粉,恐社稷危矣。”一边说,一边从衣袖里拿出一大叠书面材料,都是丁谓的罪证,王曾早就准备好了的。太后和仁宗听了王曾的揭发,大吃一惊。刘太后心想:“我对丁谓这么好,丁谓反要算计我,真是忘恩负义的贼子,太可恨了!”至于仁宗呢?他早就忌恨丁谓专权跋扈,只是畏于太后的权势,不敢出手。今天和王曾沟通了思想,又得到太后的支持,自然不会手软。
王曾在太后和仁宗面前整整谈了两个时辰,直谈到吃午饭的时候还没完。丁谓等在阁门外,见王曾很久不出来,意识到王曾绝不是谈什么外甥服兵役的问题,肯定是谈军国大政。他作贼心虚,急得直跺脚,心想:“上当了!”但此时的丁谓已根本没有向皇上和太后辩解的机会,被仁宗一道旨意流放到了偏僻荒凉的崖州。
王曾就是这样,放了几次情真意切的烟雾弹,做怯懦迷糊状,终于赢得丁谓信任,使其放松警惕,以曲折的方式打掉了一个劲敌。
明太祖朱元璋死后皇太孙即位,即建文帝。因藩王各掌军权,建文帝的皇权受到了威胁,在一些大臣的鼓励下,建文帝开始削藩。在削藩的过程中,杀了许多亲王,其中当然也有冤杀者,燕王朱棣听了,暗自着急。
好在燕王朱棣封在燕地,离当时的都城金陵很远,又兼地广兵多,一时尚可无虞。僧人道衍是朱棣的谋士,劝朱棣见机篡权,朱棣便积极操练兵马。
道衍惟恐练兵走漏消息,就在殿中挖了一个地道,通往后苑,修筑地下室,围绕重墙,在内督造兵器,为了不使外人听到里面的声音,又在墙外的室中养了无数的鹅鸭,日夕鸣叫,声流如潮。但消息还是走漏出去了。
朱棣知道建文帝已对他十分怀疑,为了打消他的疑忌,便派自己的三个儿子高炽、高煦和高燧前往金陵,祭奠太祖朱元璋。
等祭奠完了朱元璋,建文帝便想把这三个人留下,作为人质。正在迟疑不决之际,朱棣早已料到这一手,派人飞马来报,说朱棣病危,要三子速归。建文帝无奈,只得放三人归去。
又过了几天,朱棣的得力校尉于谅、周铎两人被建文帝派来监视朱棣的北平都司事张、谢二人设计骗去,送往京师处斩了。两人被斩以后,建文帝又发朝旨,严厉责备朱棣,说朱棣私练兵马,图谋不轨。朱棣见事已紧迫,起事的准备又未就绪,就想出了一条缓兵之计:装疯。
朱棣披散着头发,在街道上奔跑发狂,大喊大叫,不知所云。有时在街头上夺取别人的食物,狼吞虎咽,有时又昏沉沉地躺在街边的沟渠之中,数日不起,张、谢二人听说朱棣病了,就前往探视。当时正值盛夏时节,烈日炎炎,酷热难耐,但见燕王府内摆着一座火炉,烈火熊熊,朱棣坐在旁边,身穿羊羔皮袄,还冻得瑟瑟发抖,连声呼冷。两人与他交谈时,朱棣更是满口胡言,让人不知所以。张、谢二人见状,相互对视了一下,就告辞了。
过了许久,朱棣派一个叫邓庸的百户到朝廷去汇报一些事情,大臣齐泰便把他抓了起来,严加拷问,邓庸熬不住酷刑,就把朱棣谋反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建文帝知道后大惊,便立即发符遣使,去逮捕燕王的官吏,并密令张、谢二人设法图燕王,再命原为朱棣亲信的北平都指挥张信设法逮捕朱棣。
但朱棣托病不见,三请三辞,张信无奈,就便服前往,说有密事求见,朱棣才召见了他。进了燕王府,但见朱棣躺在床上,他就拜倒在床下。朱棣以手指口,呵呵而言,不知所云。张信便说:“殿下不必如此,有事尽可以告诉我。”
朱棣问道:“你说什么?”张信说:“臣有心归服殿下,殿下却瞒着我,令臣不解。我实话告诉你,朝廷密旨让我逮你人京。如果你确实有病,我就把你逮送入京,皇上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如果你是无病装病,还要及早打算。”
朱棣听了此话,猛然起床下拜道:“恩公恩公!生我一家,全仗足下。”张信见朱棣果然是装病,大喜过望,便密与商议。朱棣又召来道衍等人,一同谋划,觉得事不宜迟,可以起事了。
经过三年的反复苦战,朱棣终于登上皇位,成为历史上又一个有作为的皇帝。
若朱棣不玩点装疯卖傻的花招,哪会成就日后的事业?
“三十六计”中有一个名目,叫做“假痴不癫”。大意是,宁可装傻而不行动,不可冒充聪明而轻举妄动。暗中策划而不露声色,就像雷电在冬季蓄而未发一样。
作为一种手段,诈无所谓是,无所谓非,全看行诈者的身份与动机,忠正之人为伸张正义而向昏暴奸邪行诈,那叫政治智慧,叫韬略;反之,则叫阴谋诡计,叫欺骗。
来源:丁振宇《少些精明多些“傻”》
感悟:糊涂有两种:一种是真糊涂。懵懂处世,似是与生俱来,装不来,求不到;一种是假糊涂,是非黑白分明了然于心,却故意装作良莠不分。这是糊涂的更高境界,但是这种糊涂非大智慧之人,却也绝对不易做到。所以人生聪明难,糊涂却更难。难得糊涂,既是一种策略。也是一种智慧。难得糊涂不是无原则地放纵,更不是麻木不仁,而是一种暗示和警诫。是一种更高的生活境界。一种气度和修养。文/单眼老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