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春天了,尽管早晨还下了一地的霜。 今天的西南风也刮得奇奇怪怪,吹走了春天的热情,连房间的门窗都不安分起来。索性出去走走———没有目的,只为过程。 每次到河边散步,都是从田埂漫步到同心桥,然后顺着沿河上显见的小路逆流上行一段,再从另一处田埂返回———千篇一律,却如腐草的气息里永远挥之不去的温馨。 今天又到同心桥,陌生的下游却让我心血来潮。加上那边有几个老农拿着绳索撒着石灰切磋着拓宽村道,就不由自主地随脚向下方游荡开去。 我不知道往下走会有怎样的景致,只在经验的猜想里张望到会走上另外一条村道。微寒的春风带着泥土的湿气,吵吵嚷嚷地灌进我的耳朵,也吻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流水淙淙,清澈见底。我被一根落地的枯枝绊了一下,有回头的念头一闪而过———唉!那只不过是一根枯死的树枝,我跟它叫个什么劲?一会功夫,就到了一个很阔气的河湾。柳树和白杨杂立着。阳光照进来,树影清晰地投射在遍地的芨芨草和地钱上。一片寂静里只有野花悄悄的发,甚至看不到水的流动。 “七九八九,河边看柳。”那些疯长的水曲柳,高高的枝上深藏了一冬的生机,已开始萌出嫩芽,似乎还听得见“突突”的声音。风突然息了,涌来一阵春天的温暖。 要不是河湾的下方出现一座双拱的水泥桥,我还真以为自己到了一座孤岛上呢。那桥栏上还飘着红的绿的被单,桥面上闲着一匹狗。桥下,水流迷失在错杂树林里。我绕上桥头,才知刚才并非风息了,而是河湾的地势低凹使然:风横撇过去,单让阳光照了进去。 狗和我对视一阵之后,让到一边去了。一条机耕路在桥的两端延展。望着对面山脚林中的村舍时,一位老人骑电瓶车从宁静里驶来。车前车后还绑着几棵花苗。经过我身边时打量了我一下,留下似曾相识的神情就驶过去了。 看着荆棘丛生的河沿,我没有继续走下去,而是走上了机耕路返回。那边零星收拾棉秸的,或捆起挑走;或码放成一个圆丘:干着活计,背过风去点根烟,吧在嘴里。这边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不断伸手从地上掐取一株株野草。一个老奶奶跟在后面,提着儿童书包,不断招呼着好好走路;间或大声喝止女孩伸向油菜花的手。一片片金黄在风中起伏着,纹丝不动的只有那些电线杆。刚刚在河湾里获得的几分暖意立刻随风而逝,而且,除了脚底之外全身似乎更冷了。我不得不锁紧封领扣。 穿过一片苗圃时,有几个园丁在风中挥汗。我露出羡慕的神情的同时,惊喜地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我熟悉的田埂上!刚才码起的几堆圆丘已经点燃。火借风势疯狂燎烧,烟却很淡很淡随风飘散,要不是四周绿色的衬托根本就看不见。烧尽后,明天再来定会看见一圈痕迹,只等雨来的清明。 这一路上,我的眼被风吹得湿漉漉地。我不得不常常扭动身躯与脖颈背过风去,尽量不让泪水毫无意义地被风鼓捣出来。只是时间一长,下腹微坠,有什么内容需要释放。我顺其自然背过身,在春天的风里将一道变形的弧线表达出来,淋漓尽致。 仰望蓝天,虽然有点浑浊,却依然辽阔。有一只鸟儿无声无息地横刺过去,听不见春天的旋律——这还不是风景最好季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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