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上帝宠爱希腊 出埃及是痛苦的。不知是什么原因，服务台提前两个小时叫早，无法再睡，索性到金字塔周围晃了一圈，对它更多地缠绵。再加上有点闹肚子，机上有一餐没吃，饥饿疗法。尽管如此，我一点也不疲惫难受，并对眼前的一切仍保持浓厚的兴趣。 埃及航空公司的标志是一个鹰隼的头，眼神犀利，像那位空乘小姐。候机的时间又花费不少，得以周游并拍照。在摆渡车上，一位小女孩竟带着她的小猫咪去欧洲，这在中国海关恐怕是绝对禁止的。人性化体现在时时处处，那“温馨提示”出现最多的地方，往往最不人性。过安检特别轻松，没有搜身，也无禁止拍照的标识。埃及好像要以此宣示，中东并非恐怖份子的温床。能够在空坪上梯登机，也满足了我们拍照留念的心愿。离开开罗的早晨依然是阳光灿烂。 这次是白天从地中海上飞过，满眼是蓝天蓝海。我并非临窗，但也俯瞰了许多岛屿的形状，有的像一张摊开的牛羊皮，有的像一只高脚酒杯。离开台湾时，我曾经拍下的澎湖列岛像条鳗鱼，现在也希望有新的发现。旅行，就是一个不断发现和感悟的过程，日日新，时时新。 巴尔干半岛在我们的眼下清晰起来。走出机舱犹如打开旅行箱，里面盛装的是海岛和别墅，开始你的度假。 他们又在换外币处大量耽误时间，让美好的欧洲时光白白地流逝。
地陪胡维榕先生在早早地等候。还有当地司机，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男人。当介绍坐在前排的年轻女人是他的“媳妇”时，我还以为是儿媳，事实是他在机场工作的妻子，他们的女儿只有9岁，发育良好。放暑假了，没有培优，没有强化训练，陪着老爸出来玩。我很好奇，胡导单独跟我说过，希腊男人结婚晚，一般是玩够了再成家，这很常见。这样的迎接太豪华了，我不由反复地看着这一家子。 胡导是青岛人，普通话说得很标准，声音有磁性。他一开始就对我们进行“启蒙教育”，希腊人(也就是雅典人)很懒散，生活节奏很慢，白天三四点钟就下班，不工作了，睡午觉，直到晚上十一二点开始夜生活，喝酒泡咖啡，半夜三四点堵车的事常见。谈到希腊，胡导用几个“S”来概括，阳光(Sunshine)充足，海洋(Sea)辽阔，盛产大理石(Stone)，还有丰富的故事(Story)。这个欧洲文明古国充满神奇，有3600多年前的象形文字不能解读；英语的3000多个单词的词根来自希腊文；世界上希腊语人口只有2000多万，而每年到希腊的游客在2000万以上，呈20%递增。以东方游客为主，北欧的游客往往在这里度过整个夏天。除了旅游业，希腊的航运业也很发达，万吨巨轮有4000多艘，但是这些船的国籍多是在“避税天堂”的其他小国。希腊的私人游艇之多在欧洲也是第一。希腊整个国情是国穷民富，政府为办那个2004年雅典奥运会不得不向老百姓发债券，到现在没有还清。政府要增加某项税收，国民不同意就没法实施。哪里像中国，武汉的过桥费一次8元，电脑划拨，根本不用你操心。还是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啊。
阳光照耀希腊，半岛上有橄榄树和开心果泛着油绿的光。我们沿狭窄的海边道路前行，经过许多私人庄园，被带到当天惟一的景点，看司尼恩海峡上的波塞冬（poseidon）海神殿。我们真切地看到的海水，就是被国际上称之的“地中海蓝”，与发拉利红一样正宗，清澈、剔透、凝碧如玉，非常真实，真得像假的，像人工掺和的油墨，油画大师试图用所有的颜料调匀它。海面上吹来的风也是蓝的，连天空也想努力靠近吸取它的蓝调。强烈的阳光殷情地提供反光板为它烘托。有些鸟飞过的时候会以为它是一块蓝布而忘了它是可以亲近的海水。 著名的波塞冬海神殿就屹立在苏纽海角的濒海山崖上，它有一大堆故事，这位宙斯的兄弟掌管大海，脾气暴躁，贪婪……这些故事对我们太遥远，我们倒是更愿意遥想它公元前四世纪时的神韵并欣赏它二千多年来的卓尔不凡。16根巨大的石柱像竖琴一样演奏着海的弦律，左边爱琴海，前边地中海，右边爱奥尼亚海，三面环海的天涯海角的确是海神值守的佳处，自古就是祭拜神灵的中心。在荷马史诗《奥德赛》中它被称为Hiron Akron，意为神圣的海角。在这里聚集的各色人等都是何方神圣，他们都怀着敬畏之心，像海风一样亲吻着那淡黄大理石的艺术架构。 我没有听清楚，波塞冬海神殿与另外哪两个神殿构成完整的等边三角，这是怎样的智慧，又是怎样的力量，实在令人臣服。古希腊实在伟大，它令当今希腊无比自豪，这种源自祖先的文化具有无穷的力量，好像宠幸于上帝格外的关爱。 在神殿之下，我读懂了迎风飘扬的希腊国旗，读懂了地中海蓝，读懂了大理石白。蓝白线条相间，那左边犹如心脏的部位是蓝色正方形绘有白十字。蓝色象征对天空的热爱，白色象征对东正教的信仰。整个九条蓝白宽带跳动着“不自由，毋宁死”的高贵灵魂，因为这句格言在希腊文有九个音节。 真想坐下来吹吹海风、品品冰冻咖啡，自费掉5欧元，可是行程被安排离开，再一次沿着萨罗尼克湾回到雅典城内，一路的地中海蓝，纯净了我的意念。 当中国的城市小区都标以“罗马”、“巴黎”和“塞纳河谷”追求欧化的时候，雅典有个“夜上海”，那是中国人开的餐厅。其实我一点也不留恋中餐，更愿意入乡随俗，导游带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满足同行者的习惯性生活方式。而这一餐是他们最不满意的，份量严重不足，正好把从国内带来的武昌鱼、鸭脖子、豆瓣酱作补充。我倒无所谓，早早退席在周围转悠。 雅典是安静的，整个城市似还在午睡。雅典又是干净的，地面大都是百年前铺设的大理石，马路上也不见什么斑马线之类，更没有隔离栏。似乎没有中国城市大量堆砌的监控器、摄像头。机动车永远为行人让路，为自行车让路，这不需要外在的管理，而是内在的道德。后者的力量远远大于前者。我看见一位女子骑自行车驰来的骄人身姿，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所有的人都为她让路，为她叫好。 当希腊人开始起床的时候，我们中国游客要日落而息了。胡导反复问过需不需要夜生活，没有人响应。那么，就让大家进集中营——（ATHENS ATRIUM HOTEL）酒店里消磨时间吧。 尽管是四星级，酒店几乎看不到人，电梯也小得只能装下一个大胖子，房间不大，但有宽大的阳台，可以看到山坡上的屋顶，甚至偷窥。我就是在那里看到农历七月十五的月亮的，圆圆照耀的不是中国，是我们没有情人的爱琴海。
九、爱琴海上美丽三岛 希腊真是得岛独厚。全国三千多个岛屿，其中有人居住的岛169个。有些岛屿是天体者的乐园，还有的是海龟下蛋之地，比较原始。我们第二天要去的是萨罗尼科斯湾美丽三小岛: 爱琴纳岛、波罗斯岛和伊德拉岛，比例尺1：80公里的地图上并没有标识，可能因为太小。但是，这三个岛有岛旗和第一位开发者的塑像，社会功能完备，俨然中世纪的岛国。那么，我们作为造访者而不是征服者，驾乘PLATYERA(普拉蒂代拉)号作一日三岛游，达一石三鸟之效。 萨克斯的声音随着海风吹来的是《茉莉花》，矮胖的演奏者朝中国游客微笑，表示欢迎，同时下船迎接的还有受聘于此船的打工华人——一个手上有疤痕的健壮青年。 Welcome on Baord.属于爱琴海的一天开始了。我们每人一张Boarding and Dining card.不管是哪国人，管用的是英文。 迷人的晨光，迷人的波光，还有那迷人的眼光。所有人都笃定要在海上消磨一天，至于我们，对爱琴海迷恋的一天等于所向往的一生。 远方的岸边有座银灰的拱型建筑据说是2004年雅典奥运会的场馆之一，看到它便想起雅典是现代奥运会的诞生地，感觉阳光也充满着力量和健康，所有的游客都健美并仪态万方。美丽的面容，鲜艳的着装，太阳镜和防晒霜，一切都在蓝色的情调中荡漾。 用陈应松的话说，我在同行中处于另一种亢奋，那就是全身心地投入欣赏并拍摄，一刻也没有停止感受这难得的时光。这天，我索性脱掉所穿换上花37欧元买下的有船徽和“3”字的蓝色T恤，让自己“一个劲地蓝”，并胸佩“ATHENS”（雅典）。 普拉蒂代拉号的华人说我穿上他们的工作服了，我何尝不想在这里打工——如果年轻的话。问过“3”字的含意，英语的“3”three因和“自由”free读音相近而受到希腊人喜爱。我们从小就不知自由为何物，倒是想到武汉三镇和我的排行老三，觉得挺切合的，穿上它心情更加欢畅。 游轮向爱琴海深处驰进。同船游客千姿百态，有的穿比基尼显示健美，有的跪着远望像华沙美人鱼，大多不避暴晒乐意让阳光肌肤染成黧黑。10时多，顶舱出现电子琴声，欢快的圆舞曲响起，一群中老年妇女臂搭臂跳起来，绕成圈穿过座椅中的游客。旋风般带动参与的越来越多，包括男人和船员。两个亚美尼亚美女是其中最年轻者，更富青春色彩。亚美尼亚是前苏联十六个加盟共和国之一、面积在世界排133位的小国，处欧亚交界的高加索山区，盛产美女。看到她们，我想到的是“爱美丽呀”，此前跟她们左拥右抱地合影，像渴望海洋一样渴望自由。旋律中响起我们熟悉的“喀秋莎”，这些东欧舞者大都情绪奔放。尽管曾是“社会主义大家庭”，也曾有心中的“喀秋莎”。我等东方人脚肢痒痒却不能加入，深感种族差异——汉民族从来不是能歌善舞。 “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歌声就像明媚的阳光。”喀秋莎舞在遨游的船上，眼波就像爱琴海荡漾…… 11时到第一岛伊德拉，面对与船齐平的淡黄城色，如来到一个城邦岛国。下船后穿过海边酒吧群，我探知翻过山坡那边是泳场，礁石湾的一处深潭。抓紧时间脱衣下海，投入蓝色的怀抱。由于时间原因，我只能浅尝辄止，泡泡而已，跟上次在海参崴的大彼得湾一样。海浪打过来了，嘴里尝到了咸腥。放在岸上的衣物被人移到了高处没有打湿，但眼镜遗留在那里了。 前来岛上这一角游泳的还不少，欧洲人家庭、情侣朋友，包括山西大同人大的旅游团。没有天体者，只有一位年轻的母亲在礁石上静静地哺乳。对大海最深切的体验是80年代在山东石岛，十多天笔会，能够赋诗作文。此后难再，境遇异也。海洋，洋气的洋，意味着国际视野和全球胸怀。爱琴海算作内海，像一处宁静的港湾，似乎波澜不惊，布满风帆，适宜全世界的人来度假观光。 哦，伊德拉。岛上禁止一切运输工具，骡马除外，有马夫把行李从码头驮到山坡上的别墅；除了来自各地的游客，岛上常住居民大约在3500至4000之间。过度旅游开发，就得考虑它的空间承受能力，繁华之极就意味着绚烂。至于现代化元素是慢慢地渗透进来的，绝不容忍中国式房地产开发，把一座好端端的古城整体地推倒重来，那是举世罕有的野蛮和愚蠢。 上船后是中餐，自助式，很踊跃，团队相对集中。与众不同的是，我叫了一听MYTHOS BRRR（神话啤酒）,3.5欧。佳境难得，谁与共饮，姑且独自向爱琴海干杯。席间，柯于明先生吹起了他带来的葫芦丝，让爱琴海上飘荡着东方音乐，十分凑兴。 第二岛波罗斯不觉就到了。上岸走走，拜会岛上悠闲的居民、垂钓者的沙龙、展销作品街头画家、玩手提电脑的少女，首任登岛总督的半身胸像也是大理石的，他似乎还住在那有钟楼的房子里，透过百叶窗望着这一切……国旗、岛旗、欧盟的旗；还有美国星条旗，飘扬在游轮的桅杆，有穿红泳装的女人正充当系缆水手。任何富人都可以在这里开辟一片“流动的国土”，那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私人领地。 时间太短，但并不是导游所说的到点开船，过时不候，一拨一拨的晚到者匆匆跑来，船长一次次拉响汽笛，发出人性化的催促而不是“最后通谍”。 告别是为了新的抵达。我们向第三岛爱琴纳驰去。 翻开地图，地中海东北的爱琴海诸岛屿几乎全在希腊的版图中，而土耳其能拥有的岛屿仅有两个，给人的感觉是非常地不公平。问过希腊导游胡维琼，他说这跟二次世界大战有关，爆发初期土耳其不断向纳粹德国提供原料诸如铁矿和石油。尽管土耳其事实上并没有派遣军队参与任何一场战事，但终被划归轴心国；而希腊击退过意大利的侵略，成为同盟国在欧洲大陆战场首次的胜利。德国在克里特岛也遇到希腊顽强的抵抗，导致多达7000军人伤亡。因此，战争结束后，希腊是战胜国，土耳其是战败国，爱琴海中星罗棋布３０００多个岛屿。这些岛屿有些距土耳其沿岸只有几十海里甚至只有几海里。但根据１９３２年意大利和土耳其签署的条约，伊米亚岛等绝大部分岛屿划归希腊所有。土耳其对此不平等条约一直心怀耿耿。 一次站错队就付出了永久的沉重代价。尽管这两个国家都有沉痛的被侵略史和亡国史，先后独立后并不能在领土问题上和平相处。１８９７年爆发了１个月的希土战争，战争的焦点是克里特岛的归属。还有一座位于卡利娜诺斯岛Kalolimnos附近的伊米亚岛（土耳其称为卡尔达克岛Kardak——正如日本称钓鱼岛为尖阁列岛）一直是两国的“心病”，双方为争夺其主权差点大打出手。两国都在不断加强海军建设，搞军备竞赛，以维护海上利益。还有塞浦路斯问题，这个9千多平方公里的岛国，居住着多数希腊族人和少数土耳其族人，都有宗主国的支持，至今无法完全统一而南北分治。 土耳其惟一得到并完整拥有的是伊斯坦布尔及其海峡，即博斯普鲁斯海峡，它在马尔马拉内海，与达达尼尔海峡共同沟通了地中海（爱琴海）与黑海，这是土耳其人的伟大胜利，可以视作在失去很多岛屿后得到安慰或者回报。 追溯历史政治会使得旅途有不可承受之重。下午了，人们都略显倦意，我也出现审美疲劳，有过小寐。一俟到了第三岛爱琴纳（埃依娜），我就像列兵冲出坑道，去占领另一块希腊的土地。 下船首先去一座白色的中世纪小钟楼拍照。导游喊话上车，被带到岛上作一小时游。 大巴13公里所到的终点，就是与波塞冬海神殿等构成等边三角形的阿菲亚女神庙。这里是从西向东眺望雅典的最佳视角，蓝色之上布满山坡的白色，逶迤在曲折海湾，难见中国式高楼大厦。与之相互见证的这座神庙17世纪时被威尼斯人用炮弹击中弹药库而毁。在我们的眼中，它与在希腊看到的所有殿庙没有区别，都是大理石造型，虽然有不同的故事，但摧毁它们的战争究其实是为了少部分人的利益。 接着我们去看了据说是半岛上最大的东正教修道院，里面也是在维修。 满山遍野的开心果，进入盛产期。地中海沿岸是开心果的原生地。网上介绍，传说五世纪波希战争中，波斯人在恶劣的环境中愈战愈勇，最终打败了希腊人，其“秘密武器”就是士兵们吃了一种神奇的干果——开心果。因此，古代波斯国王将它视为“仙果”。这个岛上的开心果比其他地方要便宜两欧元，大家纷纷解囊，旨在留下纪念。 被拖回码头时才知道，这个自费项目所获不多且不说，耽误的是宝贵时间。当时，陈应松觉得不值，我看他在网上搜索了很多资料，何以没有找到“攻略”？没有参加“一小时游”游客纷纷回船，他们有的皮肤呈游泳后晒过的那种红釉，原来此岛有浅滩，很多泳客在那里尽兴。他们除了保护眼睛不作其他遮掩，任太阳晒够(哦，对了，此行我没有看见过撑遮阳伞的)。我庆幸自己在第一岛泡了一下，否则就没有吻过爱琴海，就会像没有经历过爱情那样懊悔终生了。 底舱的音乐又响了起来，船上为游客们提供希腊族歌舞表演。那两位亚美尼亚美女被客串参与，青春洋溢。她们换了一身衣裳，显然是游过泳的。一旦闺密，终生相随；一路邂逅，长久记忆。欢乐的歌舞中，结束了一天的内容。眷恋的爱琴海之行，身心都在浸染在蓝色中了。 雅典在我们的眺望中越来越近，船似乎一直在寻找着停泊的码头。胡维榕导游说过“回放”式结束语：穿过时光隧道走进2012年，人生如航船，留下不同的轨迹，废旧的门票和船票会打开我们的记忆之窗。 斜阳中，萨克斯手在船顶吹奏着“Come back home”（回家），低沉而缠绵的音符似被海风撕成碎片。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