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口述：杭州桐君堂坐堂专家、博导-宋捷民教授 整理：李华 一辆车子换来一颗结石 肾结石我习惯叫它不动产，什么叫“不动产”？你不动，它就产生了，它就出来了。 我说这个话，自己也是吃过苦头的。 我自己就有过肾结石。这要从6年前说起。老的浙江中医药大学你知道吗？在大学路那里，我家住在刀茅巷的工人新村，离学校很近，上班走走过去的。 但6年前，我买了部车子。这部车子质量很好，油门很轻，“嗒”一点就跑起来了，喔唷，舒服啊。从此以后，我就老是开着车子四处跑，就再也不愿意走路了。 车子买回来以后，我人都胖了10斤。 开始我还没注意嘞！肾结石的疼痛主要是腹痛，前腹也会痛，有段时间我老是前腹痛，我还以为是胃病。偶然一次痛，痛到腰了——这一想不对了，一做B超，结石已经3公分了。 人的输尿管粗细一般都在0.8公分左右。根据我们临床经验，如果中药排结石，0.5公分以下的结石大多可以通过输尿管下来，0.7公分，部分也可以下来。有些人的结石，像沙泥一样一层一层出来的。但越大越不容易下来，越下不来么，他越痛苦。有些病人痛得像刀割一样，就在我诊室的地上滚来滚去。 我那颗3公分的结石，单用中药已经打不下来了。这时候要辅助使用体外碎石了。 我打结石，打了3000多下，我咬着牙齿熬牢，痛啊！它就是靠超声波的高频震荡冲击结石，在肾脏里头打碎石头。理论上来讲，体外碎石对人体没有什么损伤，但从这个痛法看起来，对肾脏没有损伤是不可能的。 而且体外碎石也有适应症，我们发现，体外碎石对付肾脏里头的结石，打起来效果好一些，如果你的肾结石已经落到输尿管了，效果就会差一点。 我先用体外碎石，再自己开方吃中药，第一天排一点，第二天又排了一点，一个星期左右基本上就排空了。排出来最大的一颗肾结石，有1.5公分，三角形的。这么大的结石能排出来，说明我的输尿管比较粗。 怎么给肾积水一线生机 有个病人问我，宋医师，我输尿管里怎么会长结石？ 输尿管里哪里会长结石啦！不管什么结石，大多数是肾脏里长出来的，再从肾脏一路往下走，在肾，是肾结石；下来了，到输尿管就是输尿管结石；再往下是膀胱，那就是膀胱结石；再往下走，到尿道，尿道结石——很多老年人，男性，前列腺肥大的，石头在这里就卡牢了。 我们通常根据部位不同来进行治疗。掌握它的规律就好办事，人的“管子”，越到下面越粗，而结石是往下走的，用中药将结石一分裂，大结石变小结石，有的人无意中跑跑跳跳，结石就下来了。 一般人来看肾结石，我们会明确告诉他，中药的排除率在50%左右，或者再高一点，也就是在60%左右。我们保险一点说在50%左右，告诉病人的话要尽量客观。 病人接受了，我再给他接手治疗，但如果3个月左右没有效果，中药就停掉了，就用其他办法，能用中药吃下来那是最好的。 哪些病人，我们会叫他去做手术，或者体外碎石呢？ 肾结石伴有肾积水了。实际上，就是病人肾结石把尿路给堵塞了，肾脏分泌的尿液出不去，一潭死水一样积聚在肾脏内。肾积水再严重下去，肾功能都会出现衰竭的，这不是开玩笑的。 当务之急，只好手术开刀，把闯祸的结石拿出来。但有些病人就是不肯开刀，他就要在你这里治，甚至有的病人我一提手术，他就一声不哼，自管自走掉了。 为啥不肯开刀？副作用确实大嘛！ 这种大刀开了一次以后身体会很虚，很伤身体。我跟朋友谈起，也说，这种大刀，年纪轻的人要过一两年，年纪大的人要过四五年才能缓过来。 病人不肯开刀，我只能挖空心思给他想办法。 哎，有时也能奏效，虽然结石没下来，但把他肾积水的困难先解决掉了。 因为很多结石是三角形的、半园形的、奇形怪状的，结石与输尿管壁之间应该有缝隙，我只要想办法让输尿管壁松一松，结石动一动，堵得铁铁实的输尿管壁与结石之间出现空隙，一线生机，水“簌”一下就流下来了。 中医的灵魂在临床 有一种草，老百姓叫它“过路黄”，路边一片一片，开黄花的。很早以前，这种草是蛇药，学名金钱草。到了上世纪60年代初期，广东有个老中医发现拿金钱草治疗肾结石，效果非常好，也可以治疗胆结石，他摸索出了一张方子，叫三金汤，以金钱草为主，还有生的鸡内金和海金砂，然后他把这张经验方登在中医杂志上。 不到一两年时间，全国各地都会用这张方子了，这个“过路黄”，让很多病人少吃了一刀的苦头，以前碰到这种病人都是手术。个别病人输尿管的舒张性很好，我打出来最大的结石，有1.5公分，它也下来了。三金汤对胆结石也有效，但不如肾结石效果好，但打下的结石更大。 我们要求病人，吃完三金汤要跳啊跳，不断地跳。你可以跳跳绳，也可在楼梯上跳，从下往上跳，躬身，胸腹部一挤再往上跳，这有个爆发力可以帮助排石。 治结石的药一般量比较大，一大包一大包的，道理有多方面：一个是多喝，哪怕你不喝药多喝水，小便往下冲，有时也能直接就把石头排下来。所以我们通常要求生过结石的人，每天要保证喝3000毫升的水，三分之二的病人就不会再有结石。 这条医嘱是蛮要紧的！ 第二，中药能增加输尿管的蠕动，胆囊的收缩与胆总管的扩张，帮助排石，这在我们中医界也是公认的。但并不只是一个三金汤，大家都知道，大家都拿来喝就是了。中医非常注重每个人的体质、各个阶段的辨证施治。三金汤里，也有非常多的加减。 中医认为，肾结石有一个内在的生成因素非常重要：肾虚。肾虚，就会生成肾结石。所以我们在治疗中，非常重视补肾。 你为啥会生成结石，别人不生成？100个人里头，最多几个人有结石，其他人都蛮好的，为啥？他肾好，不亏虚。 刚开始我也没意识到。有的病人一开始用中药排石，排了一两个月排不出来，说腰酸，我还以为这是本身的反应，结石在腰部嘛，是要酸的。 后来病人再说，除了腰酸，还有往下坠的感觉——这就是典型的肾虚的反应了，我几经考虑后，调整方子以补肾为主，而不是以排结石为主，结果石头就下来了。 有些病人，不但肾虚，还有湿热。浙江地区本身就是水湿之乡，湿热引起的结石病是非常多的，这种人，就要以清理湿热为主。 肾结石久了以后，必定会有瘀，病久入络，脉络中瘀血阻塞，必定要加丹参、王不留行等活血的药，这样排石效果才比较好。 中医的思路是非常灵活的，擅出奇兵。我给你讲一个我跟马连湘老师抄方时的故事。 有个小伢儿，蛔虫虫卵检查出来3个加，但马老师开出来的药里头没有一个驱虫药，全是脾胃药！ 那时我在跟马老师抄方，捧着方子打呆鼓儿，为啥没有驱虫药，我想不通。就问马老师，马老师说要看情况的，都说这个小伢儿脏才会生蛔虫，但小伢儿都邋遢的，生活环境都一样的，人家为啥不生，他生？他脾虚。 马老师再打比方，那个墙角，有一堆垃圾，你今天把里面的全部虫子抓完，明天又出现了。因为只要这堆垃圾在，苍蝇就会不断地在上面产籽，蛆虫就会不断地爬出来，蛆虫赖以生存的条件就是这堆垃圾，你抓是抓不完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扫帚把那堆垃圾扫掉，清光。 脾虚有湿热，有邪气，就会生病生虫。脾好了，“正气存内，邪不可干”——这种话，开头不相信哎，我想再看看吧。结果那个小伢儿两个多月药吃下来，蛔虫卵没有了。 再有个例子。小便几天拉不出的病人，带到我的老师邵宝仁这里来讨方子，老师用葱白拿来捣碎加盐，在病人肚脐上敷上去，两个小时后，小便“哗”地冲下来了！ 哦，这些老中医，厉害厉害！ 所以我跟学生说，不要在实验室，不要在课本上当医生。书本上，再对再对的理论都是滞后的，课本上，讲来讲去都是空对空，要早点跟老师到临床上去，因为中医的灵魂在临床。 往往老师用了30年、40年的经验，一句话，几分钟，全教给你了。 中医在临床上是很有效，很灵的。真正学进去了，很有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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