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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诗歌其他问题之二:突破自我

 江山携手 2016-07-18

诗人最大的难题是突破自己

——简论诗歌的创新

苗雨时

 

一个诗人的创作,在一段时间内,应有自己较为集中的精神探索和艺术追求:范围、观念、意象、构思、技巧,乃至独特的话语方式。这样,稳步推进,容易出特色,出成果,并获致显著的进步。但也不能自我满足,应该适时地更换写作姿态,进行艺术变构,开始新的创造。因为,长此以往,轻车熟路,形成习惯,也会导致停滞,踏步不前。

诗歌的艺术生命,在于创造,在于出新。对于一个诗人来说,就是要不断地自我突破,及时地改弦更张,以永葆自己的艺术青春,使他的诗歌时时呈现蓬勃而新异的生长形态。

而这里,最大的障碍是既成的习惯。对此,朦胧诗人顾城在《学诗札记》中有很好的阐述。他说:“诗的大敌是习惯”,“习惯是感觉的厚茧”,“习惯是感情的面具”,“习惯是语言的套轴”,“习惯是精神的狱墙”,“习惯就是停滞,就是沼泽,就是衰老,习惯的终点就是死亡”。这些话是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针对整体诗歌演变而说的。但今天,重温此种针砭,对于我们每一个诗歌写作者,仍有极为现实的警示意义。

当市场经济兴起,人们陷入物质挤压精神的生存困境,而诗歌离普通人的实际生存越来越远的时候,网络诗歌异军突起,仿佛人们彻夜焦虑,第二天早晨极度兴奋,新媒体为他们提供了广阔、自由的喷涌空间,一时间,杂花生树,群莺乱飞,春光乍泻。但不久,却也现出了疲态。其表现有三:几年一贯致的写作,形成固定的模式,自我陶醉而作茧自缚;仿写盛行,别人怎样写,跟着怎样,写来写去,多为同质化;更有恶劣者,是抄袭,或全抄,或部分拼凑,败坏了写作风气……。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检讨当下网络诗歌现状,除少数卓越的诗人仍在进行各自的探索,并取得了不俗的成就外,大多数人都是安于既得,自我复制,缺乏方向感和企图心。更不用说那些模仿和窃取的懒惰行为了。这一切的征结,就是顾城所说的“习惯”。麻痹的感受,过气的意识,僵化的情感,模式化的感应,以及已经不再新鲜的形式和手法,加上几个用熟了的圆滑词汇循环不已。这些构成艺术的历史惰性,成为诗人重新认识自我和世界的翳障,阻碍着他的进步,使他的创作生命趋于委顿。这是一种极为可怕的陷落。

诗人张洪波在《诗歌练习册上的手记》中说过:“人生有无数次出发,每次出发都是一个新的开始”,而“诗歌写作也是一样,每写一首诗,都是一次新的创造”,“无论我们曾经有过怎样辉煌的到达,我们必须一次又一次地重新出发”。推陈出新,艺无止境,是诗歌演化的基本规律,对个人、对诗潮,都同样适用。

诗,是个体生命本真的纯然表现。然而,人生在世,生命的本真却处于遮蔽和沉沦的状态,置身于一片阴霾和森林当中。突破森林的遮蔽,走出阴霾的沉沦,就是人的生存。生存是一个过程,既有经验的积累,又有感悟的升华。所以,诗人的创作,永远“在路上”,他向生命本真和精神家园的行走,行走中的困惑与觉悟,就决定了他的生存的价值和意义。而个我人生的体验,不仅是多侧而多层次的,而且处于时时变动之中。由此生发的生命感悟,也不是一次完成的,而是不断地转换方向,并步步深化。所以,作为生命表现的诗歌,永远不能停滞,无论抵达了怎样的境界,都必须再次重新出发,所以,去除遮蔽,跳脱沉沦,是诗人永远的艺术使命,也是他不竭的创造动力。在当今的物化与媚俗的社会风习下,在人性异化的堕落中,诗人对生存困境的自我独特的噬心的感受和体验的深入开掘,并转化为诗的语言,更显得必要和重要,因为它是诗歌茁壮生长的现实的土壤。

任何诗歌创作,都有一个写什么和怎样写的问题。写什么决定了怎样写,怎样写也强化了写什么。诗人的话语,是由他的生命体验同步发生的,带着他的生命气息。当一种新的话语形式被创造出来,是新鲜、陌生,充盈着活力的。能够很好的完成对自我生存体验和世界的命名。但长此以往,也会悬浮和钝化,造成语言疲劳,如不改变,一再重复,必然成为重新感知生活的迷障与阻隔。因此,在诗写过程中,不断更新词汇和编程,便成了对诗人创造力的严峻考验。这也是他的诗能否保持生命力的显著标志。此外,在语言的基础上,诗歌作为一门手艺,诗人对诗歌的艺术发展,总得要提供一些新的东西,创造一些新的技法和表现形式。无所作为,就意味着落伍。时常警醒自己,致力于诗歌本身的新陈代谢,让创作通过改变自己的艺术建构,改变人们对世界的认知,从而在对诗歌的赏读中,提升人们的审美层次和艺术素养。

在诗歌的内容与形式的交汇处,在生命与语言遭逢的节点上,诗人有一种关键的重要的心理质素。这种创作心理质素,就是艺术感觉。它活跃在创作的整个流程中。从外在世界到内心世界,从内心世界再到艺术世界。在此种往返冲折中,感觉,诗的感觉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审美中介。从这个意义上说,没有艺术感觉,就不是诗人,也不会有诗歌。因此,有人说:“艺术是感觉的花朵”。感觉不仅是诗美生成的先提,也是诗美传达的导体。艾青曾说过:“诗是由诗人对外界所引起的感觉。深入思想感情,而凝为形象,终于被表现出来的一种完成的艺术。”所以,诗人创作,十分珍惜自己灵敏的艺术感觉,把握它的原发性和新奇感。以此,作为诗意的发现与表达的艺术载体。因此,艺术感觉的退化、迟钝和麻木,对诗人来说,是致命的。为了推进自己的诗歌创作,他应该在现实生活的漩流中,在主客观的交感和碰撞里,锐化感觉,激活心灵,以此实现含纳着深刻的人生底蕴的诗美创造。这样,才能写出真正优秀的诗作。

“诗文随世远,无日不趋新”。诗歌永远是“喜新厌旧”的。整个诗歌史,是一个除旧布新的历程。即对个人而言,也是如此。我们固然还期望新诗潮的涌现,像新时期诗歌开始那样。但是,在诗流浸溢,没有风涛的今天,诗人个体于多元并峙,多义共生的格局中,仍可以走自己的路,致力于自己的艺术经营,进行不间断地突破自我,推动诗歌的永不停歇的创新。从而,使自己的创作攀上一个比一个更高的艺术峰峦!

要知道——

创新,是现代人生存境遇,对诗的庄严呼唤!

创新,是诗歌演化与生长的内在需求!

创新,是创作个性的紧张锻炼和高度发扬,缺乏个性的“出新”,只是一种模仿!

创新,是种子爆芽,春蚕蜕变,冲破旧有的美学残壳,获得新的生机与活力!

创新,是一种艰卓的劳动,也是一种艺术的探险,允许失败,在跌倒中坚持,最终将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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