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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林写生日记三则

 书画雅苑 2016-07-22
 
 

       丁一林,1953年生于南京,长于北京。1986年 油画研究生就读于中央美术学院,师从靳尚谊、詹建俊、林岗、韦启美先生。1988年 硕士研究生毕业,留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任教。1995年 任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副主任。2004年 任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常务副主任、教授、硕士生导师、第二工作室主任。2009年以来:中央美术学院造型艺术研究所副所长、博士生导师。中国油画学会理事、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南方,连绵的阴雨伴随着闷热,走出室外便是一身汗。但是心中却充满放飞的欢欣。背着久违的画箱沿着弯曲而泥泞的小路前行,一群画画的朋友摩肩接踵相聚相伴,那段日子叫人难忘。

1.老宅

       老宅,百多年前的大户人家。高墙阔院,雕梁画柱,虽已破败却依然规矩严整。社会历史的变迁在这座老宅的墙壁上留下依稀的痕迹:大跃进、人民公社的口号、生产队的工分、毛主席语录、生产责任制图表……其上,才子佳人、花草虫鱼之类的古画却依然清晰可辨,俨然一部活生生的历史。“这老宅如善加保护真可作博物馆了”,朋友之中一片唏嘘之声。

       当年这家的主人怎么也没想到,在这座墙垒周围现在已然为方盒子般的砖混小楼所包围。这老宅也是人去楼空,族人们早已相继搬出,一片破败的景象,只落得满园荒草伴着昔日辉煌。那天不知是什么日子,老宅的族人——妇儿老少,三三两两来到里面的祠堂祭祖。香烟缭绕使得整个院落亦虚亦实,亦真亦幻,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南方的老宅对于我这个地道的北方人来说印象尤其深刻,不仅在于其引人入胜的形象陌生感,细想下来似乎更在于其内在传达出来的某种特质又是我身在北方所熟悉、所经历、所感受过的。当我专注地描绘眼前的老宅时,似乎也在描绘着内心体验过的一个老朋友。它们的相貌虽然不同,可却有着同样的经历、同样的沧桑。

       

2.水乡

       南方的水乡,过去只是在图片或影像中有所了解。这样近距离地感受、写生还是头一次。杏坛的8月,骄阳似火,朋友们忙着买草帽,用毛巾遮挡来自后背的灼热。大家沿着河道走街串巷感受着古老水乡的变迁。

       河道时宽时窄曲折迂回,白墙绿树倒映在寂静的水中,偶尔,一农家水手驾小舟疾速驶过将水面划开来,那倒影便玉碎般地散落在波光涟漪的水面上。

       榕树下一群孩子在水中嬉戏,见有生人便潜伏在水里举头张望,继而更加雀跃,仿佛争强好斗做给人看状。一时间水花四溅,附近的几条船上下荡漾,河道里瞬时间生动起来。

       都说北京的胡同多,上海的里弄多。眼下这水乡不但水道多而且胡同也不少。房子挨着房子挤出中间狭长的过道,楼上的阳台几乎触到对面的窗户,有点像华山一线天。自行车骑过来行人要躲进路边门洞方能错过。身后由远及近的摩托车更让人吃惊,忙闪身贴在别家门上。只见一年轻媳妇身背幼童若无其事地驾车驶过这狭窄的胡同。大家一阵感叹,能够这样轻车熟路,因为这是她们生长的地方,它们的家。一方水土一方人啊!

       杏坛的水乡人杰地灵,听说有几座自宋代以来搭建的石头拱桥颇为著名。村里的导游姑娘带领我们沿着石头铺成的小路依次寻觅,嘴里嘟囔着勉强能够听懂的普通话。这些拱桥对于见过故宫、颐和园里各种精美汉白玉石桥的我们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只是眼前这石桥的风化与桥上石板的磨痕告诉我们,它们历经数百年至今却依然如故地承载着过往的路人。周围的风景已今非昔比。村民生活好了,一排排水泥楼房遍布两岸,石板路铺上了柏油,显得单调而乏味,只有那几棵参天的榕树还伴随石桥左右。我支起了画架将这一刻记录了下来。

3.码头

      连续几天早出晚归,有些累。但是一想到明天又去新地方,心里便有了许多憧憬。好奇是人的天性,但凡未见的景物总想谋面,谋面是写生的乐趣之一。谋面——即观看。观看对象之生动,才有写生的欲望。我向来崇敬那些不谋面而可以编造的画家们。它们可以“无中生有”,也可以“有中生无”。而我却做不到,没有视觉的感动就激发不出写生的欲望。

       我以为:写生的要义便在于“寄情于景”,无情不行,无景也断不可以。若将眼前景物之生动性去除,纳入自家已有的框架,写生的乐趣也就全无。尊重自然而不屈就于自然,将自己的真性情纳入其中,使性情之真在常绿常新的自然里焕发新意,画中的魅力便会经久不衰。若无新意艺术又怎能生生不息?

       清晨,天阴阴的。我们驱车前往B码头。路上经过A码头,旁边有一鱼市,大家便涌下车要目睹鱼市光景。鱼市紧靠码头,渔民们打下鱼就地销售。这鱼市很大,各家摊位都支把大伞,远处看去花花绿绿倒显得热闹。走近,一股咸咸的海腥味扑面而来,各种奇形怪状的鱼类摆满地摊。鲜鱼的银白色特“高级”!眼睛告诉我:哪天把这银白色搬到画布上一定会非常高雅。

        来到B码头,天已近午。选定方位刚画几笔就下起雨来。只好搬到附近商店的屋檐下,少顷雨住又忙不迭搬出继续画。这样搬来搬去总算落定。阳光透过巨大的云幕漫射下来,我的心情也随之好转。一边看画的美媚好心地帮我撑起阳伞,小声地对旁人说,画画可真够辛苦的。我心中暗笑,殊不知我们却乐在其中呢。尽管回来后胳膊被晒得通红、脱皮,但心中却充满愉悦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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