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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格律诗选
赠 汪 伦①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②。桃花潭水深千尺③，不及汪伦送我情。 【注释】①汪伦：是李白漫游泾县（在安徽）桃花潭时结识的朋友。②欲：打算，将要。踏歌：一边歌唱一边用脚步打拍子。③桃花潭：在安徽省泾县青弋江边。 【简评】这是一首写友情的诗。诗的头两句写的是朋友离别的画面，要离别的李白乘舟待发，送行的汪伦边踏着节拍边歌唱前来送行，看来汪伦也是个性情浪漫的人。后两句以比物的手法抒情。桃花潭水的深湛，触动了离人的情怀，水深情深自然联系起来，以水深比情深形象地表达了对友人的真挚情谊。“不及”二字写出了转换间的妙境。小诗自然流畅，情真意切。 送孟浩然之广陵① 故人西辞黄鹤楼②，烟花三月下扬州③。孤帆远影碧空尽④，惟见长江天际流⑤。 【注释】①之：往，去。广陵：今扬州市。②故人：老朋友，这里指孟浩然。西辞：广陵在东，黄鹤楼在西，由西向东去，所以说西辞。③烟花：盛开的艳丽花朵仿佛烟云一般，形容春天繁花似锦的自然景色。④孤帆：孤零零的一只小船。尽：没有了，看不见，消失了。⑤惟见：只看见。天际：天边。 【简评】这是一首著名的送别诗。李白和孟浩然是布衣之交，常在名胜之地流连聚会。这首诗是写他们在黄鹤楼聚会后离别的情景。全诗处处写景，将情深深地蕴含在景物描写之中 /P> /P> 塞 下 曲① 五月天山雪②，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③，春色未曾看。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④。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⑤。 【注释】①塞下曲：唐代的新乐府辞，其源出自于汉乐府的《出塞》、《入塞》等曲。用《塞下曲》作题目的诗，大多是写边境将士战争生活和思想感情。李白写《塞下曲》共六首，这是第一首。②天山，指祁连山。③折柳：即《折杨柳》，古乐曲名。古人送别时，要折一枝杨柳，还要奏《折柳》曲。④金鼓：金是锣。金和鼓都是古代军中的指挥信号。击鼓前进，鸣金后退。玉鞍：装饰华贵的马鞍。⑤楼兰：汉代西域国名，在今新疆鄯善县东南。这里指楼兰国王。据《汉书·西域传》记载：汉武帝时派往西域各国的通商使节，常被楼兰国王中途截杀。公元77年，汉朝的傅介子奉大将军霍光的命令，设计杀了楼兰国王。后人便用“斩楼兰”比喻为国家消除边患的英勇行为。 【简评】这首诗几乎完全突破律诗通常以联为单位作起承转合的常式，大致讲来，前四句起，五六句为承，最后两句作转合，独辟一境。前四句写边地苦寒：“五月”在内陆已是盛暑，但天山无花无柳无春天，只有雪只有寒。五六句紧承前意，极写军旅生活的紧张：白天行军打仗，军纪整肃，夜晚抱着马鞍睡觉，一有敌情立即出战。以上六句全写边塞生活的艰苦，然而将士的思想感情如何呢？艰苦的征战如果没有豪壮的思想感情作基础，要取得胜利是难以想象的。最后两句，诗人用西汉傅介子的故事，表达了边塞将士的爱国豪情：“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慨当以慷，画龙点睛，振起全篇，雄起有力。 关 山 月① 明月出天山②，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③。汉下白登道④，胡窥青海湾⑤。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色⑥，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⑦，叹息未应闲⑧。 【注释】①关山月：乐府《横吹曲》调名。《乐府解题》：“《关山月》，伤别离也。”②天山：甘肃祁连山。距长安八千余里。因汉时匈奴称“天”为“祁连”，所以祁连山也叫“天山”。③玉门关：古代通西域要道，故址在敦煌西边，距长安三千六百里。④下：出兵。白登道：指汉高祖与匈奴交战，在白登道被困事。《汉书·匈奴传》：“冒顿围高帝于白登七日。”⑤胡：这里指吐蕃。⑥戍客：驻守边塞的士兵。⑦高楼：指高楼中的思妇。⑧应未闲：该是不会停息的。 【简评】李白的这首诗，在内容上继承了古乐府，但又有极大的提高。前四句描写关、山、月三种景色在内的辽阔的边塞景象，中间四句具体写边塞征战中的残酷，后四句写“戍客”、“思妇”的分离之苦。诗人放眼于古来边塞上的漫无休止的民族冲突，揭示了战争所造成的巨大牺牲和给无数家庭带来的痛苦，但对战争并没有作简单的谴责或歌颂。“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战城南》）。诗人象是沉思着一代代人为它所支付的沉重的代价。离人思妇之情，在一般诗人的笔下，往往写得纤弱和过于愁苦。但李白不是如此，而是用万里边塞关山图景来引发这种情感，用广阔的空间和时间作背景进行思索。这首诗纯朴自然，带有北方民歌风味，体现了豪放的气质和感怀的情调。境界广阔，俯仰古今，气势雄浑豪壮。 登金陵凤凰台①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草埋幽径②，晋代衣冠成古丘③。三山半落青天外④，一水中分白鹭洲⑤。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注释】①凤凰台：在南京凤凰山。相传南朝刘宋元嘉年间，有许多凤凰飞集在这个山上，故筑台，称凤凰台。②吴宫：指三国时吴国的宫殿。幽径：幽僻的小路。③晋代：指东晋。东晋建都于金陵。衣冠：指当年掌握朝纲的豪门贵族。成古丘：变成古坟。④三山：山名。在今南京市西南长江边，因三峰并列、南北相连而得名。半落：形容三山有一半被云雾遮住，看不清楚。⑤一水：秦淮河横贯南京城内，向西流入长江。白鹭洲：白鹭洲在南京市西南，因多聚白鹭而得名。 【简评】李白很少写律诗，而此篇却是唐代律诗中脍炙人口的佳作。首联写凤凰台的传说，连用了三个“凤”字，却不嫌重复，音节流畅明快。当年凤凰来游象征着王朝的兴盛，如今凤去台空，六朝的繁华也一去不复返了，只有长江水仍然不停地流，大自然才是永恒的存在。颔联进一步发挥。吴国昔日繁华的宫殿已经荒芜，东晋的一代风流人物也早已进入坟墓。那一时的显赫在历史上留下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呢？诗人没有让自己的感情沉浸在对历史的凭吊之中，而是把目光投向大自然，投向那不尽的江水：“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中分白鹭洲”。李白把三山半隐半现、若隐若现的景象写得恰到好处，气象壮丽，对仗工整，是难得的佳句。尾联又回到绕不开躲不过丢不下的现实。日是帝王的象征，长安是朝廷所在。皇帝被奸邪包围，而自己报国无门，内心的郁闷愁苦不经意便流露出来。 此诗语言流畅自然，不事雕琢，潇洒清丽。作为登临吊古之作，李白把历史典故、眼前景物和诗人自己独特的感受，交织在一起，抒发了忧国伤时的怀抱，意旨尤为深远。 清平调词（三首）① 一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②，会向瑶台月下逢③。 二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④。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⑤。 三 名花倾国两相欢⑥，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⑦，沉香亭北倚阑干⑧。 【注释】①清平调：《乐府诗集》卷八十《近代曲辞》引《松窗录》：“开元中，禁中重木芍药（即牡丹）。会花方繁开，帝（玄宗）乘照夜白（名马），太真妃以步辇从，李龟年以歌擅一时之名。帝曰：‘赏名花，对妃子，焉用旧乐辞为？’遂命李白作《清平调》词三章，令梨园弟子略抚丝竹以促歌，帝自调玉笛以倚曲。”②群玉山：《穆天子传》：“天子北征至于群玉之山。”《山海经》：“玉山，西王母所居也。”郭璞注：“此山多玉石，因以为名。”③瑶台：昆仑瑶台，传说是西王母之宫。④云雨巫山：典出宋玉《高唐赋》，说楚怀王与巫山仙女欢会事，神女自言：“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枉：枉然，徒劳。⑤飞燕：赵飞燕，汉成帝皇后。本是长安宫人，擅长歌舞，以身体娇小轻捷称为飞燕。《西京杂记》：“赵后体轻腰弱，善行步进退，女弟昭仪不能及也。但昭仪弱骨丰肌，尤工语笑，二人并色如红玉，为当时第一，皆擅宠宫中。”姐妹俩在宫中专宠十余年。⑥倾国：绝色美人。汉李延年《佳人歌》中有“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之句，后世用来作为美女的代称，这里指杨玉环。⑦解释：消除。春风：即君王。这句说，对着名花和美人，皇上即使有无限愁与恨，都可以化解消除。⑧沉香亭：用沉香木建造的亭子，在唐兴庆宫龙池东。 【简评】清平调词三首是李白在长安供奉翰林时奉诏所作的新乐章。三首诗把牡丹与杨妃交相辉映，花即是人，人即是花，同受皇恩润泽。第一首从空间来写，盛赞杨妃的美丽。以白云和牡丹比喻杨妃的美艳动人。第二首从时间来写，以神话中的仙女和汉宫中的美人与杨妃比。楚王为神女而断肠，其实梦中的神女哪里能及眼前的花容月貌；即使是汉宫中有名的美人赵飞燕，还要倚仗“新妆”，哪里能及不须脂粉，天生丽质的杨玉环光彩照人。通过抑古颂今，突出杨妃的美无与伦比。第三首归到现实。诗人放笔直书：牡丹国色天香，杨妃倾城倾国，皇上多情恩爱，三者合一。皇上即使有再多的闲愁春恨，只要在沉香亭畔，牡丹园中，有杨妃相伴，也就化解得无影无踪了。 这三首诗，语言秾艳，字字生色，而最突出的是将花与人融在一起写，似在写花，又似在写人，言在此而意在彼。读此诗有春风满面、花色绚丽之感，有优雅风流、美人玉色之妙。 望庐山瀑布① 日照香炉生紫烟②，遥看瀑布挂前川③。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④。 【注释】①庐山：在今江西九江市南，是著名风景区。②香炉：香炉峰，是庐山北部最高峰。紫烟：香炉峰烟雾迷茫，日光一照，呈现紫色。③遥看：从远处看。④银河：天河。九天：古代传说天有九重，这里指天的最高层。落九天：从天空最高层直落下来。 【简评】这是一首绝妙的写景诗。诗人描写了庐山瀑布的磅礴气势，歌颂了祖国的壮丽山河，表现出惊人的想象力，极富有浪漫主义色彩，是千百年来传诵的名篇。 望天门山① 天门中断楚江开②，碧水东流至此回③。两岸青山相对出④，孤帆一片日边来。 【注释】①天门山：在安徽当涂县与和县境内，也叫梁山。梁山分东、西夹江对峙（又叫博望山），象一道门，因而称天门山。②楚江：安徽古时属楚国，流经这一段的长江称楚江。开：通过。③碧：青绿色。至此回：指长江遇到天门山回旋折向北流。④相对出：相对耸立。 【简评】这是一首写景诗。诗人以丰富的想象描绘了天门山的壮丽景象。第一句写楚江冲破天门山奔腾而去的壮阔气势，第二句借水势之猛衬托山的奇险，三、四两句把山写活了。山本是静止不动的，但诗人用“相对出”描绘，仿佛这山迎着诗人走来，使人对山产生了动感。小诗气势雄伟，语言形象生动，极富想象力和感染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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