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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 头 乞 丐 据说如今的街头乞丐不一定就是没饭吃、没钱花，说不准他家的房子比我们这些工薪族、养老金领取者那豆腐干大小的地儿宽敞阔绰得多，据说有的行乞者就是因为别的办法赚钱比当叫花子费劲而糟蹋自尊自重，廉价地低下那颗头、跪下那双膝再装出那幅可怜巴巴的模样，至于那些搜罗残疾强讨恶要者本来就是犯罪不能算是乞丐。 五湖四海的叫花子云集九省通衢原本正常但原籍武汉的行乞者不多，我所在的区有个正宗的武汉伢居然讨了一辈子的饭，据说他家就是不想自家的孩子下农村没听毛爷爷的谆谆教导去广阔天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等到人家的孩子喜气洋洋地回城时偏偏他爷娘撒手人寰到阴曹地府干地下工作去了，居委会的爹爹婆婆叫这孩子赶紧下去补补课瞅机会抽回来找个饭碗。但是他去农村没几天就回了城，没户口就没粮油关系更没钱，然而这小子根本没把这些阻止私自回城的羁绊当回事开始了行乞生涯。我本来就讨厌乞丐更不会关心这长久不洗头脸衣衫浑身脏得一塌糊涂的孩子来自哪里，和妻子结婚后在街上见到才晓得这叫花子原来住她们那条街读书的时候还是同一届，原本也是有头脸人家的孩子他爸爸姓阳给他取名汉生，算起来到如今应该是六十上下的人了。 这阳汉生行乞还是颇有特色的。第一他从来不开口而且只是在几个固定的地方面前放一张纸接受施舍，自己一声不吭地站着平视前方无论有无收获皆漠然。第二他从来不靠近任何人也不进商家店铺甚至没见过他吃东西，一点不像那些河南口音浓厚的老头老太太对那些比他们年轻得多的人大爷大娘地叫得人家头皮发麻，店家一不小心就被他们钻进去让顾客挨个儿恶心。第三是从来没见他干净过，无论冬夏都是脏兮兮的估计不事盥洗，破烂不堪的衣衫分不清是啥颜色，几十年如一日地蓬头垢面脏得浑身发亮偏偏还那么胖乎乎的。 世界上只有时间绝对公平地对待任何人，既不会对腰缠万贯者多给一秒也不会对沿街乞讨者少给一秒，阳汉生和我们一样从青年到中年再步入老年，依然一声不吭地在面前放一张纸漠然地看纸上的钢蹦儿从一角变成一元，依然神秘地不知道吃啥长得那么胖。但是他的眼睛坏了，右眼被白内障闹成玻璃球模样估计视力不咋的了。依然脏得浑身发亮乃至无法辨认他那刺猬般的头发是不是变花变白。 鞭炮响起来，煞有介事的禁限令如同流浪狗放屁般地没人当回事，又要过年了。须得记挂的人实在不少偏偏我想起了阳汉生，老伴儿奇怪了：“神经！”但是她依然那么善良：“好久都没见到了，会不会死了呢？”是啊，好多的熟人走了，虽然八竿子打不着的阳汉生和我们毫无瓜葛，我们没对他讲过一句话也没给过他一分钱，偏偏在这过年的时候我们居然会有这么点莫名其妙的“神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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