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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今天下雨可以不浇花，坐在光朗堂听雨，整理文档的时候看到陈子安先生十年前的这篇旧文，重读一遍觉得他十年前的预言正一步步的实现，想到好久没发公众号了，就将此文再发一遍供有兴趣的人消夏品读。 尤无曲走了，让人痛心，虽然他得享天年，亦极哀荣，但与他所作的伟大贡献相比，社会对他的评价，还远远不够到位，社会对他的宣传，也还远远不够广泛与深入。 尤无曲是一代山水画大师，是中国文人画的最后一个守护者。这些说法，都对，但还远没有说透尤无曲其人其画的意义。以我之见，尤无曲其人其画是二十世纪中国美术的一大奇迹，他是二十世纪中国山水画一代画圣，他是二十世纪中国美术领域一以贯之矢志不渝继承发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面对汹涌澎湃的西方美术思潮与美术界几乎无一不受西方美术影响的形势，挽巨澜于既倒，以一人之力独自回天，以一己之力与一个时代并峙，终其一生都在努力捍卫与发扬中国山水画美学思想与核心价值的艺术界的民族英雄。 尤无曲意味着什么？把画了九十多年水墨画的尤无曲放在中国美术史纵的角度来衡量，中国具有艺术家真正创作个性与意识的美术创作史，在时间长度上不过是二十个尤无曲画画的历史长度。把尤无曲九十多年始终画水墨山水画的美术活动放在二十世纪中国美术创作的横向的空间来看，尤无曲乃是一面始终飘扬不倒的中国传统水墨山水画创作的旗帜，在相当时期，他还也许是唯一一个未被西方美术与当代政治风潮影响其艺术取向的中国水墨画大师。 尤无曲是二十世纪以来唯一一个把中国水墨山水画画到化境的伟大艺术家。把中国水墨山水画画到化境，艺术大师黄宾虹没走到这一步，尚差最后一层功夫，黄宾虹只达到“笔墨神到”的理性抽象美之境，其具象意境还嫌稍隔，有所执拗偏黑，有所残缺支离，好多作品“处于未最后完成”状态，其感性、具象美与意境美尚欠最后一层未到处。把中国山水画画到化境，艺术大师傅抱石也没能走完这最后一步。他精神上的拘束使他的画才不能上升到更自由的境界，摆脱时代对他的影响，超越时代风尚。他笔墨、画技上的功力与技艺，距炉火纯青之境还有些微距离，——这与时代政治与傅抱石的艺术经历、艺术性格有关：豪放的个性使他有时失之艺术上的精微不足与艺术语言的丰美不够，尚未能领略水墨山水画超凡入圣的中国哲学与中国诗境的幽微深远之旨。而这两位二十世纪中国山水画最伟大的画家最后所未达到的境界，在尤无曲晚年的画作中，终于得到了呈现。那是一个浸润着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纯艺术家的灵魂，以其非凡的“笔”、“墨”、“水”法功力与丰富的艺术语言，营造出一个上穷碧落下黄泉而“无所待”、超凡入圣、出神入化的精神自由境界。
至此，尤无曲的艺术境界已达到二十世纪以来中国水墨山水画的最高境界，登上一代山水画圣的巅峰。再由尤无曲的画说到尤无曲其人，尤无曲终其一生钟情于、从事着水墨山水画创作，九十多年未有过任何画种的改向，且唯画是务，不慕名利，不违本心，孜孜不倦，自觉地把生命一生完整地献给山水画事业，如此不唯中国二十世纪山水画一人而已，即中国整个山水画史上，亦凤毛麟角，稀若晨星也。如此从艺画画，洵称艺术圣徒，一代画圣矣！
中国水墨山水画千年传统，大多在笔墨程式中打转，未脱笔墨技法范畴。尤无曲除了完整继承发扬中国水墨画的笔墨技巧与艺术语言外，还创造性地提出“笔墨水融”的观点，把“水”提到与“笔墨”并重的“法”的层面，并把“融”作为创作的最高指导思想，从而给中国水墨画的“和谐”“中”“道”“思无邪”等中国美术的哲学精神与诗意境界的创造，揭橥了其创作精神的核心。如果说尤无曲把“水”法与笔墨并重，在技艺领域把中国水墨画真正带进了“水墨时代”，具有划时代的艺术意义的话，那么尤无曲把“融”字提炼出来，更为中国未来水墨画发展，传递着开启艺术创造的又一把钥匙。“融”，就是把现实的写生与艺术的创造“融合”，把中国哲学的“道”的玄妙、“禅”的超脱、“诗”的“诗无达诂”含蓄多解的模糊美学经验“融”在一起，以笔、墨、水构造成一种超脱时空的心理经验空间，亦道，亦禅，亦诗，亦隐，亦狂，亦侠，亦儒的“温良恭谦让”与“敦厚端庄”的“风教”。可打破桎梏解放心灵，可独对明月清风山川风云让自然抚慰心灵，也可独步千古与天地精神相往来。“融”、可打通中西、内外，形与神、情与理、具象与抽象、画与书法的界限，达到艺术上一种更大的自由。“融”，可说括含了中国艺术背后所蕴含的中国文化精神包容兼具这一最大特点，使中国艺术与中国文化真正成为同构并生、与时俱进的不朽艺术。如果艺术界的后来人能真正领悟尤无曲“融”的伟大境界与创造精神高度，中国艺术将会焕发出更璀璨的艺术光芒，令世界惊讶，“二十一世纪世界艺术格局是中国艺术成为领先与主流的艺术世界”这一预言便不再会是一句虚语。——这才是尤无曲伟大的艺术精神意义所在。
凤兮凤兮，不过一凤。纵观二十世纪以来的中国艺术发展史，我们不由深叹，如尤无曲这样的顶级大师，何其少矣！在尤无曲还健在的时候，我们对其珍视度，何其不足？而今一旦邃失，顿觉昆仑其颓，大星其坠，哲人其萎！孔哀获麟，吾悲凤逝。尤无曲是高蹈艺坛净土之上的“艺术家之凤”，他的离开，是艺坛上一个不可估量的损失，他的离开，也使中国艺坛失去了一道纯艺术家“地标建筑”风景，让人益叹清高纯粹的艺术家之稀有。然而，作为物质生命的尤无曲之退场，这是历史的必然，作为历史唯物主义者，我们顺其物化，毋庸大悲。然作为精神的尤无曲，其艺术，其精神，如何不使之流失，继承衣钵发扬光大？于我们后来者，正任重道远。勉哉，文艺之同志，愿我们学习尤无曲，研究尤无曲，发扬光大尤无曲的水墨画艺术，俾使中国艺术再造辉煌！俾使艺术为中华民族文化的伟大复兴，作出更大的贡献。 微此，我们复有何法可更好地告慰尤无曲先生在天之灵？
尤无曲走了，人虽远行，艺术不朽。生命虽逝，精神长存。尤无曲其人其画，于二十世纪中国美术中国文化的继承发扬，于二十一世纪中国美术中国文化发展，将有着永恒的意义。这是我的断言，我相信，有朝一日，历史将会证明我此言的正确与价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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