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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之谜:贾宝玉一生的痴之情痴之解

 老夫子的论语 2016-08-06

《红楼梦》之谜:贾宝玉一生的痴之情痴之解

在《红楼梦》七十八回汇校汇评本第三十一回《撕扇子作千金一笑,因麒麟伏白首双星》的章节里,宝玉在端午节为金钏等一连串的事情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偏生晴雯上来换衣服,不防又把扇子失了手跌在地下,将股子跌折。”试想此时心绪低落的宝玉,一腔无名无有宣泄之所,晴雯恰于此时将扇跌折,是以晴雯成了倒霉的出气筒。书中宝玉因叹道:“蠢才,蠢才!将来怎么样?明日你自己当家立事,难道也是这么顾前不顾后的?”其实宝玉只是想借机发作一番,并不是刻意挑刺。若是换成袭人、麝月,这件小事也就波澜不兴地过去了。

偏偏晴雯是个“身为下贱,心比天高”的人,自是不依不饶一通挖苦地反戈相向,气得本性宽和的宝玉要去回了太太,将晴雯外派,在袭人等一干丫头下跪求情才将这事情平下的。如若宝玉的心再硬些,大可将晴雯外派。这样也就没了之后的情节。结果还是宝玉先开口和解,“你的性子越发惯娇了。早起就是跌了扇子,我不过说了那两句,你就说上那些话。说我也罢了,袭人好意来劝,你又括上她,你自己想想,该不该?”能和宝玉处一个屋内,也算晴雯之福了。然后宝玉说出了一番对物用的态度,“你爱打就打,这些东西原不过是借人所用,你爱这样,我爱那样,各自性情不同。比如那扇子原是扇的,你要撕着玩也可以使得,只是不可生气时拿他出气。就如杯盘,原是盛东西的,你喜听那一声响,就故意的碎了也可以使得,只是别在生气时拿他出气。这就是爱物了。”晴雯合该聪明,立马蹬鼻子上脸道,“既这么说,你就拿了扇子来我撕。我最喜欢撕的。”于是在宝玉的嘻笑和纵容下,晴雯毫无顾忌地开始了她的撕扇子乐趣。

大户人家的公子,这般迁就和礼让一个身份和地位与自己有天壤之别的丫头,也唯有宝玉这个古今第一“淫人”做到了极致,且不为爱恨的理由。若非骨子里对女儿的珍惜,天性惜缘的率真,谁能明白知情,知情而痴,痴情而淫?

情痴再现《女儿悲》怡红怡红,怡,心悦、取悦之意,红,胭脂、女儿之比。贾宝玉以怡红公子自居,这份对女儿难能可贵的珍惜与爱护,超越性别与阶级乃至世俗的价值观念,不正是份世间罕有的女儿痴么?怪道在全书第五回《贾宝玉神游太虚境 警幻仙曲演红楼梦》中警幻仙姑称其为“古今第一淫人”一个“淫”字,点出其爱博而心芳的痴红症来,这痴红症,是份不属于男人的女儿痴。至少在当年的季候,当季的年华里,贾宝玉,是名门望族里被寄托在仕途经济中的独苗,是众星拱月的存在,是被贾母宠坏了脾气的小王子。其身份地位赋予他流连烟柳繁华地、缱绻温柔富贵乡、游戏人间的权利和资本,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纨绔,可以轻薄,大可不受荣国府一干弱女的闲气,但是他没有。因为他的痴病,是宁可负了一具男儿身,也不愿辜负一片女儿心的。所以他鄙薄自己为粗蠢浊物,赞美女儿纯洁可贵。并借由孩子天真的童趣发布有名的“清水骨肉论”。此后成长的历程里,他便越发以行动来为其理论作答。

故而当平儿无故挨了凤姐泼醋的一巴掌委屈难过时,他急忙忙赶去为之磨了胭脂理上妆,只为尽一份平时无缘的心。公子行痴至此境,莫说当时,置于当下,谁人可比?他甚至妄想着要叫全天下女儿的眼泪葬了他,便是死也是极致的幸福,直至邂逅龄官画蔷之后,又说起原来各人拥有专属自己那份眼泪的痴话来。

若说这份为女儿的痴,伏笔于宝玉平日打滚在女儿堆里的稚语戏言、赌狠发誓、任性哭气的生活情节里,那么在《红楼梦》全书第二十八回“蒋玉菡情赠茜香罗 薛宝钗羞笼红麝串”中,由一首《红豆曲》的酒令,可说是升华到了极致。再现章回里的情境,我们看到的是云儿娼妓生涯的冰山一角,薛蟠纨绔浮浪的生活之态,蒋玉菡趣味讨巧的映衬之轴,以及,贾宝玉对女儿深处最真挚的赞美、呵护与怜惜之情——女儿悲,青春已大守空闺。女儿愁,悔教夫婿觅封侯。女儿喜,对镜晨妆颜色美。女儿乐,秋千架上春衫薄。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捱知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若非设身处地,谁能捏造作态出女儿的青春境遇?若非痴心怡红,谁能钟情细数女儿平生的美好?叹一句怡红痴,磨来胭脂碎痕色,一季红妆竟飘零。一生衷由女儿痴,读来字字皆心悸,满纸荒唐作何情?综上所述,公子宝玉怡红举止,盖由情因际会,知情者惜情,进而痴情演变成贾宝玉不可逆转的情痴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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