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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因为身体的缘故，把很多事情都放下了，过着一种接近沉思的生活。年轻的时候看笛卡尔那本《第一哲学沉思录》，受的影响很大。笛卡尔那种怀疑主义实际上不是面对道德和社会的，本质上说，它面对的是经验。沉思是一件毫无效益的事情。但是人需要沉思。否则你被经验的激流卷走时，将始终找不到岸。经验世界的古怪就古怪在它始终是造成你亢奋的真正源头，你可以从中呼吸到生命与世界完美连接的气氛，这当然万分美妙，——但是，审美是一个陷阱，它的激荡终将把你拍打到另一面去，构成你生存的奴役。所以，经验是值得怀疑的。 在这个意义上说，笛卡尔是正确的。他的另一层面的正确性还在于，他对信仰本身也提出了质疑。这是在判断上切入的。也就是说，经验不能构成本质论的判断基础，信仰同样不能成为这种基础。只有在这个意义上，笛卡尔作为古典理性主义的开启者才具有持久的启发性。 我们通常知道的笛卡尔的名言叫做“我思故我在”。其实这话笛卡尔并没有直接说出来，是他的一个批评者替他总结出来的。总结的目的，是为了批判。但是，批判没有成功，这句话却成功了。这看上去十分搞笑。——人类精神史上，这类的搞笑事件很多。 笛卡尔谈的具体内容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他那本书的目的是用自然来证明上帝和灵魂的存在。因为他不承认仅仅通过信仰就能够证明这种存在。——这是早期理性主义者通常爱做的工作。所以上帝其实正是人类理性的磨刀石。这把刀磨快了之后，他们就把上帝给杀了。——这听上去不免有些无耻。但是，人杀上帝是明来明往的，上帝杀人则用的是暗器。所以人的战败在我看来是注定的。笛卡尔描述过一种在半醒半梦状态下的经验。他的质疑也是从这里开始。这很有意思，因为这跟通过概念与概念的演绎进而得出的证明不同，它始终带有一种对肉身的反省的气质。仅凭这个气质，我就觉得笛卡尔比很多哲学家伟大的多，因为这个气质表明了他不是那种单纯玩弄思维游戏的人，而是贯穿着一种深刻的、东方式修炼的过程。这个过程的存在，很可能与他受的是耶稣会的教育有关。 很多不清不楚的人总是喜欢夸大东西方的差异。实际上，在我看来东西方差异比我们通常想象的要小得多。如果真正认清了这一点，我们就不那么容易被当代那么多的西学贩子蒙骗了。——从这个意义上说，阅读古典哲学十分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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