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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尼咖啡馆| 沃伦:阿苹、劳妮和托尼

 圆角望 2016-08-10


远处站着德国女孩劳妮


阿苹是前台侍应,在悉尼读过酒店管理,英语说得好。除了应付店里的生意,阿苹可以和当地人幽默说笑。阿苹咖啡打得也还熟练,在悉尼几家咖啡店都有过工作经历,年纪轻手脚麻利。


阿苹看起来年纪很小,起初我以为她是刚离开中学的小女生,来自广东,因为她常用流利的粤语和我的香港厨师交谈。但其实阿苹年龄已过三十,家在东北吉林。阿苹没有绿卡,八年来一直靠学生签证在澳洲耗着,一边在咖啡店上班一边还得读书。然而阿苹的生活习惯,价值观趋向,甚至谈吐语气表明她像所有移民的女孩一样已经深深陷进了澳洲社会,在她身上再也看不到一个东北女孩的影子。不管有无绿卡,估计阿苹这辈子是回不去了。她告诉我,她在澳洲曾受到过华人同胞的欺骗,用于移民的钱被人家挪用了。阿苹是店里唯一和我用国语说话的人。


第一次见到劳妮时,是我去接管咖啡馆的时候。她正被顾客投诉,受了老板娘责备,一个人蹲在后台抽泣。劳妮还是个小姑娘,十九岁,来自德国一个不为人知的小镇,有一双深蓝的眼睛,壮硕的体态。她拿的是假期工签。我知道许多外国孩子持这种签证浪迹世界各地,从事各样简单劳动,走一路玩一路。来澳洲之前,劳妮在柬埔寨一所小学教英文。“我喜欢那里,”劳妮坚定地说。厨师杰西卡告诉我,劳妮在柬埔寨有过一个男朋友,劳妮来澳洲后,男朋友也跟了过来。


劳妮的签证到期了。她离开澳洲之前,我在店里为她举办派对,劳妮带着她的男友一起来了。那男孩来自中美洲一个什么国家,肯定已不是柬埔寨认识的那一位了。劳妮跟我说往后的计划是先回德国,学一门西厨手艺,然后再到柬埔寨去。劳妮最后一次来店里是临离开澳洲的前一天,她拿来了自己写好的工作推荐信,让我帮她签字。劳妮跟每个人拥抱道别,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她。


托尼是我的咖啡手兼前台经理,泰国人。他有个泰国名字,叫扎那,但员工都喜欢叫他托尼。托尼制作一手漂亮的拉花咖啡,工作时总是欢快热情地和各样的客人轻松调侃。店里有托尼在我心里就踏实。


起初我并没有感到这泰国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直到有一次厨师悄悄告诉我他是个同性恋,我才留意到托尼说话轻声细语,手臂上有一朵莲花刺青,一张俏丽的脸上闪着柔和眼神。托尼已经四十多岁,粗看像是二十出头的阳光男孩。前台不忙的时候,托尼特地躲在后厨去做帮工,意在让我在前台多多独立历练。厨师杰西卡说托尼还是个优秀的厨工。


托尼还是一位瑜伽教师。下午四点结束工作后,托尼就去附近一家瑜伽学校。店里生意清淡的时候,托尼常向我请假,说是去练瑜伽。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他用这种方式为我节省人工开支,因为店里是按小时给员工付工资的。后来托尼终于真的离开我店了,他对我说他要去印度学习正宗的瑜伽,去加尔各答考一个高级瑜伽证书。


托尼是个孤独的行者。记得他第一次来我店里的时候,是有一个男人陪着一起来的,后来我问过他,他说他们已经分手了。托尼这样的人在澳洲社会中并不少见,没有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也没有人关心他们明天会去哪里,他们只是按照自己的规则认真地生存着。

沃伦,本名邹坚峰,原就职中国国家气象局,后定居新西兰,先后经营报馆、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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