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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李迎兵 按语：我们今天所知道的曹雪芹与真实历史中的曹雪芹是否一个人？我们总是愿意把自己喜欢的作家，想象成自己喜欢的那种样子，而真实的历史场景中，《红楼梦》的来龙去脉，却是有了诸多的谜团。比如，今天还有怀疑论者认为，《红楼梦》作者另有其人，甚或曹雪芹这个人是否有过，是否就是《红楼梦》的作者？但基本的定论就是曹雪芹是当时一个不合群，甚或非主流的文人，为了保持独立创作的个性，多次拒绝了朝廷的俸禄，这在今天雷声大雨点小的作家群中颇为罕见。这种品质难得一见。  曹雪芹为什么要写《红楼梦》呢？与他的家道中落有无关系？他在这样一部鸿篇巨制里究竟想表达什么呢？《红楼梦》最初叫《石头记》，就是要“使闺阁昭传”，即不同于“三言二拍”里的女性。当然，更重要的是借贾宝玉这个人物回望作者当年自己曾经辉煌的“中兴”史，也是大有可能的。 曹雪芹(1715～1763)？清代小说家。名霑，字梦阮，雪芹是其号，又号芹圃、芹溪。祖籍辽阳，先世原是汉族，后为满洲正白旗“包衣”人。 曹雪芹的曾祖曹玺任江宁织造。曾祖母孙氏做过康熙帝玄烨的保姆。祖父曹寅做过玄烨的伴读和御前侍卫，后任江宁织造，兼任两淮巡盐监察御使，极受玄烨宠信。玄烨六下江南，其中四次由曹寅负责接驾，并住在曹家。曹寅病故，其子曹顒、曹頫先后继任江宁织造。他们祖孙三代四人担任此职达60年之久。曹雪芹自幼就是在这“秦淮风月”之地的“繁华”生活中长大的。 雍正初年，由于封建统治阶级内部政治斗争的牵连，曹家遭受一系列打击。曹頫以“行为不端”、“骚扰驿站”和“亏空”罪名革职，家产抄没。曹頫下狱治罪，“枷号”一年有余。这时，曹雪芹随着全家迁回北京居住。曹家从此一蹶不振，日渐衰微。 经历了生活中的重大转折,曹雪芹深感世态炎凉,对封建社会有了更清醒、更深刻的认识。他蔑视权贵，远离官场，过着贫困如洗的艰难日子。 巴尔扎克临死前，呼唤自己《人间喜剧》里所有大大小小的人物，就像呼唤自己的孩子。巴尔扎克声称，每一个人物都有他自己的影子。可是，我们的一些红学家则总是否认贾宝玉就是曹雪芹自己。这又是为什么呢？在刘心武的红楼解读里倒不否认这一点。 说穿了，贾宝玉就是个公子哥儿。甚至于，置身于小姐丫鬟的脂粉堆里，难免心有点花，意乱情迷间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比如，第五回里“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饮仙醪曲演红楼梦”里写贾宝玉在秦可卿的房里做梦，即有暗示了。随后，宝玉与比自己大两岁的丫鬟袭人有了云雨之事。“宝玉亦素喜袭人柔媚娇俏，遂强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云雨之事。”袭人虽为下人，但贾母早已把自己许与宝玉，“今便如此，亦不为越礼，遂和宝玉偷试一番，幸得无人撞见。”不得不佩服曹雪芹的惜墨如金，但又单刀直入，把这类男女之事不事渲染地做了交代，一笔带过。换了今天的某些作家，或许会在这里大作文章，不惜泼墨挥洒，辟专章予以铺展。袭人自然有自己的小九九，将来有一天给宝玉当个姨太太，还是有可能的，只是到最后也落了一个无可奈何花落去的下场。红楼女子的命运都是这样决绝，这样悲惨。 曹雪芹就是站在高处打量贾府和大观园里的芸芸众生。他的不动声色，体现在一个宏阔而又细微的整体与局部相协调的把握上了。 贾瑞对王熙凤的暗自痴迷，乃至走火入魔的所作所为，导致相思成疾，加之受到惊吓，竟暴病而亡。相反，薛蟠从冯公子那里抢来丫鬟不说，还弄出人命来。可见贾宝玉心虽花，但总不至于像贾瑞那样不上档次，也不像薛蟠乃至西门庆那样负有命案，无耻到毫无底线。毕竟，曹雪芹对贾宝玉这个人物是十分偏爱的。 在《红楼梦》之前，有过崔莹莹，有过刘兰芝，有过杜丽娘、杜十娘。而《水浒传》里孙二娘、顾大嫂，自然是另一种女性的形象了。曹雪芹的笔下，正是通过贾宝玉这样平视的角度，写出了那个年代中国女子自然的生态和特定的命运，没有拔高，也没有贬低。这种平视，这种用心的打量和切近的抒写，正好体现了一种今人所说的：“把女人当人，对女性的尊重。” 晚年,曹雪芹移居北京西郊。生活更加穷苦,“满径蓬蒿”,“举家食粥”。他以坚韧不拔的毅力,专心一志地从事《红楼梦》的写作和修订。乾隆二十七年(1762)，幼子夭亡，他陷于过度的忧伤和悲痛，卧床不起。到了这一年的除夕(1763年2月12日),终于因贫病无医而逝世(关于曹雪芹逝世的年份，另有乾隆二十八年和二十九年两种说法)。 曹雪芹“身胖，头广而色黑”。他性格傲岸，愤世嫉俗，豪放不羁。嗜酒，才气纵横，善谈吐。曹雪芹是一位诗人。他的诗，立意新奇，风格近于唐代诗人李贺。他的友人敦诚曾称赞说：“爱君诗笔有奇气,直追昌谷破篱樊。”又说：“知君诗胆昔如铁,堪与刀颖交寒光。”但他的诗仅存题敦诚《琵琶行传奇》两句：“白傅诗灵应喜甚，定教蛮素鬼排场。” 曹雪芹又是一位画家，喜绘突兀奇峭的石头。敦敏《题芹圃画石》说：“傲骨如君世已奇，嶙峋更见此支离。醉余奋扫如椽笔。写出胸中块磊时。”可见他画石头时寄托了胸中郁积着的不平之气。曹雪芹的最大的贡献还在于小说的创作。他的小说《红楼梦》内容丰富，思想深刻，艺术精湛，把中国古典小说创作推向最高峰，在文学发展史上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 《红楼梦》是他“披阅十载，增删五次”，“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的产物。可惜，在他生前,全书没有完稿。今传《红楼梦》120回本，其中前80回的绝大部分出于他的手笔，后40回则为他人所续。80回以后他已写出一部分初稿，但由于种种原因而没有流传下来。 如果说，《金瓶梅》里的女性，是被男性凌辱的女性，是男性强权之下的女性，很不完整，也是男性兽性的某种宣泄。《红楼梦》则由作者曹雪芹本人跳出来呼唤（贾宝玉就是这个代言人），使女性回归到自己的本真状态。生活是什么样子，曹雪芹就依照什么样子来写。他无意于代表那个时代，甚至他还不想代表，乃至还融入了对那个时代的强烈愤慨和坚决的批判。曹雪芹几次科举未举，作家李国文的一篇文字里写道他白天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晚上则写当时大逆不道（不符合当时主旋律）的《红楼梦》。在对金钏儿之死的问题上，曹雪芹也没有回避贾宝玉应该担负的责任。 正因为曹雪芹的无所顾忌，在《红楼梦》里表现了一种真正作家的决绝和勇气，才有这样歪打正着的效果，超越当时的时代，成为后世景仰的经典。这决非偶然，一个作家的良知，就是用这样一种行动和力量在证明自己，让后世的作家折服。卡夫卡说过一句话，说他只是一个孩子，却在成人的世界里流浪。他说这话有些无奈和一脸的辛酸。曹雪芹笔下的贾宝玉也是一个孩子，逃避污浊的世界，认为男人脏，女子都是水做的，比男人干净。可见曹雪芹在这一点上与卡夫卡是殊途同归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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