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美的交响曲慢板

世界上最美的交响曲慢板——德九第二乐章

   1891 年，捷克作曲家德沃夏克收到美国纽约国家音乐学院的创办人琴妮·瑟勃的邀请，请他出任音乐学院院长，希望能对当时荒芜的美国作曲界产生一些积极的引导作用。1892年9月，德沃夏克应邀与妻子和两个孩子抵达纽约，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美国快节奏的生活以及这片新大陆上人们的勃勃生机触动了德沃夏克的创作灵感，他被当地的黑人音乐和印第安舞蹈所吸引，同时也看到了美国严重的种族歧视，看到了黑人生活的卑微，再加上身处异国，思乡情浓，在几种复杂情绪的相互交织下，创作了这部举世闻名的《e 小调第九交响曲》，即《自新大陆交响曲》。

Libera天使之翼合唱团：Going Home(念故乡)

   上面这段家喻户晓的旋律就来自于德九第二乐章。捷克的音乐家，如德沃夏克，斯美塔那，亚那切克等作曲家的作品旋律时常带有鲜明的民族印记，优美动听，情感饱满。这一段《念故乡》则是其中的杰出代表。据说，《自新大陆交响曲》在美国首演时，旋律响起，席间顷刻泛出唏嘘之声——不少听众热泪盈眶，暗自悲泣。

此后，这个主题便如添双翼，飞出第二乐章，飞出交响曲，也飞出作曲家旅居的美国和他的故乡波希米亚，被人们配上怀念故乡的各种歌词，成为一支流传甚广的歌曲，以致有人误认为这首歌是先于德沃夏克而在美洲大陆存在的一首古老印第安民谣。

 

弗里乔伊指挥瑞典广播交响乐团演奏德九第二乐章

    《自新大陆交响曲》第一乐章的结束部分是辉煌而宏大的。而第二乐章的开始一连串的管乐和弦却十分低沉，以致于仿佛略带阴郁和惨淡的气氛，好似夜晚的海面沉沉的迷雾，又好似离家的游子眺望家乡的方向。此时英国管的独奏开始演奏思乡主题，如天鹅绒般柔软闪耀，又没有一点突兀，这样的音乐在速度、力度、节奏上都与第一乐章结尾的辉煌强劲形成对比。德沃夏克在这一段旋律的创作中采用了黑人灵歌与斯拉夫民族音调交织手法，悲凄如歌，而英国管深沉浓郁的音色和弦乐似断还连的模仿充满忧郁、沮丧之感，仿佛是天涯游子怅然若失的感叹。

 

    倘若这阴郁黯淡的气氛只是一直延续下去，即便听者不觉得乏味，对听者的情绪健康也是十分不利的。在第二乐章的后半部分，德沃夏克安排木管组演奏出轻快、跳跃的旋律，仿佛在夜色如墨的海面上安了一座灯塔。但是很快，这样欢乐的气氛被随后的铜管组打破，出现了第一乐章呈示部的主题材料，庄严、有力，将乐曲推到高潮。随后再回到二乐章开头的旋律中，弦乐组柔软而朦胧，带有明显的追忆情绪。最后以引子中阴沉的和弦作结，首尾呼应，又与第一乐章形成更加强烈而深刻的对比。

 

    有人曾评论说，这是音乐史上所有交响乐中最美的慢板乐章之一。这样看来，这种美不仅在于具有波西米亚风格的曲调，还在于其精巧的结构与配器安排，使得整个乐章如赤子柔情的坦率剖白，感情真挚，引发人们的无数共鸣。

除了思乡之情以外，有人认为作者的创作灵感很大程度上来自美国诗人郎费罗(Longfellow)的诗篇《海雅瓦塔》(Hiawatha). 据说德沃夏克读过这部诗作的捷克译文之后，十分喜爱，甚至想将其写成歌剧。而德九第二乐章的感情内容，仿佛与《海雅瓦塔》第20首《饥饿》中对死于饥饿的海雅瓦塔温厚美丽的妻子敏妮海哈的埋葬场景有些关联：

在阴暗的稠密的树林里，

在沉郁的松树下，

他们为敏妮海哈掘好了坟墓，

他们与敏妮海哈默默告别。

他们用洁白的貂皮，

把敏妮海哈好好裹起；

天上飘下洁白的雪花，

好似洁白的貂皮，

他们与敏妮海哈默默告别。

    《自新大陆》第二乐章的开始是和这林中埋葬的图画和谐一致的。起初木管和铜管如泣如诉的和弦，悲凄沉痛，在四小节以后传来了隆隆的鼓声，如同远处教堂的钟声，再之后弦乐组悲哀的回音和英国管的独奏仿佛描写了海雅瓦塔的孤独：

在夕阳斜照中，

他独自在林间徘徊；

在那阴暗凄凉的树丛中，

他会和来自远方的

温柔美丽的爱妻并肩偕游。

那时他们一路多么快活！

一切的花儿吐着芬芳，

一切的鸟儿高声歌唱，

一切的河流闪耀着阳光。

然而这一切随着敏妮海哈的去世，都只能沉睡在回忆里了。现实越是残酷，越是不忍触碰脆弱而美丽的回忆。低沉的管乐组越是阴郁，越是显得弦乐组精致美好，如同镜花水月，虚幻而遥不可及。这样强烈的对比，也是古今中外许多艺术作品的通用手法，十分动人。

德沃夏克的创作生涯中，他坚持将捷克民族民间音乐的特性与精神融入到自己的作品中，为发展捷克民族音乐, 提高捷克音乐文化水平作出了巨大贡献。这部《自新大陆》交响曲之所以宝贵，不仅在于作曲家高超的技术水平，还在于作曲、演奏、听众内心世界的情感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