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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读《红楼梦》:仅出场一次的林黛玉父母何以占据两个回目?

 中原高考678 2016-08-16


品读《红楼梦》:仅出场一次的林黛玉父母何以占据两个回目? 国人从小学至高中学语文,以唐诗宋词《红楼梦》为教科书足矣。所谓文学国粹,此为光荣代表当之无愧。唐诗乃中华民族鼎盛的产物,宋词堪称中华民族积弱之感叹,《红楼梦》则为中华民族苦难索源。

松樵从来认为,《红楼梦》是一座以中华民族历史为材料,运用象征、暗喻、暗示、类比、对比、反比、关联、谐音、诗词、戏曲、谜语、笑话等手法建造的“百科迷宫”,小说的每一处描写和每一个遣词造句几乎都有“味”,其思想之深邃,其主题之鲜明,其语言之精炼,其魅力之无穷,无一不登峰造极。作者自题:“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是啊,“谁解其中味”?

“谁解其中味”意为“难解其中味”。“难解其中味”就是“能解其中味”。这也就是说,小说中所有的“迷”,经过努力都可以在“文本”中得到破解。换言之,“文本的问题最终还是要靠文本来解决”。然而,《红楼梦》毕竟是小说,属社会意识,是对社会存在的反映。因此,熟知小说产生的历史背景,深谙作者生活的社会环境、家庭环境、教育环境、人生阅历,也是人们研读《红楼梦》不可或缺的必要条件。

拙文仅就一个小“迷”即仅出场一次的林黛玉父母何以占据两个回目发表拙见。

其实,林黛玉的母亲贾夫人贾敏,在《红楼梦》文本中根本就沒有露过面,仅出场一次的是林黛玉的父亲林如海。第三回作者惜墨如金,仅用468个字描述林如海的出场。文本写道:“次日,面谋之如海。如海道:‘天缘凑巧,因贱荆去世,都中家岳母念及小女无人依傍教育,前已遣了男女船只来接,因小女未曾大痊,故未及行。此刻正思向蒙训教之恩未经酬报,遇此机会,岂有不尽心图报之理。但请放心,弟已预为筹画至此,已修下荐书一封,转托内兄务为周全协佐,方可稍尽弟之鄙诚,即有所费用之例,弟于内兄信中已注明白,亦不劳尊兄多虑矣。’雨村一面打恭,谢不释口,一面又问:‘不知令亲大人现居何职?只怕晚生草率,不敢骤然入都干渎。’如海笑道:‘若论舍亲,与尊兄犹系同谱,乃荣公之孙。大内兄现袭一等将军,名赦,字恩侯,二内兄名政,字存周,现任工部员外郎,其为人谦恭厚道,大有祖父遗风,非膏粱轻薄仕宦之流,故弟方致书烦托。否则不但有污尊兄之清操,即弟亦不屑为矣。’村听了,心下方信了昨日子兴之言,于是又谢了林如海。如海乃说:‘已择了出月初二日小女入都,尊兄即同路而往,岂不两便?’雨村唯唯听命,心中十分得意。”“如海遂打点礼物并饯行之事,雨村一一领了。”“那女学生黛玉,身体方愈,原不忍弃父而往,无奈他外祖母致意务去,且兼如海说:‘汝父年将半百,再无续室之意,且汝多病,年又极小,上无亲母教养,下无姊妹兄弟扶持,今依傍外祖母及舅氏姊妹去,正好减我顾盼之忧,何反云不往?’黛玉听了,方洒泪拜别,随了奶娘及荣府几个老妇人登舟而去。”。

仅出场一次的林黛玉父母所占据两个回目为:第二回“贾夫人仙逝扬州城 冷子兴演说荣国府”,第十四回“林如海捐馆扬州城 贾宝玉路谒北静王”。有两则成语叫做“画龙点睛”、“纲举目张”, 回目所涵便是该章回的“睛”和“纲”。

“贾夫人仙逝扬州城”和“林如海捐馆扬州城”明言暗语林黛玉的母亲和父亲在扬州相隔六年先后去世。(贾夫人去世那年林黛玉七岁,林如海去世那年林黛玉十二岁)

“贾夫人仙逝扬州城”必须在先,而不是相反。七岁的孩子尚不能自理,“依傍外祖母”为唯一选择:“汝父年将半百,再无续室之意,且汝多病,年又极小,上无亲母教养,下无姊妹兄弟扶持,今依傍外祖母及舅氏姊妹去,正好减我顾盼之忧”;“我这些儿女,所疼者独有你母,今日一旦先舍我而去,连面也不能一见,今见了你,我怎不伤心!”;“都中家岳母念及小女无人依傍教育,前已遣了男女船只来接”。( 第三回)简言之,只有“贾夫人仙逝扬州城”,荣国府才能“收养林黛玉”。

煞费苦心,作者依据道教在《红楼梦》文本中虚设了一个太虚幻境。太虚者,空幻虚无之谓也。太虚幻境正门有一副对联:“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这副对联在《红楼梦》中两度出现,第一回是甄士隐在梦幻中所见,第五回是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中所见,可见作者对这副对联的安排是有深意的。对联看似简略,然道理相当深刻。从人物的遭际、命运来看,梦中见过这副对联的甄士隐,一生曾享尽富贵,最后家道变故,遁入空门。作者写贾宝玉也在梦中见到这副对联,应是隐示宝玉一生的缩影。从作品的创作手法上来看:所叙述的人事、情节,真假具兼,颇令读者品味、猜详。王希廉《红楼梦总评》云:“读者须知,真即是假,假即是真;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真不是真,假不是假。明此数意,则甄宝玉贾宝玉是一是二,便心目了然。”也就是说,对联概括了《红楼梦》创作手法上的规律。对联所言,把假当真,则真的便成了假的了;把无视为有,有也就成无了。鲁迅在《集外集拾遣〈绛洞花主〉小引》中言道:“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对联所阐释的“假”“真”“有”“无”哲理,是对读者研读《红楼梦》的一种提醒,切忌穿凿附会;同时,也是给人们认识和思考复杂的人生以深刻的启迪。

松樵认为,理解仅出场一次的林黛玉父母何以占据两个回目,必须紧紧咬住“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这副对联不放松。

其实,投胎于荣国府的贾宝玉是假宝玉。

第一回文本写得明明白白:

贾宝玉原本是“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练成高经十二丈、方经二十四丈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娲皇氏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只单单的剩了一块未用,便弃在此山青埂峰下”的顽石,“谁知此石自经煅炼之后,灵性已通,因见众石俱得补天,独自己无材不堪入选,遂自怨自叹,日夜悲号惭愧。”

“一日,正当嗟悼之际,俄见一僧一道远远而来,生得骨格不凡,丰神迥别, 说笑笑来至峰下,坐于石边高谈快论。先是说些云山雾海神仙玄幻之事,后便说到红尘中荣华富贵。此石听了,不觉打动凡心,也想要到人间去享一享这荣华富贵,但自恨粗蠢,不得已,便口吐人言,向那僧道说道:‘大师,弟子蠢物,不能见礼了。适闻二位谈那人世间荣耀繁华,心切慕之。弟子质虽粗蠢,性却稍通,况见二师仙形道体,定非凡品,必有补天济世之材,利物济人之德。如蒙发一点慈心,携带弟子得入红尘,在那富贵场中、温柔乡里受享几年,自当永佩洪恩,万劫不忘也。’二仙师听毕,齐憨笑道:‘善哉,善哉!那红尘中有却有些乐事,但不能永远依恃,况又有“美中不足,好事多魔”八个字紧相连属,瞬息间则又乐极悲生,人非物换,究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倒不如不去的好。’这石凡心已炽,那里听得进这话去,乃复苦求再四。二仙知不可强制,乃叹道:‘此亦静极思动,无中生有之数也。既如此,我们便携你去受享受享,只是到不得意时,切莫后悔。’石道:‘自然,自然。’那僧又道:‘若说你性灵,却又如此质蠢,并更无奇贵之处,如此也只好踮脚而已。也罢,我如今大施佛法助你助,待劫终之日,复还本质,以了此案。你道好否?’石头听了,感谢不尽。那僧便念咒书符,大展幻术,将一块大石登时变成一块鲜明莹洁的美玉,且又缩成扇坠大小的可佩可拿。那僧托于掌上,笑道:‘形体倒也是个宝物了!还只没有实在的好处,须得再镌上数字,使人一见便知是奇物方妙。然后携你到那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去安身乐业。’石头听了,喜不能禁,乃问:‘不知赐了弟子那几件奇处,又不知携了弟子到何地方?望乞明示,使弟子不惑。’那僧笑道:‘你且莫问,日后自然明白的。’说着,便袖了这石,同那道人飘然而去,竟不知投奔何方何舍。”

和石头一样“凡心偶炽”的“神瑛侍者”才是真宝玉(甄宝玉)。假宝玉(贾宝玉)是是仙僧趁“风流冤孽造劫历”之机,开后门“将此蠢物夹带于中”投胎荣国府的。”真宝玉(甄宝玉)和假宝玉(贾宝玉)是同时下界投胎的,生于“炎夏永昼”“过会”日(第一回)即六月十九日。“绛珠仙子”(林黛玉)下界投胎的时间比他们稍晚一些(“神瑛侍者凡心偶炽,乘此昌明太平朝世,意欲下凡造历幻缘,已在警幻仙子案前挂了号前挂了号。警幻亦曾问及灌溉之情未偿,趁此倒可了结的”),晚多少?不到一年,合文本所写贾宝玉比林黛玉大一岁(第三回)。二月十二是林黛玉生日。(第六十二回)

第一回文本写道:

“只听道人问道:‘你携了这蠢物,意欲何往?’那僧笑道:‘你放心,如今现有一段风流公案正该了结,这一干风流冤家,尚未投胎入世。趁此机会,就将此蠢物夹带于中,使他去经历经历。’那道人道:‘原来近日风流冤孽又将造劫历世去不成?但不知落于何方何处?’”

“那僧笑道:‘此事说来好笑,竟是千古未闻的罕事。只因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伴有绛珠草一株,时有赤瑕侍者,日以甘 灌溉,这绛珠草便得久延岁月。后来既受天地精华,复得雨露滋养,遂得脱却草胎木质,得换人形,仅修成个女体,终日游于离恨天外,饥则食蜜青果为膳,渴则饮灌愁海水为汤。只因尚未酬报灌溉之德,故其五内便郁结着一段缠绵不尽之意。恰近日这神瑛侍者凡心偶炽,乘此昌明太平朝世,意欲下凡造历幻缘,已在警幻仙子案前挂了号。警幻亦曾问及灌溉之情未偿,趁此倒可了结的。那绛珠仙子道:“他是甘露之惠,我并无此水可还。他既下世为人,我也去下世为人,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也偿还得过他了。”因此一事,就勾出多少风流冤家来,陪他们去了结此案。’”“那道人道:“趁此何不你我也去下世度脱几个,岂不是一场功德?’那僧道:‘正合吾意,你且同我到警幻仙子宫中,将蠢物交割清楚,待这一干风流孽鬼下世已完,你我再去。如今虽已有一半落尘,然犹未全集。’”

由是观之,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神瑛侍者”是真宝玉(甄宝玉),“绛珠仙子”(林黛玉)也是真的。林黛玉当“还泪”给甄宝玉。贾宝玉是假宝玉,是“石头”,不是真宝玉。林黛玉“还泪”给贾宝玉是是以真还假,是还错了。

那么,如何解释林黛玉初进荣国府时“黛玉一见,便吃一大惊,心下想道:‘好生奇怪,倒象在那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宝玉看罢,因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呢?其实这也是“迷”,作者是在有意引导读者以为贾宝玉便是“神瑛侍者”真宝玉。生物学基因遗传性表明,女儿多像母亲,林黛玉像贾敏,贾敏是贾母的女儿(第三回王熙凤:“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象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个嫡亲的孙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头心头一时不忘。”)隔代遗传,贾宝玉长得又像他的爷爷(第二十九回:“我看见哥儿的这个形容身段,言谈举动,怎么就同当日国公爷一个稿子!”),贾敏平时常对女儿谈及贾府人事。

“林如海捐馆扬州城”必须在后,而不是相反。“贾夫人仙逝扬州城”, 七岁的林黛玉才能进荣国府。“林如海捐馆扬州城”,十二岁的林黛玉才能长住荣国府。“贾夫人仙逝扬州城”,“林如海捐馆扬州城”,贾府才能挪用林如海的遗产即林黛玉的嫁妆银子和终生生活保障金“三二百万”建造大观园。

第二回文本写道:“原来这林如海之祖,曾袭过列侯,今到如海,业经五世。起初时,只封袭三世,因当今隆恩盛德,远迈前代,额外加恩,至如海之父,又袭了一代;至如海,便从科第出身。虽系钟鼎之家,却亦是书香之族。只可惜这林家支庶不盛,子孙有限,虽有几门,却与如海俱是堂族而已,没甚亲支嫡派的。今如海年已四十,只有一个三岁之子,偏又于去岁sǐ了。虽有几房姬妾,奈他命中无子,亦无可如何之事。今只有嫡妻贾氏,生得一女,乳名黛玉,年方五岁。夫妻无子,故爱如珍宝,且又见他聪明清秀,便也欲使他读书识得几个字,不过假充养子之意,聊解膝下荒凉之叹。”“堪堪又是一载的光阴,谁知女学生之母贾氏夫人一疾而终”。

在此背景下,“林如海捐馆扬州城”,林黛玉就只有长住荣国府了。

作者安排得很巧妙,“林如海捐馆扬州城”时,贾府也先后sǐ去了两个人,一个是贾瑞,一个是秦可卿。三桩丧事过后,喜事来临。贾元春晋封为贵妃,才选“凤藻宫”了。细读文本,出现了两大“迷”。“ 迷”一:秦可卿的死sǐ因、sǐ法、sǐ时,贾瑞“起淫心”遭王熙凤“毒设相思局”的sǐ时,林黛玉何时离京前往扬州探望父亲。迷雾重重,似假又真,是真还假。“迷”二:荣国府建造大观园所需巨额银子是从哪里来的?朝廷拨款有限,宁国府为办秦可卿丧仪花光了家底,荣国府早就入不敷出了。

“迷”一的真实情况是,秦可卿因“初冬”听到焦大醉骂“爬灰”,思虑过度而生病,被太医张友士(有识)治癒了。后“爬灰” 丑事被丫环瑞珠撞见,秦可卿遂在天香楼“悬梁自缢”。此时是从听到焦大醉骂(初冬)算起的第四年九月。贾瑞“起淫心”,王熙凤“毒设相思局”时间在焦大醉骂的第二年九月,贾瑞在遭王熙凤“毒设相思局”的第三年春天才sǐ。林黛玉回扬州探视的时间应在七月底八月初(第十三回交代过秦可卿托梦那个深夜的前半夜的情况:“这日夜间,正和平儿灯下拥炉倦绣,早命浓熏绣被,二人睡下,屈指算行程该到何处。不知不觉已交三鼓……”这就是说在凤姐看来,这时候贾琏和林黛玉离开京中有些日子,差不多也该到扬州了。因为,如果差得多她也不必“屈指”而算了。)林黛玉是赶在其父闭眼前抵达扬州的,也算送了父亲一程。林如海是当年九月二日“捐舘扬州城”。也就是说,贾瑞、秦可卿、林如海死在同一年,秦可卿和林如海的忌日大抵相当。

“迷”一的最大“迷” 在第十二回末“谁知这年冬底,林如海的书信寄来,却为身染重疾,写书特来接林黛玉回去。”首先,“这年冬底”肯定不是贾瑞sǐ亡亦即秦可卿sǐ亡的那年冬底。如若是,怎么理解秦可卿托梦那天晩上王熙凤“屈指算行程该到何处”?怎么理解第十四回秦可卿“这日乃五七正五日上”昭儿回到贾府报信?其次,“这年冬底” 应是贾瑞sǐ亡亦即秦可卿sǐ亡的前一年冬底,这话是紧接前文“倏又腊尽春回,这病更又沉重”而说的。也就是说,“这年冬底”是贾瑞“诸如此症,不上一年,都添全了” 这一年冬底。第三,贾母实际收到林如海信的时间是“这年冬底”之后半年。“这年冬底”是林如海信上所签署的时间,不是收到信的时间。今人万不可将那时的通信条件同现在等同,沒有那么快的。加之林如海是个慎重的人,报病的家书写好了,见病情时好时坏,没有急着寄出或托人捎带,拖了好几个月,觉着实在不行了,才让信寄出或托人捎带——事实也证明了林如海慎重做法是对的,林黛玉赶在其父闭眼之前抵达扬州,送了父亲一程。

“迷”二的真实情况是,荣国府建造大观园所需巨额银子系挪用林如海的遗产即林黛玉的嫁妆银子和终生生活保障金。多少?“三二百万”。第七十二回贾琏道:“昨儿周太监来,张口一千两。我略应慢了些,他就不自在。将来得罪人之处不少。这会子再发个三二百万的财就好了。”

我们现在该寻根究底了。作者为什么如此苦苦费神、曲折婉转地写“贾夫人仙逝扬州城”、“林如海捐馆扬州城”? 为什么如此突出“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那就是因为他们曹家深受其害!举两个简单的例子。例一,康熙五次南巡,曹家四次接驾,“把银子都花的像倘海水似的!”“银子成了土泥,凭是世上所有的,没有不是堆山塞海的”(第十四回赵嬷嬷道:“嗳哟哟,那可是千载希逢的!那时候我才记事儿,咱们贾府正在姑苏扬州一带监造海舫,修理海塘,只预备接驾一次,把银子都花的像倘海水似的!说起来……”赵嬷嬷道:“那是谁不知道的?如今还有个口号儿呢,说‘东海少了白玉床,龙王来请江南王’,这说的就是奶奶府上了。还有如今现在江南的甄家,嗳哟哟,好势派!独他家接驾四次,若不是我们亲眼看见,告诉谁谁也不信的。别讲银子成了土泥,凭是世上所有的,没有不是堆山塞海的,‘罪过可惜’四个字竟顾不得了”),造成天大亏空。这“天大亏空”的银子,实际是为皇帝花掉了的,现在要算在曹家头上,你说冤不冤?而且还不能申诉,真是哑巴吃黄连。

例二,为这个天大的亏空,曹寅的政敌不断地告御状,对于曹寅身心健康的打击,是非常非常巨大的。这里用了“政敌”一词,希望不要引起误解,以为他树敌颇多。不是的。我们从可见的有关曹寅的资料中得到的印象是:他是个从不主动过问政治的事务性官员。但由于历史形成的相互了解,康熙皇帝要指派政治事宜令他调查和表态,他当然也就必须参与,例如江南科考案。但他似乎除了织造和盐政的本职外,他更乐意文化事业。然而不管你愿不愿意,只要一介入,就身不由己了。

文献表明那个后来与江南科考案有瓜葛的江南江西总督“葛礼”不仅经常参他,而且还夸大他亏空数额。尽管皇上信任你,但你总有亏,别人总参,那也不是事。应该说康熙在这个问题上也是有点无奈,他在曹寅奏折上批示:“每闻两淮亏空甚是利害。尔等十分留心。后来被众人笑骂,遗罪子弟,都要想到方好。”应该讲曹寅也不会不想,而且御批上连续批上几个小心、小心,看了也要心惊肉跳。我们从康熙的批示上也可看到他们这对君臣关系很坦诚,在中国历史上是不容易找到。但反过来看,参曹家的势力也大,以至我们可以看到康熙对他有这样的提醒:“生一事不如省一事,只管为目前计,恐后尾大难收,遗累后人,亦非久远可行,再留心细议。”我们可以想象到那些觊觎他的职位的官僚肯定抓他的漏眼无限上纲地“参”他。康熙信任曹寅,就不一定如此信任曹寅的儿子曹颙了,康熙的儿子就更不可能如此信任曹寅的继子曹颙的堂弟曹頫了,这都是可理解的。金印权柄可以传代,信任感可就难说了!对于曹寅的后代来讲,当然希望自己的皇上也像康熙爷一样明察秋毫,但实际可能恰恰相反,历史事实证明了这一点。

我们不是说作者对皇帝有什么幻想,只是强调他们“家”被不真实的现象、看法和奏折所连累,从而使作者认识到“真假”问题是人生的重要的关乎身家性命的大问题,他把自己的切肤之痛凝聚在自己的毫端笔尖。我们非常非常赞叹的是,作者通过写“贾夫人仙逝扬州城”、“林如海捐馆扬州城”,不仅通过精彩的故事来演绎真实与假相的关系,而且对于造成假象惑人的历史原因他更能全面刻画。这样,他对真实的呼唤就不只是对假象的埋怨,也包涵了深刻的反省和检讨。如果有人以为作者写下了“除石头狮子外没有干净的了”这样彻底否定性语句,就否定他的自叙性(不是自传!)特色,是不是没有完全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其实这一句话,也反映了作者的这个大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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