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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论诗歌意境的三个层次

 风虎神韵114 2016-08-17

浅论诗歌意境的三个层次

内容摘要:意境是中国古典美学的重要范畴。意境是指诗人的主观情意与客观物象互相交融而形成的、足以使读者沉浸其中的想象世界。意境可分为诗人意境、诗歌之意境和读者之意境这三个不同的层次。

关键词:意境 诗人 诗歌 读者

意境是中国古典美学的重要范畴。“意象”是“表意的象”。“意境”则是“意中之境”,指作者的主观情意与客观物境互相交融而形成的艺术境界,是“情”与“景”的艺术结晶。清代王夫之说:“情、景名为二,而实不可分离。神于诗者,妙合无垠。”(《姜斋诗话》),说的就是意境。

意境可分为三个层次,分别是诗人之意境、诗歌之意境和读者之意境。这三种意境应当是统一的,但事实上并不统一。诗人之意境在未拆诸语言之前,除了他本人之外,谁也不能体会。而诗人一旦将自己头脑中浮现的意境诉诸语言以诗的形式凝固下来,就成为一个客观的存在,这诗歌之意境和诗人之意境就不一定完全相同,诗人头脑中浮现的意境未必能完美地诉诸语言符号。而读者接受这些语言符号,在自己头脑中再现的意境又必定带着读者主观的成分。因为读者必须借助自己的想象、联想和类比,才能把凝固的语言符号还原为生动感人的画面,所以读者之意境也不一定能与诗人之意境相吻合。“作者之用心未必然,而读者之用心何必不然。”[1]所说的就是这种差异。在从诗人到读者的这个链条中,诗歌虽然是一个中间环节,对它的解释难免带有解释者的主观性,但它毕竟无须依赖读者而存在。读者不一定都能进入意境。读者不能进入意境,不等于诗就没有意境。读者之意境对诗人之意境、诗歌之意境并没有规定作用。后者可以不同于前二者,但不能界定和改变前二者。

因此,若论意境就应该首先确定所论是哪一个层次上的意境。如果是论诗人之意境,那么也就是意境之形式。如果是论诗歌之意境,那么也就是论意境之表现。如果是论读者之意境,那么也就是论意境之感受。这是互相联系着的各不相同的问题。

既然读者之意境是一种感受,那么就应该分析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这种感受,如果笼统地说,可称之为沉浸感。暂时忽略了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整个心灵沉浸在一个想象的世界之中,得到美的满足。具体地说是以下三种感觉:

一、熟稔感。这是一种温馨而亲切的感觉,自己过去的审美经验被唤起,并和诗人取得了共别。读李白之诗则己身为李白,读杜甫之诗则己身为杜甫,或若亲践南亩,或若身居辋川,一切历历在目,宛如身临其境。自己本来有过某种审美经验,但那是模糊的、潜在的,找不到恰当的语言去表达它,忽然读到一首诗,它说出了自己想说却说不出的话,遂沉浸其中得到快慰。况周颐《蕙风词话》说:“读词之法,取前任名句意境佳绝者,将此意境缔构于吾想望中。然后澄思渺思,以吾身入乎其中而涵泳玩索之。吾性灵与相浃而俱化,乃真实为吾有而外物不能夺。”[2]这段话所说的涵泳玩索之际得到的那种美感,则接近于所说的熟稔感。

熟稔感之所以使人感到快慰,是由于以下三种原因:一是对以往审美经验的再体验。读者被带回到自己所熟悉的环境和气氛之中,得以重新去温习它、回忆它,就像故友重逢、旧地重游、旧梦重温所得到的快慰一样。二是诗人既然说出了自己也曾感受过却说不出的经验,遂对他产生一种知己与信任的感情。千古之诗人先得我心,当然是一件快事。三是伴随着对往日经验的回忆,而加深了对这经验的认识与理解,感受到自己的理智更成熟了,从而得到满足。

在中国古典诗歌里,能引起熟稔之感的作品不胜枚举。陶渊明那些表现劳动生活、描写田园风光的诗歌,只要是在农村劳动过的人,无论什么时候读来都是亲切的。“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归园田居》其一),每读此二句,则神游冥想,如置身于村舍篱落之间,沉浸到一片绿色的宁静里去。杜甫以仁人之心体察自然界的景物,在诗中创造了许多隽永深邃的意境。诸如“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水槛遣心二首》之一)之写自然界的小动物;“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绝句二首》之一)之写自然景物间彼此衬托相映成趣的一点发现,都有这种效果。此外如欧阳修的“日暮人归尽,沙禽上钓钩”(《晚过水北》)、黄庭坚的“落木千山天远大,澄江一道月分明”(《囊邑道中》),都给人似曾相识的熟稔感。

二、向往感。这是一种混合着惊讶、希望与追求的感觉。一种新的生活、新的性格,对人生、宇宙的新的理解,忽然展现在眼前,既夺目又夺心,使人兴奋而愉快。李白的《蜀道难》,贺知章读后称他为“谪仙人”,解金龟换酒为乐,就是沉浸于这种向往感,既向往他的诗又向往他的人。光怪陆离的李贺各诗在读者心目中所引出的意境,也多伴有这种感觉。那由羲和敲打着的发出玻璃声的太阳;那因满布寒霜而敲不响的战鼓;那天河之中像石子一样漂流着的星星,那由老兔寒蟾泣成的天色,都能把读者带入从未经验过的境界中去,使人产生惊奇之感与向往之情。岑参的边塞诗为读者揭示了一个新的天地,在白雪的辉映下那冻不翻的红旗;由一夜大雪引出的春风与梨花的联想,都使人赞叹向往。并不仅仅是所谓浪漫主义的诗歌才会有这样的效果,凡是诗人独特的发现,完美的创造,都有磁石一般的力量,使人心向往之。如“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王湾《次北固山下》)、“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柳宗元《渔翁》)、“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白居易《问刘十九》)、“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陆游《临安春雨初霁》)、“春雨断桥人不度,小舟撑出柳荫来”(徐俯《春游湖》),读者从这些诗句中所得到的意境,也都带着向往之情,几乎是读一遍便永远铭记在心了。

三、超越感。这是在人格上或智力上走向完美的一种喜悦之感。诗人为我们打开一扇大门,展现了一个光明和智慧的世界。我们在诗人的引导下步入其中,原来的苦恼、困惑、名利之欲,怯懦之情,像抖去衣上的灰尘似地抖掉了。我们感到超越了故我,变得更纯净、更聪明、对人生更有信心了。熟稔感是回顾,向往感是追求,超越感是即时即刻向往真善美的靠近。

超越感的建立,依赖诗人高尚的人格,对宇宙、社会、人生的深切理解,及其高超的艺术表现力,也依赖读者自身向上的要求。没有这种要求,就不会得到这种美感。屈原的《离骚》为什么至今仍能激动我们的心?就因为诗人在其中表现的高尚人格对我们有一种净化的作用,“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读着这样的诗句,我们仿佛跟着屈原一起向着一个美好的目标奋力迈进,在追求的过程中不断得到超越的喜悦。陶渊明的诗自然澹泊,与他的人品是一致的。焦竑说:“靖节先生人品最高,平生任真推分,忘怀得失,每念其人,辄慨然有天际真人之想。”(《陶靖节先生集序》)所谓“天际真人之想”就是焦竑读陶诗所得到的超越感。

以上,则是对诗人之意境、诗歌之意境和读者之意境这三个不同层次的意境的浅析论述了。

参考文献:

1、王红、谢谦主编《中国诗歌艺术》,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3

2、刘焕阳著《中国古代诗歌艺术研究》,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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