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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玩具和谎言:一个女编辑的情趣产业调查报告

 昵称179287 2016-08-22

中国是全世界最大的情趣用品生产地,占比90%,据说这个产业在国内已经达到了1000亿元的体量,今年年初,新三板上还诞生了情趣用品第一股。这是一条完整的产业链,我们深入其中,想感受欲望和资本的双重火热,现实却冷静、有序的多。

文|小罗

|A点、G点,得有概念

当得知采访跟性用品相关时,好几位熟识的作者都一口拒绝了: “不感兴趣! 做这个题目干嘛? 有意义吗? ”一脸鄙夷。末了,却补一句: “如果有好玩的东西,带些回来”。在性的问题上,人就是这么虚伪。

我默默打开电脑,自己开始着手查阅资料。不到两天的时间,只要一打开搜索引擎,小视频们会接连弹出,根据用户习惯分析,我大概已经被锁定为情色内容偏好者了。

关上电脑,我决定先和春叔通个电话,以获取一些正统的业内知识。春叔,70后,原名蔺德刚,南京大学物理系毕业,情趣用品电商春水堂创始人,最具公共知名度的业内人士。

晚上11点,电话那头传来磁性的嗓音,像接入一档深夜谈心节目。言语间,“缩阴器”、“飞机杯”等专用名词一连串地砸过来,迫使我将声音越压越低。好在春叔天然淡定的声音,有效平复了空气中的不自在。后来我才意识到这是他成为“妇女之友”、“两性专家”的魅力根源。

几周后,我和《ELLEMEN睿士》 的摄影师南下广东——中国最前卫的性之都。这里不仅有传奇的东莞,还有全国最早设立的性文化节、全球数一数二的性用品批发市场、几百家情趣玩具加工厂。总之,一条完整的产业链,依附着数以万计以此为生的从业者。

春水堂的研发部门就设立在深圳宝安区的一个创意园区里。老式的单开门电梯在摇晃中开启,映入红色醒目的logo,到处都是红色的标语,大概红色象征着生机勃勃。

我快步越过前台,想象自己正在进入未知的丛林之地,转过屏风后,却只有噼噼啪啪的键盘声在提示: 你进入到一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电商办公区域。

在总经理办公室,精瘦、头发花白的蔺德刚才泡好了一壶功夫茶,就要礼貌地辞别。这天上午,他已约定了一位投资人。与投资人打交道是近日工作的常态,“见且只见拍板的人”。去年,春水堂完成了8000万人民币的B轮融资,估值近5亿,是情趣用品业受到资本追捧的一个缩影。

就在这个空档,我窜出乏味的办公室,开始进一步搜寻这家性用品公司的蛛丝马迹。一间一间地排查后,摄影大哥终于在一个小小的产品展示室内看到了: 一张床、一个蔫蔫的充气娃娃、一个骨盆模型、一张人体医学图和一柜子功能不详的产品——有些器具感比较强,你能大概猜出它的用意。

“不是至少应该有一个超级大仓库,里面堆满了像充气娃娃般充满视觉冲击力的产品,然后散发出逼人的荷尔蒙,引导文艺青年徘徊在诸如孤独、苟且、社交障碍的想象中不可自拔吗? ”我开玩笑地将不满情绪表露出来。

“充气娃娃是一个江湖识别度高、技术含量低、且销路差的产品”。春水堂研发总监范俊君嘴角含笑,看出了我的浅薄。他介绍,充气娃娃按材料分为两类,一类是打气的,“成本就是个气球”。另一类是硅胶娃娃,纯实体的,手感较好,价格可以卖到上万,“因为硅胶贵啊,按重量称,代入感差,科技感差,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老成、持重的范工以前是以苛刻著称的华为的供应商,以传感器独步深圳江湖。他来这儿,就是为了以科学的态度解决实际问题。

在性用品领域,据说基本的类别已经不大可能创新了,范俊君的研发思路就是把高科技应用借鉴过来,诸如飞机杯里植入手机感应器; 振动棒则搭载用于平衡体态,常见于无人机的陀螺仪等。

范俊君参与研发的第一款产品叫iball (缩阴哑铃) ,就用到了传感器技术。当阴道肌肉缩放时,iball内气囊压力产生变化,传感器借此收集数据,并通过蓝牙传输给手机,来驱动app上的游戏过关。同时的压震模式则是激励奖励——每收缩一次肌肉,用户会获得一次因震动而带来的快感。2014年推出后,iball成了众多深圳互联网公司的年会奖品。

iball秘密筹备了七个月,光是线路板就改了五次,必须做到在33mm的狭小空间内,塞进新增加的诸多电子元件,因为亚洲女性在生育过后的尺寸约为33mm,最后甚至动用了超声波技术,以节约螺丝钉的空间。

成人用品的特殊之处在于,它涉及体验,必须符合生理要求,谬之毫厘则失之千里。“尺寸非常重要,造型贴合不好,就没有快感。”在采访中,尺寸和快感被反复耐心地提及。

体验员必须是春水堂的重要岗位。在这里,从客服到研发,几乎每个员工都客串了体验员的身份。范俊君还记得iball终极版刚出炉的那天,蔺德刚急需得到蓝牙信号和尺寸大小的使用反馈。范俊君只能临时搭个车回家,抓老婆充当实验员,又坐车回来。而正是通过73位体验员的检验,iball才寻找到了自己最合适的形状。

从IT界到情趣界,不是每个人都像范俊君那样心无旁骛。1984年出生的帅小伙束东伟目前担任春水堂研发中心副总监,他的心理关就是一步步闯过来的。

束东伟在工业设计圈小有名气,曾在知名按摩产品公司担任了八年的设计经理。刚跳槽的时候,圈子里的同行非议颇多,笑话他“居然沦落风尘了”。春叔召集大家开新品讨论会,每个人都要分享使用心得和性生活经验,“总是难为情的”,他露出了技术男的一抹羞涩。

不过2-3个月的适应期一过,任督二脉就打通了,“还不就是个产品嘛”,束东伟说。今年过年,同学聚会,轮到他发言,先是一阵自我介绍的尴尬,然后迅速引来骚动。这个年龄段的人大都对两性极为关注,又羞于在公众场合启齿,只能会后私联,请教姿态甚低。这正好解除了束东伟的认同危机。

范俊君则早就成了同学们的亲密关系顾问。“他们什么都问,比如怎么让对方更满意之类的。跳弹、飞机杯,三十多岁的人居然都不知道”,一向沉稳的他对我露出了表情包式的惊讶。

“情趣产品嘛,又不是必需品,隔行如隔山”,我一本正经地打岔。“我当然不会强制性得瑟”,话虽如此,他仍略为神气,“很多人不会用,其实夫妻处久了, 娱乐一下挺健康的”。他常常上网选购一些小物件送给同学,特别是那些两地分居的朋友,“让他们心理上放开,A点、G点,至少得有概念”,得瑟之后,他又怒其不争了。

“干这行,真的没有心理包袱吗? ”我仍不甘心。

“我认识很多人做非法的产品,比如遥控麻将机、遥控飞镖。它们看起来没什么,却是非法的”,他非常高级地用了一个反向类比,竟让我想起了“卖书的不一定博学,卖佛经的不一定高尚”的谚语。

|4万家淘宝店

“其实就是一门生意”。中午,在街边的顺德馆子里,见完投资人的春叔向我讲述了他的从业故事。

他仍然记得第一单买卖的整个过程,与顾客定好了在北京郊区一个公交车站内接头,一手将黑色塑料袋包着的震动器递出,另一只手接过500块钱。

2002年,中关村工作的春叔被互联网的泡沫挤了出来,兜里只有几千块钱。他在1998年做过餐馆,赔光了积蓄,对实体业从此产生了阴影。

彼时,电商刚刚萌芽,当当卖书、易趣做二手拍卖、易果卖零食。他搜肠刮肚地思索自己干点什么好,突然回忆起学生时代看到的一条新闻: 1993年,一个叫文经风的商人在北京开设了中国第一家成人用品店,被中外媒体解读为改革开放的一个信号。

“十年前,如果一个男的进了一家性用品店,他只能被认为是三种人: 一是色情狂、二是没老婆、三是功能有问题”,蔺德刚认定性用品具有隐私性,先天属于网络。

正因其隐蔽,货源并不好找。蔺德刚突发奇想: 通过负面报道逆向搜索。21世纪初,报纸上经常有揭露非法贩卖催情水、迷奸粉、假伟哥的报道,而北京工商联合执法时往往会选在前门街附近。于是,蔺德刚就骑着自行车按图索骥,很快就在一个挂满招牌的小胡同里,打开了自己的天地。

按照规定,性用品不能在媒体上投广告。他就在263聊天室起了一个女性化的网名,聊着天的时候,冷不防向别人推销货物,一天居然也能够卖个一两百块钱。“这事有戏”,几天实验下来,他据此判断,继而花了3000块钱做了网站,借了三万块做工商注册,并在新浪投了竞价广告(百度还没有开放竞价排名的业务) 。第一年,他轻松赚取50万。

“就是进价乘3、乘4卖,人们对价格根本不敏感,”蔺德刚说,那是一个完全没有竞争的时代,商品粗劣,包装淫秽。购买者以70后为主,都是独居者或分居者,“能买到货就不错了”。成人用品一直都是一个量小利高的产品,这几年电商的引入加大了竞争。即便如此,春水堂目前的毛利仍有40%。

就在春叔以第一个吃螃蟹的姿态独霸网络时,中国的成人用品店早已渗透至中国的243个地级市和2200个县。通常,一个县城的性用品店铺有几十家,还不包括下辖的乡镇。像北京这样的大城市,这几年的数量维持在三千家左右。成千上万家店铺像一个模子倒出来一般: 十来个平方,不善装饰,唯一的亮点是门口“成人保健”的霓虹灯招牌。

早期的店铺更不讲究: “神油”字样被歪歪曲曲标注在硬纸板上。看店的一般是老头子,待客不甚友好,一杯浓茶,一张报纸,基本没有现代服务业精神。而淘宝时代的到来,啸聚了超过4万家同类店铺,致使这个行业的直接从业人员达到了几十万人,养活了珠三角成批上游工厂。

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初,深圳其实已有很多厂商专门生产各种性器具了,但因政策限制,只能接受国外订单。1998年初,在业界与文经风齐名的粟卫国组织了国内性用品行业的核心人士前往欧洲考察。这一次行程,“性用品制造业四大家族”中的辽阳百乐、深圳夏奇、温州爱侣都去了。他们发现荷兰和比利时的大部分性玩具都是一家叫积美的中国工厂生产的。回国之后,大家纷纷开始争取做OEM订单。

在深圳龙岗区坑梓镇,靠近惠州的地界,我们在一个工业园区里探访了业界有名的情趣用品生产商——深圳市巨量塑胶制品有限公司。

这是一个约7000平方米的中型园区,分为住宿、办公和车间三个区域。到访时,刚过正月十五,许多远在四川、湖南的工人还未返回。三百多位工人中,只有一半在岗。“一年就回去一次,多考虑他们的需求,跳槽率就不会那么高了”,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台湾人,戴副眼镜,样子颇为敦厚,他做这一行十五年,工人也跟了他十五年。

工厂生产一千余种产品,塑胶的、电动的、声控的,一应俱全。除了传统的以形似为主的器具,其余多以小巧俏皮的智能玩具为主。老板从陈列柜里拿出一个成品自慰器,让来者体会触感,“我们用的硅胶很讲究的,你看这接缝处,是打磨光滑的。”老板对自己家的产品总是爱得深沉,我们却迟迟没有触碰那话儿,急于转移视线。

“他们工厂的生意接都接不完,”陪同的范俊君突然开口,为我解决了难题。“成人玩具的加工厂规模一般都不大,一部分做外贸,小部分接国内的订单,以至于春水堂的货品要同时找好几家工厂制作,才能顺利出货。”

这跟珠三角玩具厂的境遇真是天壤之别,虽然两者的工艺和设备几乎等同。2008年金融危机后,沿海大批的代工厂因资金链断裂而倒闭,其中又以玩具厂为甚。儿童玩具利润率低,靠走量,工厂动辄千人,订单量一旦下滑就迅速遭遇危机。而成人玩具量小,毛利高,市场需求虽然不大,却极少波动。广东的一些玩具厂,近年来也尝试着往成人玩具领域拓展。我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一个工人可以在一家工厂持续作业十五年的原因啊!

摄影大哥朝我使使眼色,催促我赶快上楼去观摩车间,他至今还没拍到像样的视觉大片,徒生焦虑感。四层楼的车间被天然地分为模具制造、成品装配、注塑喷油、清洁包装四个部分。这里有老板引以为豪的数控机床、单个以万元计的铸模、无尘喷油设备,但哪里寻得到堆得漫山遍野的“欲望”呢?

一个个成品被分解成无数零件,在流水线上被打磨、串联、组装。女工们神情专注,技能娴熟。“你一天能做多少个? ”、“这个是在做什么? ”,在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后,我始终没有将“你觉得做这个玩具难为情吗? ”问出口,因为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个问题,脑子有问题。

|淫荡,还是坦荡

几年前,春水堂想在北京设5-10个1小时快速配送点。为了选址,他们在地图上标记购买人群分布。数据显示: 最为密集的消费区分别为: 三里屯、金融街和中关村一带,最稀疏的则是北京南城,“说明性用品购买力和观念相关联,其次才是收入”,春叔解释,这个无心插柳的发现彻底解决了心理障碍,“我们水瓶座没法从事说服不了自己内心的事情。”2003年,在赚取了50万元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行当,待到2005年第二次创始失败,口袋里不名一文时,才无奈地回归。

而全国消费人群集中度最高的城市依次为北京、深圳、上海、杭州、苏州。有意思的是,同为广东,东莞和惠州这样的性服务业发达区域,其成人玩具的消费量远低于深圳。“榆林这种煤老板集中的地方,也鲜少购买成人玩具,因为他们更多消费活人”。春叔难得亢奋地总结,情趣产品的消费代表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文明的观念。

瞄准这个行业大有可为是在2008年,那是个重要分水岭,80后开始成为主流消费人群,而春叔创业的第一个阶段2002到2005年,则是60后占优; 到了2005到2008年,移交至70后主导。好消息是,目前90后正在成为市场主体。

一天晚上,我坚持跟文经风通了一个电话。作为行业鼻祖,他已鲜见于风暴中心,即使常常在媒体露面,也是作为历史的符号供后者解读。这些年,他关闭了不少门店,坚持以老匠人的心态做百年老店。他在北京赵登禹路143号的中国第一家性用品商店仍旧按照老式的布局经营。他说,早在十年前,他就拒绝了找上门来合作的资本。就在考察过美国最大的情趣用品连锁商之后,他痛下结论: 爷爷的今天就是孙子的明天。“连美国的连锁商体量都很小,现在也没有上市,中国市场也不可能做大。因为情趣玩具不可能成为必需品。”

蔺德刚则不这么认为,正是在参观了英国的性用品零售商安·萨默斯后,这个水瓶座才找到了形而上的力量。“产品和店铺非常美,完全和淫秽脱掉了干系”。惯于用超模代言的安·萨默斯一年能卖掉超过100万个振动器,而英国人口才约6500万。

“所以体量不是问题啊,现在00后又15岁了嘛”,蔺德刚轻描淡写地说。问题还是出在产品身上。“上游产品早年是不入流的,门店不入流,然后再偶尔媒体曝光负面报道,产生社会偏见就不出奇了”,他总结。

全球90%的情趣产品在中国生产,中国的90%都在广东生产。生产大国,却非设计大国,这在情趣行业也无法幸免。但前几年,日本和欧洲慢慢将研发转移到了中国。在创新大本营的深圳,范俊君和束东伟这样的IT人“宁做鸡头,不做凤尾”,试图将智能和情趣相结合,打造另一番天地。

据说智能才是最人本的,因为人的欲望流转波动,并非直线一条,“就像两个人跳舞,如果舞伴是一直不动的,那这个舞是没法跳的”,蔺德刚以振动棒举例,他始终觉得,健康的生活是享乐主义的,健康的性其实也一样,“如果有像样的产品,成人用品会和手机一样,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

那一天是否会到来,仍然存疑。但是中国性用品发展史上的几个关键节点却值得梳理: 1993年,中国有了第一家成人用品商店。1997年,流氓罪从刑法中永久删除。同年,广州火车站附近建成号称全国最大的成人用品交易市场。2003年,国家食品药品监督局发布《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关于仿真式性辅助器具不作为医疗器具管理的通知》 。自此,性用品不再是特殊商品,无需前置审批。在这一年,政府主导下的第一届全国性文化节举办。

2014年,两位阿姨登上西安性博会的广场,喊出“中国人不要乱性! ”的口号……

性就是乱的吗? 广东之行结束前,我觉得有必要去一趟广州站前横路的成人用品交易市场找寻答案。因为那里是全国最大的市场,所以报道也多,描述常常五颜六色,电光火石,颇具猎奇意味。

地点非常便利,就在广州军区总医院对面的老式居民楼处,出租车司机一听便知。市场没有想象中的人潮涌动,体量约七浦路一栋服装批发大楼的一层大小。店主们坐在整洁有序的店铺里的电脑前,偶尔抬头招呼来客,对照相机也并不敏感。

这儿最大的一个档口叫趣爱阁,大概50平方米,就坐落在入口处,地段最佳。守店的文仔热情地向我介绍最新款的避孕套和润滑剂,“通常,这两类卖得最好”,还有一些当下时兴的智能跳弹,也带我观摩了镇店之宝的仿真硅胶娃娃。我估摸着这硅胶分量不轻,一看价格,果然上万了。

人少,可生意没有想象中差,因为老顾客都直接打电话拿货,还有网络订单,“忙都忙不过来”,文仔说,这家店是伴随着市场开业而营业至今的,从里面几个平方的小档口做到了如今的规模,甚至做起了成人用品自动贩卖机的批发生意,生意平顺,极少波动。这儿国外的来客也多,就在前一天,一位伊朗批发商一口气进了几十万的货。“你确定是伊朗人吗? 他们不是很保守吗”,我不敢轻信。文仔答曰,“无论什么背景的人,都用得着这个,没有例外。”

第二天,我补拍了几张照片后向他道别,走出门口大约10来米,突然听见后方有人叫我留步,只见文仔手捧一把避孕套追了出来,“拿去,拿去别客气”,大庭广众下,他猛地把东西塞了过来,就像糖果店的老板随意用糖果招呼客人一样。我推了回去,寒暄几句,夺步而走,却突然意识到,文仔的坦荡似乎映衬得我行迹猥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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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孙大清 PP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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