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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读宋词”的第三十八课 ▼ ◆◆ ◆ 词解 向来人家说，写咏物词却没有一个字直写要歌咏的事物，这是高手。 但这只是拿来唬外行的噱头而已，咏物词最重要的是写出事物的神韵，至于有没有直接写到事物，这不重要，就像苏轼的《水龙吟》写杨花，前面已经把杨花的神韵写足了，所以后面直接写“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虽然直接写了杨花，但依然被称颂为“宋词咏物第一”。 史达祖这首《双双燕》，词牌是新的，在此之前没有人用过，可见是史达祖自创的词牌，南宋格律词牌的词人都有这个本事，即是诗人，也是音乐家，会写词会谱曲，就差自己唱了。 历来这首词被称颂的，是“无一字着燕字，却写尽燕子的姿态”。前面说过，这只是个噱头，这首词真正的妙处，在于修辞句法。 过春社了，度帘幕中间，去年尘冷。 首句写时节，在春分时节前后，正是燕子归来时候，在帘幕之间穿梭来往，去年尘冷，点明了燕子是重归旧处。这里没有一个字提到燕子，这是诗人故意的，他用一种拟人手法来营造出双重的意象。去年尘冷，同样可以是人的感觉，一个思妇的内心感受，也可以是“尘冷”。这是宋词里常见的。 差池欲住，试入旧巢相并 没有人会为了写燕子而写燕子的，这背后一定是用燕子来映射寄托另一种情绪，所以这里写燕子双双飞入旧日爱巢，是在映射思妇的独守深闺。 还相雕梁藻井，又软语商量不定 写燕子身处的环境，是雕刻着美丽花纹的木梁，同时映射思妇所居住的环境，而环境的美丽同时衬托了人的美丽，诗人总是要把歌咏的意象写得美一点的。再写燕子呢喃，似乎在商量着一些事情，而那个孤独的人，只能自言自语，无人可以商量。 飘然快拂花梢，翠尾分开红影 写燕子的轻盈敏捷，写春日百花盛开的美丽。 芳径，芹泥雨润 这时画面里出现了一条开满鲜花的小路，燕子衔着筑巢的泥巴飞过，春雨湿润着这一切。 爱贴地争飞，竞夸轻俊 写燕子尽情享受这大好春光里的快乐，成双成对，在进行飞行游戏。 红楼归晚，看足柳暗花暝 这里出现了红楼，应该是那位思妇住的地方，燕子们只顾着贪图享乐，很晚才飞回来，这之前已经看足了大好的春色。 应自栖香正稳，便忘了天涯芳信 然后呢？栖香正稳，美美地去休息了，就忘记了别人托付给它们的使命，那就是给人带去“天涯芳信”。 愁损翠黛双蛾，日日画阑独凭 收尾了，这回不需要再用拟人手法来写燕子了，直接写人，因为燕子忘却了天涯芳信，所以她只能愁眉紧锁，每天都靠着画阑，继续她的思念。 中国传统里关于写燕子的诗词很多，可以说史达祖在这首词里用精雕细琢的字句和层层递进的章法，已经把燕子的神韵写尽了，细读几遍，仿佛灵巧的燕子就在眼前飞舞穿梭，这是格律词派的词经得起读的原因，每一个字，每一句安排，都是下足了心思。 在附上一些前人写燕子的名句，大家可以对照参考一下： 王维说：“屋上春鸠鸣，村边杏花白。持斧伐远扬，荷锄觇泉脉。归燕识故巢，旧人看新历。临觞忽不御，惆怅远行客。”借写燕子来抒发送客的离情不舍。 李白说：“双燕复双燕，双飞令人羡。玉楼珠阁不独栖，金窗绣户长相见。柏梁失火去，因入吴王宫。吴宫又焚荡，雏尽巢亦空。憔悴一身在，孀雌忆故雄。双飞难再得，伤我寸心中。”借写双飞燕的失散来抒发对于历史的痛悼。 戴叔伦说：“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借写燕子来映射一个人面对春景的寂寥心情。 苏轼说：“乳燕飞华屋，悄无人、桐阴转午，晚凉新浴。”借写燕子来衬托美人出浴的美。 晏殊说：“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是一种单纯的对春天来临时愉悦的心情，所以笔意自然，韵味无穷。 ▼ 【从小读宋词】 这里是宋词的王国 浅吟低唱、风花雪月的世界 （关注微信公众号“从小读宋词”：leishusongci，词章小学问，人文大道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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